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世紀的法國人德雷奧曾說過一句話:“偷書不算犯罪,除非你偷的是已賣出去的書。”此人以“督導委員會秘書”的名義,在法國各大圖書館自由進出,整本整本地偷,有些書只撕下其中幾頁,并將他的“戰利品”炫耀給別人看或是販賣。意大利人利布里伯爵是個才華出眾的數學家,1830年流亡到巴黎,很快成為法國科學院院士、國民教育部的圖書館總監察員。他經常視察全國著名的圖書館,使這些圖書館里的珍貴書籍不翼而飛。由于丟失的圖書越來越多,利布里伯爵終于受到了懷疑,然而他鎮定自若,于1848年坐船出逃回國,而且帶了三萬卷珍貴典籍。他的偷書反而被視為愛國的壯舉。這批贓物使他從此過著貴族般的生活,逍遙自在地活到1869年才去世。
勞倫斯·湯普森專門寫過一本《偷書癖歷史》,認為“偷書的罪行可以回溯到西歐開始有圖書館的時候,甚至還可以往前推到古希臘與古老的東方國家”。據阿貝特的《業余者與偷書者》一文介紹,西班牙巴塞羅那的圣佩德羅修道院在他們的圖書館外面也放著一個警告牌:“凡是偷竊書籍,或是有借無還者,他所偷的書將變成毒蛇,將他撕成碎片。讓他中風麻痹,四肢壞死;讓他痛不欲生,呼天搶地;讓他痛苦永無止境,直到崩潰;讓永遠不死的蠹蟲啃嚙他的五臟六腑。直到他接受最后的懲罰,讓煉獄赤火煎熬他,永恒不停。”但是,任何詛咒都無法嚇阻那些非把書據為己有的讀者,他們跟瘋狂的情人沒有兩樣。對于這種特別的貪婪,英國散文家蘭姆自我坦承道:“我們都知道,自己的書讀起來比較舒服,我們知道它的全部,哪里有缺陷,哪里折了角,哪里的污點是我們喝茶、吃奶油松餅時不小心沾到的。”
最著名的偷書人要數美國愛荷華州的斯蒂芬·布魯伯格,堪稱因愛書而偷書兼藏書的“書癡大盜”。二十多年間他偷遍美國及加拿大的286家圖書館,偷書23600冊。案發后聯邦調查局探員動用長達1.17公里的書架陳列贓物。
話又說回來,一次偷書經歷有時也會轉變一個人。1940年,蘇聯奧斯特洛夫斯基博物館舉行開館儀式時,收到了一封特別的來信。寫信人說自己原本是個小偷,1937年他偷了一只手提箱,里面有一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他無意中翻讀了第一頁,竟不由自主地一口氣讀完了它,心靈受到極大的震動,發誓從此光明磊落地做人,后來成了地鐵的一名工作人員。
林清玄寫過一篇一個小偷作案手法非常細膩、犯案上千起的文章。在文章的最后,林清玄情不自禁地感嘆:“心思如此細密、手法那么靈巧、風格這樣獨特的小偷,做任何一行都會有成就吧!”林清玄不曾想到,無心寫下的這幾句話,卻影響了一個青年的一生。那個二十年前的小偷現在已經是臺灣幾家羊肉館的老板了。在一次邂逅中,這位老板對林清玄說:“林先生寫的那篇文章,打破了我生活的盲點。我想,為什么除了做小偷,就沒有想過做正當的事呢?”這兩件事的情節都不復雜,卻讓我們從中看到了好書的力量、文字的力量。當我們在行動、成長的時候,總有一些高尚的文字像陽光一樣照耀著我們,讓我們不斷地檢視著自己的不足和鄙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