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旗文聯(lián)達里筆會文稿
——董鳳學
一、格律詩詞
達里湖
遠古是冰川 蕭條億萬年 火山噴焰化 積水養(yǎng)魚黿
魯王城
富貴成遺跡 荒原唱百靈 好修千歲善 休慕魯王城
金邊堡
古堡平川睡 疲乏數(shù)百年 改朝成棄物 興敗證民緣
貢格爾草原
嘎哨峰頭吊古溟 噴錐射火雪山崩 金蓮翠雀搖沙鼠 辣蓼黃芪拽蜜蜂
烈焰先熔冰蓋化 魚蝦后腐草皮生 波濤影里滄桑易 遠眺崖邊浸漬明
【注】① 嘎哨山-- 又名嘎松山。位于貢格爾草原東南緣。登上嘎松山頂,可以俯瞰整個貢格爾草原(盆地) 。
② 吊 古溟-- 憑吊古時候的汪洋大海。隱指貢格爾草原原是一片汪洋。
③ 噴錐-- 噴火的巨錐。指” 砧子山” 等火山錐。
④ 雪山-- 指第四紀冰川。
⑤ 金蓮-- 金蓮花。毛茛科。多年生草本。花入藥,能清熱解毒。蒙名: 阿拉坦花。
⑥ 翠雀-- 別名: 鴿子花、大花飛燕草、搖咀咀花。毛茛科。多年生草本。全草入藥,能瀉火、止痛、殺蟲,外用治牙痛、關節(jié)痛、滅虱。有毒。蒙名: 伯日--其其格。
⑦ 沙鼠--獸類、嚙齒目、沙鼠亞科。又名: 黃耗子。食草。
⑧ 辣蓼-- 又名水蓼,一年生草本,中生--濕生植物,生于水邊或路旁。全草入藥,祛風利濕、解毒消腫。蒙藥名: 楚馬悉。
⑨ 黃芪-- 豆科。本科在克什克騰旗有17屬51種。有: 直立黃芪、扁莖黃芪、達烏里黃芪、灰葉黃芪、乳白花黃芪、細葉黃芪、蒙古黃芪、糙葉黃芪、皺黃芪、濕地黃芪等。其中蒙古黃芪根可入藥,能補氣、固表、托瘡生肌、利水消腫。
搖沙鼠、拽蜜蜂句,隱指滄海桑田的巨大變化。
⑩ 波濤影--波濤的幻影。
⑾ 浸漬-- 指貢格爾草原周邊山崖上的水漬痕跡。
達里湖垂釣
游湖釣鯽趣無窮 達里歸來侃罟鲖 洗岸濤猶食草鱷 托船浪比混江龍
遮天鳥舞丹陽下 漫海魚翔碧水中 每向罾前張網目 銀梭閃爍耀蒼穹
2012.10.04
【注】①罟(gu)三聲:罟,網也。——《說文》② 鲖(tong)三聲,〔鲖蟹〕古書上說的一種螃蟹。這里泛指魚類。?罾(zeng)平聲,魚網也。——《說文》。④銀梭:指網中的瓦氏雅羅魚象銀梭一樣......
