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紅”影》(原創首發)
——故鄉魂
石頭夢
——路文
寶玉殘魂大觀園,
黛玉癡情葬花吟。
可憐丫鬟無一夢,
怡紅幻燈詩紅樓。
我笨拙,不敢攥著小說《紅樓夢》說我讀懂了它,所以,只是在看電視劇的時候,將一些零碎而淺顯的認識記述于此。上面的那首古風詩,就滿載著我的靈感。
“紅”中,我認為林黛玉太性情,賈寶玉太中和,薛寶釵太理智。
我評賈寶玉,不管是我看他還是他看我都是復雜的,生怕那一點認識是錯誤的,或是不全面、不深刻的。為什么說怕?是因為他身上有我的影子,或者說,我自認為我們之間有許多共同之處。
正像襲人眼里的寶玉,我認為整部戲他是一直在成長,卻一直在襲人眼里都是個孩子。
從小,寶玉就是嬌生慣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整日里和那些個姐姐妹妹丫鬟奴才戲子們處在一起,沒有經歷什么苦難,沒有什么真正的窮富貴賤認識,以至于后來,當滅頂之災從天而降,他茫然不知所措,即在嗟嘆“林妹妹”的同時悄然崩潰。
他的這種嗟嘆,一大半是天性悲離別,或者說是對“死”,對某情由盛轉衰時的主觀悲哀,一小半則是后天養成的。
前面說過,他的性格是中和的,即有著女性的一面,又有著男性的一面。然而,這倆面都是不全面的;在男性方面,他自始至終不知道什么是男女之事(“初試云雨情”根本不能算是),在女性方面,他更多的則是來自天性對女性的關心與體貼,譬如對晴雯的“情”。
說到這個“情”字,在他身上就表現的相當模糊了,不過那幸好只是“表現”而已,與對林姑娘的情,還是有本質區別的。區別在于,與晴雯甚至其它丫鬟的感情,是屬于那種倆小無猜、及主仆之間的純粹之情(可對晴雯來說,他給予寶玉的友情,已經快要化成愛情了,從她剪下指甲相贈,又與寶玉交換了貼身小襖便可看出,看出她沉睡的愛情仿佛朦朦朧朧地蘇醒了。)。
而于林妹妹,則仿佛是有著那種異性相吸、惺惺相惜的美妙愛情。然而我又認為雖然是異性相吸,寶玉卻始終是沒有察覺到的。
為什么寶玉會是如此深情?在那個社會,這還正常嗎(這恐怕正是曹雪芹先生的妙筆了吧?我認為寶玉是一個被扭曲的形象。)?
我認為,不止是寶玉(寶二爺使我聯想到張無忌),《紅樓夢》里的每個人,皆千姿百態,又是那樣栩栩如生,自有一番喜怒哀樂,一番虛實興亡,一番歸途宿命。上至賈母王熙鳳及賈元春,下至小紅倪二乃至劉姥姥(我自認為劉姥姥是極重感情與善良的,并且有血有肉能屈能伸,講民間故事生動老到且具創造性,她是那個時代一部分農民的一個典型代表。)。并且寫每個人,都是符合自身身份與性格等的,然而寫的實在是高,往往意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
提起王熙鳳,我自認為她的一生不全是機關算盡、虛情假意的,至少最后在“羈候所”里跪倒在劉姥姥面前的時候不是(不過她確實是殺人不眨眼)。
再說“紅”的藝術成就,它是有別乃至超越中國四大名著的其它三部的,為什么這么說?是因為其它三部的傳統性太強,沒有多少創新,人物性格較為簡單,如《三國演義》中的諸葛亮與《水滸傳》里的吳用,盡管都是神機妙算,人物卻寫的并不具有立體感,他們只是作者的主觀想象與意愿,現實生活中難道真有這等“神人”不成?
曹雪芹先生不止書寫“紅”的美,也寫“紅”的丑,更將“紅”的美與丑混肴起來寫。他將人物的性格單獨拉出來寫,更將人物的性格對比起來寫(如寶釵黛玉,如晴雯襲人。),而且是關系越密切的人物性格差距越大(我想這也是曹先生當時的書寫環境引起的)。
他寫的像是生活,又宛如夢境,所以讀者對“紅”的評價不盡相同,是各執己見眾說紛紜,為什么會這樣?我猜因為生活和夢境的博大與飄渺、平凡與捉摸不定本身就是說不清的,再說中國的語言藝術,因為站的位置和時間等的不同,那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只要說圓了就是理。然而人們還是總想將其概括與總結,所以答案也總是不唯一的,是五彩紛呈的,甚至是相信愿意相信的。
或者說,“紅”宛如一部貝多芬的交響樂,各人都聽到了他們能聽到的一部分(甚至有些人聽到的是雜亂無章的噪音),然而如果想概括,那就是井底之蛙盲人摸象了。
說到這里我有一愚見;我認為看透某事某物是不存在的,只能說,你挖掘到了什么程度,你從那個角度等去探索了,你深入時是處于何情何理何境的(或許曹雪芹先生并不是像各資深紅學評論家所想的那樣偉大到無極,或者說是在寫“紅”的時候想到了那么多,想的那么面面俱到,而必然有一些是讀者想到而曹沒發現的,因為對“紅”熱心的讀者必然會站在自己的視角看待“紅”,挖掘“紅”。)。
毫無疑問,“紅”充滿了批判性,尤其在某些細節,淋漓盡致地展現了出來,直指封建思想與陋俗和制度。
殺青時,賈寶玉獨身一人走向茫茫雪原,我感到那是偉大的悲劇,是寶玉的重生,是寶玉的頓悟人生,當然這是普遍認為的高鶚寫的。是誰寫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認為后四十回寫的也同樣精彩,同樣符合“紅”的起始宿命,為什么說“符合”?
