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學可分三大派別。
其一,索隱派。開山鼻祖是乾隆皇帝。他看完已被高鶚修改的紅樓夢后,說了句:“這是明珠家的事吧。”遂有人繼續演繹,寶玉原型就是那位寫“人生若只如初見”的納蘭性德(明珠之子)。后還有幾種揣測。一,寫的是順治皇帝戀愛故事。寶玉為順治,黛玉為董鄂妃。二,蔡元培先生認為反映的是康熙朝政治斗爭,寶玉是廢太子胤礽。還有人說,實為反清復明。“悼紅軒”,就是悼念朱明王朝。
其二,考據派。開山鼻祖是胡適先生。紅學真正成嚴肅學科,始于胡適先生。后集大成者是周汝昌先生。據《胡適口述自傳》:一九二一年三月,胡適先生發表第一篇《紅樓夢考證》,六年后,購得第一部抄本,甲戌本,全書僅十六回,有脂批。后又購得七十七回本(號稱八十回),即是庚辰本《脂硯齋重評石頭記》。所以說,做學問,資料非常重要。似乎現在做生意也一樣,資源非常重要。
胡適先生認為,要認識這部巨著,一定要找出作者身世。后由周汝昌先生詳細考證,終于繪出詳細的曹公家譜、生平,并從身世、歷史背景、脂批、詩歌文物、筆記雜談等,寫出考證派集大成之作《紅樓夢新證》。雖與胡適先生觀點多有不同,甚至在書中不客氣指出胡適先生考證中的錯誤,但胡適先生晚年口述,依然評價其“用功最勤,發現最多,膽子最大”。
其三,文學批評派。比索隱與考據,中國少有作家研究紅樓夢,魯迅先生、林語堂先生是其中最有名的。從文學角度解析紅樓夢,更是少之又少。王國維先生在《紅樓夢評論》里,首次用叔本華的悲觀主義哲學解釋紅樓夢的創作意圖。上世紀七十年代,錢穆先生的高徒余英時先生強調應著重研究紅樓夢的藝術構想,而不僅限于自傳,著有《紅樓夢的兩個世界》。周汝昌先生對“兩個世界”的觀點,亦有文章討論。后文將介紹。
我偏向文學評論派。無論如何索隱和考據,都不能忘記紅樓夢是文學作品。即使有一天告訴我,紅樓夢百分之百寫的是誰家故事,諷刺的是哪朝政局,我都不驚嘆。紅樓夢,人是靠閱讀,魂牽夢繞,漸有所悟。索隱,考據,是幫助閱讀,而不能取代閱讀。
藝術上的評價,木心先生說的好:“十八世紀的中國,有這樣一位文學家,站那么高,寫這樣一部小說。他不知道希臘悲劇和莎士比亞,藝術原理上卻和希臘羅馬相通,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他自知偉大。寫書,是他知道不能虧待自己;不去工作,是他不想虧待自己。”
中國人虧待自己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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