達里湖考古
百萬年前人未桴 蒼巖黃土一模糊 荒原有蓋千山寂 雪境無垠萬籟伏
熾怒熔漿潑烈焰 朦朧凍谷聚洪溽 深溝淺壑斯時滿 澥水積成今日湖
【注】① 達里湖: 在內蒙古克什克騰旗。湖水呈弱堿性,盛產鯽魚和瓦氏亞羅魚。是"候鳥"的客棧,大天鵝是常見的"候鳥"之一,因此被稱為 "內蒙古的天鵝湖。"
② 桴: 木伐。借指人類還沒有出現(xiàn)。?熾怒熔漿潑烈焰:指火山爆發(fā)。④澥:原指糊狀物、膠狀物由稠變稀,這里指固態(tài)(冰川)水變?yōu)橐簯B(tài)水。
達里湖冬捕
臘八節(jié)下攝冬泊 喜氣成霜染發(fā)皤 未見張帆尋罱妹 欣逢祭水舀魚哥
綱繩拽緊心花艷 網目塞實面醉酡 誰證堿湖能聚寶 九天織女比銀梭
浣溪沙 · 題達里湖舊日亭橋
痛憶亭中釣鯽閑,木橋指處水接天,岸移浪渺是昨年。
祈盼天公勤送雨,禱求地主慢開山,挽留滄海退桑田。
【注】慢開山:隱指保護自然環(huán)境。
采桑子 · 游魯王城遺跡
柱石見證荒蕪處、宮影恢弘。城主梟雄。遙想當年王者風。
笙歌久散奢華敗,霸業(yè)成空。王位旋終。榭燕農家送飛蟲。
【注】榭:是一種借助于周圍景色而見長的園林休憩建筑;榭燕:舊時樓臺亭榭間的燕子。引伸出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劉禹錫·唐,比喻貧窮富貴無常。
南鄉(xiāng)子 · 金邊堡
金代土長城,曾擋興師犯界兵。憑借狼煙發(fā)警報: 強弓、守護邊墻射虎熊。
卻未免國崩!運勢清晰后世明。今古存亡托百姓:衰興、全在民心向背中!
【注】金代軍事防御工程——金邊堡, 金界壕、金長城,是與萬里長城具有同樣功能的金代軍事防御工程。
二、 隨筆
千古鐵律順自然,別讓草原過不去!
十八年前,也就是一九九七年,七八月間,因為工作需要,我和土地管理局另外兩位同事,開著單位給配備的2020吉普車,在貢格爾草原轉悠了一個多月。那時候,我是浩來呼熱土地管理所所長,兼任旗土地管理局土地監(jiān)察大隊長。
深入貢格爾草原工作,有兩個任務:一個是調查全旗各鄉(xiāng)鎮(zhèn)、蘇木在農業(yè)局和土地管理局注冊的耕地數(shù)量與位置;另一個是為了遏制蜂擁而至的掠奪者——開著大馬力拖拉機到處“開荒”種地的投機分子——禁止他們肆意破壞這片宜牧不宜耕的美麗草原。第一個任務是為完成第二個任務做鋪墊。
在牧區(qū)開展土地監(jiān)察工作,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牧區(qū)土地管理員匯報,近年來,有些人在經濟利益的驅使下,不顧廣大牧民的長遠利益,偷偷的到草原上開荒種地。一二年后,草原植被遭到嚴重破壞,他們便棄耕溜之大吉,給牧區(qū)的自然環(huán)境造成難以彌補的不良隱患。本來,牧區(qū)土地管理員只有把關審批宅基地的職責,沒有管理耕地的任務,可是,一旦草原經過開墾變成耕地,你又非管不可:執(zhí)法部門決不能讓投機取巧者在?草原法?和?土地管理法?的縫隙之間胡作非為!
吉普車就像一只在草原上捕鼠的狐貍,這嗅嗅、那聞聞,找了一個星期,除調查和丈量了幾片當?shù)赝恋毓芾韱T知曉、又經蘇木政府批準的小麥地,以及開著大片黃花兒、路邊就能看到的芥花地以外,其余收獲不大。有的地塊兒,不到近前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
優(yōu)美的大草原,馨香的綠草地。嘎查與嘎查之間,嘎查與獨貴龍之間,誰也不挨著誰、誰也望不到誰,聯(lián)系他們的,只有影影綽綽的勒勒車道,再就是黑夜吃夜草、白天整天拴在樁子前“值班”的“騎馬”。
