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見到父親,已是老態龍鐘。歲至鮐背之年,削瘦臉龐,牙齒脫落,眼睛近視,步履蹣跚,口里嘮嘮叨叨,從他黝黑的皮紋里看到滄桑。不時地吸著煙。過去抽便利的,現在抽紅塔山。他耳聾眼花,難以交流,嘴里念叨自己的兒女。他望著我,半晌也說不上一句話來。我在猜想,也許我來看他,正中下懷。像要告訴我什么,哦,天冷了,安個空調吧,二十多年前,原來曾安過,又因他說怕風涼感冒給撤了。今天要求安,說明身體抗疫力驟降。目睹這一幕,回望他的一生,論工作,他是個老實巴交的鐵路開山工,做過領工員,當過伙食團長,默默無聞,成年累月,奔忙在鐵路建設上,20年黨齡,敗在少文化,缺知識。比較死板。常年在外,每年或兩年探家一次,幾十天的假期,小時候,很難享受舉馬馬肩的童趣,他不善言辭,少言寡語,教育子女可謂粗魯與強勢。犯了他的規矩必受棍罰,難見慈父的那種親和力。缺少交流,總是心有余悸,生疏一些。到了我結婚年齡才感受一點點暖情。我攜妻旅行,到了他的工作之地,他高高興興給百余元叫我們去廬山之游。要知道80年代初這錢不是個小數目。我們很感動。在嚴厲自私的父親那里極少能看見的。后來50歲的時候,為了解決子女工作,他決定提前病休。命運給他開了個玩笑,單位體檢定為一級矽肺病,按此病幾乎接近肺癌,居然活到90歲。退休四十年他為兒為孫也做了不少事情。最難忘的是他廚藝不錯,弄的菜確實可口可香,接送助帶孫孫們上學,一干就是好幾年。他平凡,也不偉岸,只用他獨特方式釋放父愛。在工作上他試圖通過忘我勞動,得到單位認可。他缺乏家庭觀念,怎么也該結束分居生活,調動單位合家團圓。讓家多一分和諧多一分快樂!我無權干涉他的續弦,這有著難以想象的無奈,也不能要求他像許多父母一樣無私奉獻于后輩,他能力有限,他只能任憑命運的自然擺布,他欠獨立思考,與命抗爭。他的尷尬,讓我如何評判才是妥貼?!
到了我已為人父時,方知其中的原由,人們說父愛如山,談何容易,兩相比較,我做的不夠充分的好。我在一篇散文《送行》中尋覓一個努力為父的模樣,哪怕是一丁點,少管孩子,一心撲在事業,孩子教育多半都落在妻子身上。很是汗顏。我又在《搖籃風雨》中敘述我兒子作為父親的所為,那簡直是大相庭徑,兒子他們的教育理念,不輸在起跑線上。傾其所力放在孩子教育上。創造了較好的生活和學習環境。甚至不惜犧牲自己事業,視待教育重中之重。這種獻身精神,我和我父親是沒有的。
30后,50后,80后,三代延續,不同時代不盡相同,總體向好。猶如父愛之巢是理想,若通達彼岸必須經過一代又一代的努力才能實現,一代即一橋墩,鋪就的橋面向前方延伸,隨著橋墩不斷增加,理想的彼岸一定能抵達。
可憐天下父母心。父親們,努力吧,用斑斕的色彩去豐富“父愛如山”的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