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被譽"千古詞帝",確是實至名歸。在中國浩瀚的詞史上,他的詞帝地位無可撼動。
他的詞分為前后兩期,前期的詞,多描寫帝王宮廷生活,語言明快、形象生動、用情真摯、風格柔靡;后期的詞,多傾瀉失國之痛,抒發去國之愁,語言傷感、沉郁哀婉、感人至深。
前期詞作如《菩薩蠻·花明月暗籠輕霧》:
花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
劃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
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
奴為出來難,教郎恣意憐。
這首詞把一個女子在一個花好月圓的夜晩,偷偷跑去見心愛之人的自然與率真,表現得淋漓盡致,詞的風格旖旎、唯美柔靡,卻又不失生動形象,與千古才女李清照的《點絳唇·蹴罷秋千》一詞能相媲美。
后期詞作如《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時了》: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這首詞把一個囚禁帝王的亡國之苦、去國之愁,表現得非常凄美悲壯,詞的風格傷感沉郁、唯美動人,實屬千古絕唱。其詞前后風格囧異,各具特色,但均不失為千古佳篇。
李煜有一首最口語化、最淺白易懂、最瑯瑯上口,也是最為流傳千古的佳篇《相見歡·無言獨上西樓》。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
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
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這首詞以白描見長,通篇最富口語化,最淺顯易懂,卻也是千古絕唱、驚艷千年,至今仍令男女老少,隨口吟誦、瑯瑯上口。
李煜作這首詞時,南唐已亡國,南唐將領已歸宋,他成了階下囚,終日被禁錮,備受屈辱,遍歷愁苦。他愁云慘霧、以淚洗面,每天醒了愁,愁了哭,哭了寫,把自己的滿腹愁緒,融進詩詞里。
默默無言,孤孤單單,獨自一人緩緩登上空空的西樓。詞牌名相見歡存疑,因為詠的是離愁別緒,但不影響我們欣賞詞作。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最淺白易懂的詞藻,卻生動的寫出了李煜默默無言的寂寞孤單冷,一個"獨"字在這里非常形象,體現了李煜的孤單和凄涼,同李清照的"輕解羅裳,獨上蘭舟"中的"獨"字有異曲同工之妙。
是啊,想想以前宮廷繁華旖旎的日子,再看看如今形單影只的我,只有一彎如鉤的冷月相伴,多么大的落差,多么的悲涼孤單啊,可憐薄命為君王。
"西樓"在古詩詞中常指美好事物,與愛情等有美麗的緣分,如李清照《一剪梅·紅藕相殘玉簟秋》:“云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中的“西樓”寫盡了凄美相思之愁。
而李煜在這里卻只能"獨上",寫盡了孤單及思念故國之愁。"月如鉤",李煜在這里是借月抒發思念故土之愁。
古詩詞人多以月抒發情感,如李白《靜夜思》:”舉頭望明白,低頭思故鄉“,抒發的是思鄉之情;張九齡《望月懷遠》:”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抒發的是思親之情,等等。
低頭望去,只見梧桐樹寂寞地孤立在院中,幽深的庭院被籠罩在清冷凄涼的秋色中。此句寫得非常的凄美悲涼。
"自古逢秋悲寂寥",自古以來文人墨客常逢秋而悲,悲而傷懷。”秋風秋雨愁煞人“,秋意濃、天漸寒、衣衫薄、人孤寥,怎能不令人愁悵萬分、愁思萬千呢?那寂寞孤立的梧桐樹不正和自己一樣嗎?都被"鎖"在了浸滿秋色的院落中了。一個"鎖"字雖淺白,但卻異常生動形象。
其實作者在這里表達的是,鎖的不是秋色,而是孤單的自已,秋色哪能是一把鎖就能"鎖"得住的呢?這里形象的寫出了李煜不愿被囚禁,想沖破牢籠、回歸故里的真情實感,也寫出了他對囚禁生活的極端憤慨和滿腔愁怨。
03、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那悠悠愁思纏繞在心頭,卻又是另一種無可名狀的痛苦。
最后這幾句是千古名句,現代人多以此來表達自己的愁思。這幾句也是白描,用語簡單淺顯,但卻意猶未盡的表出了李煜莫名的愁緒和痛苦。但就是這么淺顯的詞,我們一般人卻是萬萬寫不出來的。
在這里,李煜的愁是用"剪"的,剪字用得太棒了,李煜把愁緒比作絲狀物或其他物品,是可以用剪刀來剪的,但這種愁緒又是"剪不斷、理還亂",太難以名狀了,說不清,道不明,怎么弄都不行,這種滋味真的是很難受、很痛苦啊。
"怎一個愁字了得"?李煜用白描手法寫出了"愁的亂",他在《虞美人》:"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不僅寫出了"愁的長",還寫出了"愁的動"態。
古代詩人寫愁寫得好的還有,李白《秋浦歌》:"白發三千丈,緣愁似個長",用豪邁夸張的手法寫出了"愁的長",愁緒和三千丈的白發那樣長,李白還有寫愁長度的《橫江詞》:"橫江欲渡風波惡,一水牽愁萬里長"。
趙暇:"夕陽樓上山重疊,未抵閑愁一倍多",寫出了"愁的大",蜿蜒起伏、層巒疊嶂的群山高峻突兀,卻抵不上愁的一半體積大。
李清照《武陵春·晚春》:"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寫出了"愁的重",凝聚滯重,連舟也載不動了;
古代關于寫愁的,還有很多佳句,如朱敦儒的:"莫將愁緒比飛花,花有數,愁無數",寫出了"愁的多";還有描寫愁的聲音和色彩的,都是名篇佳句、令人贊嘆。
三、李煜的詞作,中華之瑰寶。
李煜是中國詞史上罕見的千古詞帝,他為中國的詞史增添了太多的驚艷與色彩,他的詞廣為世人傳誦、喜愛和研究,實為中華文化之瑰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