那時候,只有蘇木政府有吉普車,牧民騎摩托車的少之又少。方便的是,到另一個嘎查辦事兒,如果不趕車,騎馬可以按大致方向走直線,幾十里地的距離,幾“蹦子”就到了。
要是該辦的事兒必須趕牛車馬車或者開汽車拖拉機,可就不能抄近路啦,草原上隨便開路那是大忌,牧民們反感在草場上壓出車轍印兒!就如同到了農區(qū),你縱有一千個理由,也不能隨便往人家莊稼地里趕車是一個道理。
被亂開濫墾的草原必須恢復原有的植被,而開荒的人必須要找出來、給予必要的懲戒以儆效尤。找著地才能找著開地的人,順著道兒找肯定不是辦法,因為很多地根本不在道邊兒上。
莊稼地與草地在視覺上的區(qū)別,就是前者比后者的植物要高出那么兩三尺。在平坦的大草原上,兩三尺的高度,如果不是離得很近,那是很難發(fā)現(xiàn)的。要發(fā)現(xiàn)和找全貢格爾草原上合法的與非法的耕地,有兩個途徑:一個是找‘刺兒線網子’,另一個就是老遠兒分辨草原的顏色。當時,在草原上拉“刺兒線”的,十之八九是防備牛羊吃了他“農作物”的外鄉(xiāng)人。“牢守草原”的牧民,都不愿意破壞按季輪牧的草原在上面開‘荒’種地;看草原的顏色呢,是最直接而有效的辦法:新開的地是黑色的;油菜地已經開花兒,一片嫩黃;小麥或其它莊稼地是墨綠色,站到高處,一目了然。要按上述兩個途徑查耕地,非找一個合適的高地‘登高望遠’不可。找這樣的高地當然不是難事兒,海拔1561米的嘎松山,就矗立在貢格爾草原東北方向,離達里湖不到20公里。
我們在當?shù)赝恋毓芾韱T的帶領下,一大早五點多鐘,從阿其烏拉蘇木所在地出發(fā),開著吉普車去爬嘎松山。這里要到早上九點左右才能吃早飯,牧民們一早晨都忙著歸攏牲畜。嘎松山上建有電視轉播塔和防火嘹望臺,有簡易的“牛車道”可到達山頂。我們預計到嘎松山頂“偵查”完畢,回到阿其烏拉喝早茶。
土地管理員對當?shù)氐乩砗妥匀画h(huán)境很有研究且十分健談。上了車他坐在我的身后——也就是駕駛員的后面,即景生情,也不管我們知道或是不知道,見什么給我們介紹什么。
——“我們現(xiàn)在行駛的地方,很久以前,都是達里湖的水域。看到了嗎,左前方的臺地?那一條整齊平行的湖蝕線,垂直高度離現(xiàn)在達里湖水面整整三十米,經專家考證,歷史上有一段時間,那就是達里湖的湖邊兒,也就是達里湖的水平面。現(xiàn)在達里湖水深十三米,加上這三十米,那時候達里湖水深應該是四十三米。”
“誒呦,四十多米深啊?”孟克大驚小怪的咋呼。
“四十多米就深啦?告訴你吧,另據(jù)專家考證,達里湖水最深的時候,達到七十七米,并且這個深度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
“有何為證?”孟克刨根問底。他剛從部隊轉業(yè)回來,被安排到土地管理局監(jiān)察股,這次和地籍股的郭股長我們三個一塊兒下鄉(xiāng),他感到處處都充滿著新鮮。
“要證據(jù)啊?有!等哪天到達爾罕烏拉,你到曼陀山的山后去看吧:兩道明顯的湖蝕線,一高一低,低的那條,和我們眼前的這條一般高,高的那條湖蝕線,比現(xiàn)在的水面高出六十四米,據(jù)說那是25萬年前的湖平面侵蝕形成的。”
“哈哈哈!老寶啊,這簡直就是一地理學家的水平嘛!論據(jù)充分,描述簡潔,知識面兒寬啊?”郭股長半打趣半認真朝老寶豎大拇指。
“不敢當,不敢當。幾個人悶頭兒坐著沒意思,給幾位領導介紹介紹風土人情而已,哈哈!”
“嘿嘿,老寶叔你就別客氣了,要介紹就全面介紹一下吧,先告訴告訴我,那高出六十多米的湖,比現(xiàn)在大出多少倍啊?那么大的湖,水是哪來的?又到哪去了?”小孟克敏者好學,借機會非要一探達里湖的究竟不可。
“那我就不客氣,班門弄斧了啊?我可不是賣弄,小兄弟非逼我瞎侃!”
