還記得,上世紀九十年代初,一位從北京來的上級領導去南郊參觀古跡,竟然能迷了路!這位領導學養深厚,精通歷史,對陜西和西安情有獨鐘。這次他執意要去看看寒窯,幾十名司機竟然沒人知道寒窯的位置,不敢應差。一位老司機無奈被大家推舉出來,另有一位領導陪同前往,回來說,慘了,到了南郊,在玉米地里繞了幾個小時,不但找不到地方,還迷了路。后來干脆棄車步行,問了無數人,都直搖頭。好在領導不棄不舍,很有耐心,詢問當地村民,一村又一村,按所指方位前行,終于在太陽快落山時找到了寒窯——曲江東南那處破敗的遺跡。陪同的領導說,這次真讓咱的臉沒處擱。
進入新世紀,西安走上高速發展的快車道,尤其最近幾年,用“騰飛”形容,實不為過。昔日荒草亂崗的曲江也瞬間嬗變。這一集歷史文化保護與生態園林、山水景觀、旅游休閑為一體的城市文化公園——曲江池遺址公園一年建成,免費開放,真是大手筆、大氣派、大景觀、大情懷!接著,曲江寒窯遺址公園建成,秦二世陵遺址公園建成,為曲江這頂鳳冠又鑲嵌上兩顆璀璨的明珠,使她更加靚麗。
曲江池遺址公園剛建成的時候,適逢在廣州工作的大女兒回來探親。我對她說,去參觀曲江吧,聽說美得很哩。遂一起前往。誰知出租車司機在那里兜了幾個大圈子竟然找不到地方。小伙子紅著臉說:“師傅,實在對不起,西安建設太快,變化太大,真是一天一個樣兒,讓我這個當司機的也丟人了。今天不收你們錢了……”我不怪他,過去是太荒涼找不到地方,今天是建設太快找不到地方,該高興才是。其實他停車的地方是唐城墻遺址公園,離曲江南湖不遠。下得車來,細雨霏霏,冒雨前行,雨中賞雕塑,品詩詞,觀新景,也別有一番情趣。問著走著,到了南湖邊上,只見煙霧浩渺,水鴨聲聲。這廂“驚風亂飐芙蓉水,密雨斜浸薜荔墻”;那廂“柳絲裊裊風繰出,草縷茸茸雨剪齊”,美景朦朧,霧柳婆娑。只是風吹見冷,女兒穿得單薄,怕她感冒,匆匆返回。
不盡興。隔日放晴,心中大喜,便又與妻女再游曲江。雨后綠新,曲江更美。在遠處,只見芳草萋萋,林木離離,小徑逶迤,跌泉濺玉,地廣闊而渺遠,景秀麗而迷人,讓人心曠神怡。到湖邊,只見水凈映碧空,千里不惹塵,白云抱幽石,岸柳舞翩躚;湖中群鴨鳧水,荷葉田田,錦魚穿梭,波光閃閃。啊!我醉了,醉了,醉了!能不醉么?任誰到這里,也會沉醉,也會“不知今夕是何年”。這就是我當年掬水而飲的曲江嗎?我當年摘酸棗吃的山包包呢?女兒怕我們老兩口腳累,想讓我們坐游覽車,我堅決不。如此勝景,怎能浮光掠影?如此仙境,怎會腿累腳疼?走!沿湖瀏覽,醉心山水,品味著“云日相輝映,空水共澄鮮”的韻致,感受著“清氣澄余滓,杳然天界高”的境界。走過一處又一處的瓊樓玉宇、橋廊軒榭,觀賞一灣又一灣不同的水域景觀,品讀那一首首、一副副富含深蘊的詩詞、楹聯,我如癡如醉,流連忘返。走著看著,突然峰回路轉,有亭翼然。此亭臨碧水而立,傍碣石而建,抬頭一望,“曲江亭”三個大字赫然入目,我心中再次一熱,歷史的余溫讓我心潮迭起,思接千年……
啊,曲江!啊,南湖!你舊貌換新顏,變得秀美而不輕佻,厚重而不壓抑,婉約而不小我,大氣而不狂傲,讓人親近,讓人陶醉。步行繞湖一周,我們硬是走了四個小時。余興未了,過后又去過兩次,女兒的數碼相機不知拍了多少曲江風光照片。她說,西安的變化實在難以想象,將來會有更大發展,我們要回來。我深以為然。目前,她們的房子已經買好,就在曲江。我等待她們的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