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荒木經惟是“色情”和“視覺強奸”的代名詞。很多人在搜索引擎上鍵入這幾個字并非因為他是著名的攝影大師,而是因為他作品的感官刺激。抱以上述目的來閱讀本文的讀者可能要失望了,文中介紹的照片將摒除所有低廉的性欲和浮躁,證明荒木是一個人,是一個視妻子為生命難以承受之重的情意男人。
荒木經惟作品 1990年
1990年,荒木經惟妻子荒木(青木)陽子去世。這張照片是荒木在妻子生前為她拍攝的最后一張照片。1963年,年輕的荒木經惟在電通公司認識了妻子青木陽子陽子,兩人共度了一段美好的時光。1971年,荒木經惟自費出版了第一本攝影集《感傷的旅程》,記錄了兩人赴京都、長崎等地新婚旅行期間,拍下了他們的旅行生活及沿途所見。之后陽子患了內分泌失調,1990年去世。
荒木在去病房的路上,拍下自己持花的影子,拍下自己和陽子緊握的手。他拍下鮮花簇擁著的死去的陽子,身邊放著奇洛的攝影集?;哪窘浳┰谥笳f道“窗外正生長著新的木蓮花??粗@些窗外的木蓮花,我感覺到夫人的氣息。在我的大腦里交叉著——死亡呼喊著生命,生命消失在死亡”。陽子幾個小時里,木蓮花竟全開了。很長一段時間里,荒木經惟總是習于待坐在自家的陽臺之上,觀望頭頂的一片天空和流云,從而有了《東京天空變幻的云》及后來的《家里的貓》,與《情感的旅程》一起把一種難言的孤獨和傷痛慢慢地滲了出來。
1991年荒木出版了《感傷之旅·冬之旅》在影集的下半部——冬之旅部分,以影像日記的形式記錄了陽子從發現癌癥到去世為止的荒木本人的感情旅程。在《感傷之旅·冬之旅》影集中荒木的說明文字寫道:“一攥緊她的手指,她也回我緊緊一攥。彼此一直不曾分開?!痹谶@張自拍照片好似成為他們20年愛情歷程的縮影,讓人想起20年前的結婚照里也是一樣的色調,一身黑衣的荒木和一身白紗的陽子,他們的緊握在一起的雙手是生死的抗爭?是愛的握別?還是天人永隔的浩嘆?真正的答案只有荒木知道。
感傷之旅·冬之旅
陽子死后,荒木經惟沒有停下腳步,反而變本加厲地拍攝,讓攝影填滿他的生活。他也因此成了所有活著的和死去的攝影師中最高產的一個。他對題材、器材都不加選擇,從靜物、景物到人物,從萊卡、寶麗來到傻瓜機?;哪驹f笑道,如果有一千只手,他惟愿每一只手都拿著一部照像機?;哪具€說,“攝影是快樂本身,攝影是輕快甚至是輕浮的?!?/p>
與其把他看作一個“躲在鏡頭后面的淫穢攝影者”,不如像電影《東京日和》里描述的那樣,將之看作一個普通日本市民,他和妻子陽子之間的感情如同任何一對相愛的夫妻一樣,是在生活瑣碎的矛盾之中,在無數次誤會拌嘴之中慢慢積累起來的。這種感情或許看似已歸于平淡,但每一次靜默的晚飯、無聲的散步中,無不包含了無盡的愛意。荒木選擇了用相機來記錄這種感情,直到陽子臨終的那一刻——相紙上留下的是兩只緊握的手,兩位即將離別愛人的手,鏡頭凝固下來的,是馬上要歸于兩個世界人之間的道別。對于讀者,荒木為陽子拍攝的生活寫真,總會在他對妻子的愛意之后,生出一種淡淡的憂傷,這種憂傷不哀、不怨,不過是對終究歸于虛空宿命的一聲輕嘆,這是再典型不過的日本式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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