“說吧,說吧!沒人說你賣弄,我想賣弄,可也得肚子里有東西啊。”
“現(xiàn)在達里湖的水面,是238平方公里,蓄水量約16億立方米。這個湖最大的時候,大約面積可能達到過1200到1400平方公里,蓄水量應該達到80到100億立方米,是現(xiàn)在的五倍到六倍多。十年以前,離達里湖十四華里遠的達里馬場、離達里湖三十華里遠的塔班呼如,都挖出過與現(xiàn)在牦牛泡子里蚶形無齒蚌同樣的貝殼,離達里湖30公里的好魯庫種羊場,在場部打井,也打出過瓦氏雅羅魚的魚骨!專家們推斷,這些地方歷史上與達里湖的關系,即使不是一體,起碼是相通或相連的。”
“好魯庫我去過,這個名字是蒙古語,意思是‘干泡子’。要是原來真和達里湖是一家子,那達里湖可就大啦!哎,寶叔,這是什麼地方,打井呢?”
開著車,一邊聽著老寶和孟克在后車座上聊的熱火朝天,一邊注意打量湖盆跡地退水后的地理特征。左前方一個高出地面十余米、大約面積五六十畝的椅子形臺地山灣兒,引起了我的注意:山灣兒上,新蓋的一排磚瓦房和三四頂部隊的班用帳篷,組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四合院兒,四合院兒里西頭兒的瓦房后面,立著一個十幾米高的井架,幾個穿軍裝的小伙子在“院里”忙活著什么。出于控制人口、保護環(huán)境的目的,土地管理局對控制牧區(qū)蓋房子審批是很嚴格的,這看起來是剛蓋的房子經過審批了么?剛想站下車看個究竟,孟克倒搶先問起了。
“啊哦,昨天咱們看到的兩千多畝小麥地,就是他們種的,到蘇木政府聯(lián)系開地的,是一位五六十歲的老太太,聽說是內蒙xxxx部隊前司令員xx的老伴兒,還跟著兩個勤務員,派頭大著呢,聽書記說,旗政府領導批啦,蘇木領導不讓管。”土地管理員老寶有些憤憤不平的回答孟克的提問。
“咱們上‘院’吧?”我扭頭征求郭股長的意見。
“對,上‘院’!”郭股長點頭贊成。
臨下鄉(xiāng)局長交代,有事兒讓郭股長我倆商量著辦,必要的時候,可以代表局里做決定。因為我有駕照,就不另派司機了,白天我開車算是加班,晚上郭股長加班整理一天收集的資料,誰都不少干活兒。自然,跑腿兒出力和外圍的一些雜活兒,就全都有孟克包園兒了。
我們吉普車前面的保險杠上面,掛著自治區(qū)統(tǒng)一核發(fā)的“土地監(jiān)察”牌照,一眼就看出是政府機關的行政執(zhí)法車。車剛靠到井架邊停下來,就有兩個身著迷彩服的年輕人迎上來,把我們引到了辦公室。臨進屋我給孟克使個眼色,讓他到井邊了解情況,這小伙子也真機靈,溜溜達達若無其事充滿好奇似的,直奔房后的打井工地去了。
也許是我長期供職于事業(yè)單位,形成了凡事循規(guī)蹈矩的憨直性格,也許是我對游離于正常社會秩序以外的事情格外多疑,我總覺得這些人行為怪異:不好好在部隊履行自己的職責,興師動眾的勻出一伙人到大草原種什麼小麥?如果是缺糧的年代尚情有可原,現(xiàn)在的部隊還缺白面吃嗎?要說是想賺一些錢,那就更不靠譜了:種芥花那些人才是真想賺錢的主兒!種一畝芥花投入五六十元,收入二三百元,每畝地純盈利一二百元;種小麥呢,每畝地投入一百多元,收入一百多元,好年天收落個白忙活,老天不下雨必然得賠錢。這麼明顯的賬難道不會算?新買的“東方紅802”、“康拜因”,上百萬的“固定資產”投資花出去,眼都不眨一下,根本拿花錢不當回事兒!這位退休的“原司令員”是不是有病?即使是真有種小麥的必要,你到能種地的農區(qū)去種,干什麼非到牧區(qū)的草原上來添亂!1985年就出臺了的草原法,難道對這些人沒有約束力?從他們“營區(qū)”出來我就憋著一肚子氣,那個“老太太”告訴郭股長我倆,旗政府會發(fā)批準她種地的“會議紀要”,讓耐心等“文件”,真真是豈有此理!現(xiàn)場送達了一份?停止非法施工通知書?,讓那個“老太太”在回執(zhí)上簽了字,我們繼續(xù)去爬嘎松山,履行我們的職責。
“隊長,他們這里有一個班的人呢。正在打井。你說這些打井的逗不逗?”吉普車開起來,孟克匯報他了解到的情況,隨后又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逗什麼,啥情況?”
