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章晚年對甲午之役耿耿于懷,曾深刻剖析了這其中的種種無奈,也恰似對自己政治生涯的總結:“我辦了一輩子的事,練兵也,海軍也,都是紙糊的老虎,何嘗能實在放手辦理?不過勉強涂飾,虛有其表,不揭破猶可敷衍一時。如一間破屋,由裱糊匠東補西貼,居然成一凈室,雖明知為紙片糊裱,然究竟決不定里而是何等材料,即有小小風雨,打成幾個窟籠,隨時補葺,亦可支吾對付。乃必欲爽手扯破,又未預備何種修葺材料,何種改造方式,自然真相破露,不可收拾,但裱糊匠又何術能負其責?”
這種無奈的表述激起了大家對于中堂大人的體恤和崇敬,甚至有網友抖起了機靈,認為李鴻章外戰日本強敵,內戰國內牽涉力量,實在是“以一人敵兩國”。但以梁氏在《李鴻章傳》中的言論而言,其間充滿著他的主觀感情,開篇即說“吾敬李鴻章之才,吾惜李鴻章之識,吾悲李鴻章之遇”。可以說為李鴻章樹立壯志未酬的英雄形象的企圖顯而易見。李鴻章“以一人敵一國”的說法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種意氣之語。
有學者也考證,李鴻章苦心孤詣,盡力經營是真,但說甲午戰爭是其“一人敵一國”未免牽強,其時北洋各軍并非處于孤軍作戰的境地。戰爭開始后,劉坤一麾下的南洋勢力在兵力、裝備、財政方面都給予北洋竭澤而漁式的援助,劉坤一曾長嘆:“有來日大難之勢,為之奈何!”李鴻章的心腹盛宣懷亦言,戰局“舍湘軍實無可望”。南洋的援助也使南北聯系打通,日本入北京擒獲清帝的意圖也未實現。
事實證明,甲午戰爭并非李鴻章“以一人敵一國”,中國戰敗也并非“應以幾人敵日本”的問題而已。問題在于洋務運動三十余年仍未奏效,中國當時是遜于日本的弱國,應作亟變以擺脫頹勢。在“甲午之殤”的震動下,一場旨在改革中國政治的戊戌變法也已暗流涌動。(岳忠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