不用我說,“紅”第五回的《飛鳥各投林》已經唱的很清楚了;“為官的,家業凋零;富貴的,金銀散盡;有恩的,死里逃生;無情的,分明報應。欠命的,命已還;欠淚的,淚已盡。冤冤相報實非輕,分離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問前生,老來富貴也真僥幸。看破的,遁入空門;癡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凈!”
最后,我想以一首同樣滿載靈感的自由詩“月玉情”,結束我長達一個月的“紅”研究。或者算不上研究,就叫陶情適性吧!
《月玉情》
路文
眀月照宣玉,玉自潔輝生。
草木前盟月玉痕,無緣,金配玉。
月本清明還清明,玉本石頭念月心。
只因天性,月落玉隱天下雪。
后記
原以為自己的這個短篇終究還是寫完了,可沒過多久,我發現我對“紅”的探索腳步仍未停止,且俞發緊密了。
在我腦海中,“紅”依然是疑點如麻假設不斷,但終歸是“嘆”;即驚嘆又贊嘆,即嘆息并且還是嘆“紅”影。
我們假如寶玉說完了“你死了我做和尚去”的話后,不久黛玉便因病去世了,那時賈家未被抄,他會不會出家做和尚?我想不會,因為他的愛不成熟,思想也不成熟,他可能的是極度悲傷一段時間,及向襲人或湘云等訴苦,甚至是像孩子一樣離家出走做和尚去,卻被大觀園里的人勸下。再說大觀園內景色如畫物質豐美,他豈肯離去?豈會因黛玉的突然離去而馬上徹底改變人生觀價值觀?更何況他的人生觀價值觀也是虛無又模糊的。
其實“紅”里也證明我的假設是對的;當他從海上歸來,得知林妹妹走了,表面上也并沒做多大反映,只是內心若有所失精神恍惚罷了,并且接著就與寶釵結婚了,后事不提。
說寶玉思想不成熟,不是冤枉他,金釧被逐跳井就脫不了干系。更何況他剛把金釧丟下深坑就找其它的姐妹玩去了,而且不知道自己的一個調笑竟把人害了。所以不宜給予寶玉過高評價,可取之處也不宜過多,還因為,他連自己的奶媽李嬤嬤都敢拾掇(除了賈母,他對年老色衰的婆子們一概不尊重不關心。他關心及能觸動他的,是青春流逝好女嫁人。)。
但為什么有那么多讀者喜歡他?我想主要是因為他那博愛亂愛泛愛的天性,而且還有對林黛玉的戀愛。其次,他在不同人面前表現不是一樣的(兼容性極強),但卻不是弄虛作假,而是處處真心(比如在襲人面前,他像個孩子,享受到的是襲人母愛般的照顧周全;在湘云晴雯那里,他是個大哥哥,享受到的是照顧別人帶來的實現自身價值的滿足感;在林妹妹那里,他是熱戀中的少年,享受到的是妙不可言的愛情。)。當然,這與他在不同人面前的思考與認識是有關系的。
說說其它人物吧,光說寶玉,在同一件事上,我有時覺得他是這樣的,有時又覺得應該是那樣的,所以他算是說不清了,就像我看自己一樣。
寶釵與黛玉自然是要一起說的,正是“寫黛則不忘釵,寫釵則尤念念于黛。”,如前面所說,寶釵太理智,黛玉太性情。寶釵是智慧的完美化身,她精明,識眼色,有志向,藏愚守拙深明大義,好鋼用在刀刃上,“一問搖頭三不知,不干己事不張口”。還有用王蒙先生的一句話說是“舉止言談既保護了自己又沒有傷害旁人”。黛玉則是凝結了詩魂的仙草,她美玉無瑕卻自命清高,所以她常常孤獨地顧影自憐孤芳自賞。然而她對寶玉的愛卻是超常專一、癡怨如醉的。
評價一個人物太絕對,那未必就傳統了。我是即相信寶釵的“完美”有不盡妥當之處,也懷疑“紅”中的玉品質(話說《紅樓夢》里凡是帶“玉”字的名都非等閑)。
說不盡妥當,是因為人類自古以來都沒有誰是完美的,你的“完美”,在別人眼里,多少有些作假的成分(從人的本性出發,誰愿意接受身邊存在某人是完美的?)。說懷疑玉品質,是因為我在三玉(即寶黛妙玉)對劉姥姥的態度上看出來的(第四十一回 櫳翠庵茶品梅花雪 怡紅院劫遇母蝗蟲)。我覺得作者也不是在書中贊美與弘揚玉品質,而是在寫玉與世俗的矛盾。要不他在本章對劉姥姥的舉止輕侮嘲笑的刻意描摹的原因就是——他自傳式的描寫到此刻仍沒有對世俗深刻的認識與體會?
至于晴雯與襲人,我都是喜愛的,如果您要問我咋么個喜愛,那就要看您研究寶玉有多深了。如果您看了電視劇“紅”后非要說是襲人害了晴雯,那么請您再細閱小說“紅”
特別想說的還是湘云,我們是朋友,是知己,甚至是前世的戀人。仿佛無時無刻與她有種親密無間的感覺,和她再一起時我們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