“呵呵,他們打井開鉆以后,剛進三米,就鉆到了木頭板子上!不知誰定的井位,真牛了哈?現(xiàn)在停鉆了,一伙人在井口上方搭上苫布,土法開挖。領導你們說說,這井,能打出水來嗎?”
“打不出水來不要緊,也許......”老寶欲言又止。
......
站在嘎松山上四處瞭望,貢格爾草原上的景物盡在眼下。特別是南西方向的達里諾爾湖、南東方向的崗更諾爾湖,像一大一小兩塊碧瑩瑩藍盈盈的寶鏡,鑲嵌在貢格爾這塊五彩繽紛、龐大而柔軟的絨毯上,使這片美麗的大草原流光溢彩、熠熠生輝。借助于16倍望遠鏡的放大功能,很多肉眼分辨不清的景物頓時清晰起來:小馬駒兒高興的在草地上打滾兒,小牛犢兒、小羊羔兒在蒙古包前撒歡兒,就連百靈鳥懸停在半空中教她的兒女們唱歌兒,也看得一清二楚,只是沒有順風耳,聽不見她們唱的什么。
郭股長展開五萬分之一軍用地圖,將看到的莊稼地和剛開的沒種莊稼的地一一標注清楚,甚至連到地里去該走哪條路、在什麼地方拐彎兒都做了記號。孟克這時候見縫插針,又接著向老寶討教剛才在路上他回答了一半兒的問題。
“寶叔你說,這麼大個地方,如果當年都是水,那水是從哪里來的呢?”
“這可讓我怎么回答?這麼說吧,我分析有三種可能:大海的水是從哪來的?我想應該是地球生成時就有了吧?達里湖的水也是一樣,這是第一種可能;第二種可能呢,就是這地方曾經經歷了第四紀冰川,這已經被大量的冰川遺跡證實了。這里的第四紀冰川大冰蓋消融,并非是一個緩慢的過程,而是由大面積的中心式火山噴發(fā)、在一個較短的時期內燒烤融化的。”
“老寶這麼一說,倒與我原來的想法不謀而合。我也同意達里湖是由火山爆發(fā)烤化四紀冰川的冰蓋積水而成的推斷。”我情不自禁地也插了一句,同時示意老寶接著講。
“大冰蓋冰消雪融時,所融之水匯聚達里湖盆地——這個盆地,當然是以前造地運動的產物——從而形成了一個容納100億立方米冰雪水的‘淡水泊’;第三種可能,就是以上兩種可能兼而有之。達里湖形成的時候,人類還沒有出現(xiàn),如果那時候有人有文字,達里湖有可能被命名為‘達里海’!”
“這麼說我倒是信!接著又來一個問題:假設原來真是有100億立方米的水,可現(xiàn)在只剩下16億立方米,其余那些哪去了?”小孟克窮追不舍。
“其余的水么——假設我的第一種達里湖成因說成立,那么,這些水一部分通過潢水(也就是西拉沐淪)河道輸入渤海,當然這是火山噴發(fā)以前的事,后來到了晚更新世,發(fā)生了大規(guī)模的火山噴發(fā),火山噴發(fā)的熔巖填充了泄水河道形成堰塞,剩余的水就排不出去了。接著說我的第二種假設:達里湖水無處排泄,就只有蒸發(fā)和滲透兩條渠道來減少蓄積量。蒸發(fā)嘛,誰都知道,水遇熱化作蒸汽,變成云霧,升入高空,再遇冷變成水,落地而謂雨。至于雨落何處,應該是他處多、本處少;達里湖的水屬于蘇打型半咸水,這也是湖水大量蒸發(fā)的實證。滲透呢,達里湖的地下,與茫茫五萬余平方公里的渾善達克沙地緊密相連,渾善達克沙地號稱‘有水沙地’,全境平均一百余米深的通體沙,處處有水,其中的水是哪來的?答案很明確,自然這是當年‘遠見卓識’的達里諾爾湖輸入進去、儲存起來,以備不時之需的!”
“嗯,擬人化的想象,但比較恰當、可信!”我點頭稱贊。
“老寶啊,抱歉,打斷一下!”
“哎,哎!股長,抱歉,抱歉!我光顧閑扯了啊,問啥?”
“這課上的特棒,長知識!哎,這地方歸哪管?還有這,我說的是屬于阿其烏拉蘇木管轄還是屬達里鎮(zhèn)?”
“這兒,這兒,都屬于阿其烏拉管,這兒,屬達里鎮(zhèn)管。”
“這就好了,我們回去吃早飯。下一步是一塊兒地一塊兒地的與‘地主’掛號兒,上車,我們請寶老師繼續(xù)講授達里湖的成長史。”
吉普車緩緩地靠低檔位小油門兒向山南坡下滑行。緩慢的車速,一點兒也不影響我開著車瀏覽和欣賞山下的美景。
從嘎松山北坡朝西南向達里湖北岸穿過的金邊堡,在清晨艷陽的照耀下,宛如一條鐵脊金鱗的草龍,緊緊地匍匐在茂草繁花遮掩下的草原上,不知什麼時候,牠順勢狠狠地咬住了砧子山,像是要把這個巨大的砧子吞進肚去卻又無能為力,只好賴在地上一動不動,似乎是在養(yǎng)精蓄銳、以求一逞。
起源于大興安嶺黃崗梁北坡的貢格爾河,發(fā)東北下西南,蜿蜒曲折120公里,將大興安嶺南麓一秋一冬的瑞雪、一春一夏的甘霖、匯作潺潺清流,輸入碧波萬頃的達里諾爾湖。眼前山下的貢格爾河,鼓蕩著潤世濟芳澤之激情,飄逸出九曲十八彎之仙姿,盈盈然以天女舞絹之靈動,藹藹乎描山程水驛之畫廊。著實令瀏覽者心曠神怡。河灣里吃飽喝足的牛群羊群和馬群,這一撮兒那一片的已經打盤,或三五里或七八里一小片兒的蒙古包群落上空,正慵慵懶懶的搖曳著淡白的炊煙,這會兒,擠完牛奶喂完牛犢兒的牧民家庭,開始燒奶茶預備吃早點了。
“接著,接著上課!”郭股長扭頭朝車后座的老寶微笑著催促。
“你饒了我吧,股長!知道的我都交代了。”老寶似乎感覺說多了,故意裝出一臉滑稽的苦相,忸怩作態(tài)的假意推脫。
“老師上課,怎么也不能教一半留一半,讓學生們自悟吧?讓我們也幫著聽聽,哪兒教的不對,好幫你及時糾正,免得你誤人子弟。”——車子已經下到山底,我也跟著湊熱鬧,略回一下頭,幫著郭股長催促老寶,也想聽一下他有多少真知灼見。
“好吧,我接著把達里湖的成長史侃完,接下來怎么供養(yǎng)這位勞苦功高的老母親,幾位領導再發(fā)表高見。”
“你們三位都是老師,就我一個是學生,學生正洗耳恭聽著呢,老師們請開課!”
“其實,我知道的有關達里湖的資料,真的已經都說完了。要補充的只有一點,那就是達里湖的面積和容積的變化:她從最初波瀾壯闊的1400平方公里,精煉到今天的238平方公里,并不是一直在持續(xù)萎縮,而是以萬年為單位,不同時期有漲有縮,漲縮幅度也不盡相同。人們發(fā)現(xiàn)并認真研究過達里湖的19道湖岸線,那是很能說明問題的:25萬年前,達里湖水深77米,那時候,砧子山處在湖心,并且被湖水吞入半截;3.7萬年前,湖水降到最低,那時候是43米;1.2萬年前,湖水又恢復到63米深的位置;湖水縮減到今天的深度,是一萬年之間的事,今后達里湖是漲是縮,那要看全球氣候變化情況如何。我說的對不對,請各位老師批評指正。”
老寶提到的達里湖史料數(shù)據(jù),比較準確,或者說比較靠譜兒。有些個人觀點和我的觀點恰巧吻合。我心里暗暗稱許。
“行啊,老寶!數(shù)據(jù)準確、思路清晰,講的挺好。我的觀點啊,疏通達里湖的補水渠道,是我們人類控制自然、改造自然、保護達里湖或延緩達里湖衰老的最有效辦法。——郭股長接過了話頭。
——你不是提出來,看人們怎么供養(yǎng)這位勞苦功高的老母親么?我來回答,看能不能讓你滿意?
——要供養(yǎng)好達里湖這位勞苦功高的老母親,就是要考慮怎樣給她‘輸血’、補水。目前,人們公認的達里湖補水渠道,大致是三條:一條是降水,一條是內流河補水,另一條是地下徑流補水。
參與達里湖補水的內流河,一條是貢格爾河,一條是亮子河,一條是沙里河,另一條是耗來河;地下徑流補水當然就是指渾善達克沙地輸送的‘儲備水’。
——我的觀點有些不同,那就是補水渠道只有一條:降水!
你們看啊,亮子河、沙里河、耗來河,與達里湖本就是一個系統(tǒng),它們的地下徑流是相同的一片。這三條河的水看似流向達里湖,其實它是達里湖血脈的正常循環(huán)!真正給達里湖供水的,只有貢格爾河!那么,貢格爾河的水是哪來的呢?自然是大興安嶺南麓所匯聚的一年四季的降水。渾善達克沙地的水是哪來的呢?我同意剛才老寶說的,一部分是原來達里湖儲備的,另一部分還是降水!因此我們可以得出結論,只有‘老天爺’通過下雨下雪,真正給達里湖補水。
保證充足的降水才能使達里湖延緩衰老,也才能給我們的子孫后代留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福澤!
——咋樣才能讓老天按我們需要、按達里湖的需要降水呢?那就是要積極為老天創(chuàng)造降水的條件,不要逆自然規(guī)律而動,不要為(人類)一己私利破壞環(huán)境!當然這是全民全社會的事,政府的一個部門或是一個單位那是叫不動號的......”
......
時間如白駒過隙,一晃,十八年過去了。退休后,我迷戀上了攝影,經常扛著個相機四處轉。貢格爾草原達里湖,我是一年四季每季必到。
草原還是那個大草原,當然已經沒有人再敢到這里種什麼地,只是讓人們鼓搗的更熱鬧:新興的旅游產業(yè)如火如荼!政府搭臺,柏油路或水泥路通到了蘇木、嘎查和獨貴龍,為的是輸送現(xiàn)代元素進嘎查,提高牧民生活水平;民間唱戲,路邊上每隔三五里或七八里,就有一片改頭換面的‘蒙古包’,甚至搞成了氣勢恢宏的永久式建筑,掛著招客的彩旗圍著裝飾的柵欄,有的還專門備有沙灘車,游客們只要舍得掏錢,就可以盡情地玩兒個痛快。放牛放羊放馬放駱駝一水兒的騎摩托車,原來參與放牧的騎馬轉換了‘職能’,整天披鞍戴韂候在路邊專供游人‘嘗新鮮’;牛羊也比上世紀多,據(jù)說已經偷渡了畜牧學家制定的草原載荷警戒線。
達里湖還是那個達里湖,可湖濱的景象,卻讓我這個花甲老頑童流連忘返:湛綠湛綠的水蔥、大片大片的蒲草、一房多高的越桔柳、連綿起伏的各種濕生植物,處處馨香四溢、斗艷爭芳。遠處,雕龍畫鳳的游船慢騰騰地享受海風的愛撫,追風逐電的快艇興沖沖的領略騰飛的刺激;岸邊,姹紫嫣紅的花草,向游客展示著婀娜的身姿,高矮不齊的水鳥,在淺灘中尋覓著,伺機捕捉閑逛的傻魚。碧海銀灘兩公里多長的棧道旁,久已是碧柳辣蓼成墻、香蒲水覃盈灣!只見碧海哪有銀灘?十數(shù)年的悉心呵護、苦心經營,讓曼陀山下達里湖南岸幾百公頃的沙窩子,找回了靚麗俊美的當年。既改善了環(huán)境、擴大了水域,又愉悅了游客心境、增加了經濟回報,達里漁場人“在保護下開發(fā)、在規(guī)劃中發(fā)展”的企業(yè)精神,得到了自然規(guī)律的剛性肯定。
讓老漢我隱隱不安的是,大量白涂料刷墻、白色尼龍氈苫頂?shù)摹秸晒虐橇_棋布于達里諾爾湖畔的貢格爾草原,就像一座座碩大的太陽能煎餅鍋,會不會將草原上空的積雨云烤化?如果影響到草原兩年——不,一年,一年不下雨,還有人來看草木凋零的荒原么?
我并沒有排斥草原旅游的意思,只是想提個建議:既然是草原旅游,咱們不動磚不動瓦不用水泥,還用那——柳條‘哈那’、羊毛氈‘頂兒’——貨真價實的‘蒙古包’招待客人行嗎?
三、新體詩歌
慈母的情懷
一﹑
達里諾爾湖 從遠古走來 波濤洶涌 曾經 把千百里丘原 覆蓋 父親 是激情熾烈的 火山 母親 是亙古沉寂的 冰帶 地層陷落 造就了湖水搖籃 冰川融化 充盈了浩瀚堰塞 億萬年蒸騰 漁兒濼臃削體健 千百番砥礪 砧子山金身不壞 達爾罕嶺緣 銘刻了 久遠的年輪 駱駝峰崮巔 隱現(xiàn)著 水晶宮的霧靄。
二﹑
達里諾爾湖 鼓蕩著 潤世滋民的 澎湃 慈善的胸襟 攬千百億生靈入懷 賑雨催春 播福祉于斯民 獻彼膏澤 奉宏博之大愛 春灌蒲覃 撫鴻鵠幼雛于襁褓 夏引甘霖 溉茂草繁花之五彩 金秋鏡泊 捧游人縱沖鋒小舟 銀冬冰面 聚豪車炫漂移酷賽 雨旸時若 蓄滂沱而蘊浩瀚 木本水源 濟潢源復屏燕塞
三、
達里諾爾湖 閱歷了 進退漲落的 徘徊 生命的苗床 守望著 霈雨充盈的 期待 泮冰輪回 演繹著 云卷云舒的傳說 泱泱大湖 煎熬著 滄海桑田的無奈 數(shù)層積雨云 被 熾熱的人造裸巖烤化 幾片生津樹 讓 漫山遍野的牛羊啃壞 為了人類 為了環(huán)境 為了子孫 達里諾爾湖馨香禱拜 萬眾要一心 建設克什克騰美麗家園 五方行百計 維護我們賴以存活的自然生態(tài)
※※※※※※※※※※※※※※※※※※※※※※※※※※※※※作者簡介:
董鳳學,男,中共黨員,大專文化,內蒙古攝影家協(xié)會會員,克什克騰旗作家協(xié)會會員;
1951年出生于河北省圍場縣,1967年在內蒙古好魯庫種羊場參加工作,1979年加入中國
共產黨,1988年畢業(yè)于北京財貿金融函授學院,1995年調入土地管理局,2011年退休;
著有格律詩詞集《潢源詩草》,2011年獲《中華詩詞報》年度“十大格律詩人”稱號;
住所:克旗經棚鎮(zhèn) 電話:15847353025 郵箱:cfkqdfx2008@163.com QQ:9540810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