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的獨立，是一代又一代人的接力奔跑。
——遇言姐
大S和汪小菲又在鬧離婚。
大S說在辦離婚手續，汪小菲卻說自己不知情。柴智屏說大S堅持離，雙方母親又說沒什么事，夫妻吵架放氣話而已。
大S母親，徐媽黃春梅一句話“熙媛和小菲都放心不下小孩，我會要他們夫妻倆先忍一忍”，在宣揚女性意識覺醒的當下，直接炸了輿論。
大家覺得上一代女性不夠獨立，婚姻觀傳統，往往沒有原則的勸和，要求女兒忍耐，造成多少悲劇。包括小S被外界懷疑多年的婚姻不幸，也被猜測是遺傳了傳統婚姻觀的結果。
真的是這樣嗎？
前陣子，小S和徐媽做了一檔音頻節目《老娘的老娘》，第一次詳盡講述到自己家的故事，遇言姐一口氣聽完9集，竟出乎意料的有意思。
讓我印象深刻的是，母女倆都認為，徐媽是比小S更獨立的女性。
小S感慨：“我不是真正的獨立，我依賴姐姐，依賴老公，但我媽是真的獨立。”而黃春梅回應：“我只能說你很幸運。我是你們姐妹的靠山，我的身后卻沒有靠山。”
在這檔節目里，我看到兩代女性的境遇與歷程。而作為一名生長于夫權時代的女性，黃春梅的故事比女兒們更加跌宕起伏。
從順從到出走
徐家姐妹的爺爺奶奶是移居臺灣的山東人。作為在臺北開銀樓的大家族，徐家保留著不少“傳統”。擁有7個姐妹的徐爸是家中獨子，可想而知這個家庭對孫子的渴望。
與徐爸優渥的家境相反，出生于彰化鄉下的徐媽黃春梅，少女時代便沒了父親，家境貧寒，在重男輕女的時代飽受冷眼。當年黃春梅小升初，需要繳納25元臺幣的考試費用。母親不肯支付，導致黃春梅輟學。
“下一年就開始推行9年制教育，我剛好沒有趕上。”很多年后，黃春梅說起這件事仍然耿耿于懷。之后她又自我安慰：那時候，女孩子讀了書也沒有好工作，去學校是為了找個好男人嫁。
18歲時，只有小學文化的黃春梅只能在臺北一家餐廳端盤子。由于年輕貌美，有少年在服兵役期間托徐爸幫他傳信。結果傳來傳去，黃春梅嫁給了徐爸。嫁人的原因也很幼稚，讀太多瓊瑤小說的她，看到徐爸跟人喝酒一口氣喝掉一整瓶，覺得這個人很帥，這就把自己托付了。
“什么叫年幼無知，這就叫年幼無知。”徐媽哈哈大笑，“那個時候沒辦法做到獨立，家里真的沒有任何人支持，嫁人就是想找個人能依靠。” 黃春梅說。
于是，19歲的黃春梅嫁進徐家。進門前，她是分不清大蔥與大蒜的少女，進門后變成給全家做飯的兒媳，為了伺候公婆、丈夫，和一眾大小姑子們，連山東面食和包餃子也全都學會了。
小S回憶，媽媽還在夫家時，上桌十幾個人，飯都要兒媳婦來做。而爺爺是講究的老爺子，要求早晚吃的不一樣，而且食材要挑好的吃，這些都是兒媳婦負責。
S姐妹曾主持過一檔烹飪節目，其中一期嘉賓是徐媽。節目組特地準備很棘手的食材，包括豬頭、活鱉、牛蛙、雞睪丸。黃春梅淡定看一眼后，先三兩下切下一只豬耳拿去鹵，接著把所有食材處理好，做出一桌好菜。
這嫻熟的廚藝就是一個女孩在大家族里辛勞生存留下的印記。然而，永無止盡的家務還可忍受，傳統大家族里落后的觀念才是無孔不入的折磨。
先是重男輕女的思想，不僅公婆要求兒媳“生一個帶把的，帶去公園炫耀”，就連黃春梅的母親也說：“你不給人家生一個男的怎么說得過去。”對此，黃春梅憤而回應：“你再跟我講一句同樣的話，我就跟你斷絕母女關系。”
然而，黃春梅依舊受到影響，生到老三還是女兒時，曾在醫院里崩潰大哭，推開護士抱來的嬰兒，大喊：“我不要，我不要。”
小S在節目中說母親年輕時脾氣不好，會打孩子。黃春梅解釋說，家里一屋子人，男人喝酒云游不管事，七八個小孩在家里跑，讓人心煩。而徐爸是一個不負責任的媽寶紈绔，從來不會在一家子面前維護老婆。
▲談起父親的不作為，母親的委屈，小S潸然淚下
好在，黃春梅的公婆只是思想老派，虐待兒媳婦的事倒也沒有過。雖然爺爺奶奶不滿意兒媳生了三個女兒，但老人家對孫女們倒也不錯。徐媽把S姐妹鎖在廁所用衣架抽，也是爺爺奶奶敲門用山東話勸她：小梅小梅別打了。
不僅如此，公婆還鼓勵黃春梅上夜校補課，從未放棄接受教育給了黃春梅獨立的第一塊地基。
比公婆難纏的是幾個小姑子。誘騙小S栽贓母親，偷看黃春梅的日記，針對徐媽這個外來者展開宅斗。“嫁過去那么久，她們始終不把你當自己人。” 黃春梅說。緊接著，她又表達了理解和寬容：“那個時代的女性視野比較窄，其實沒什么大事，都是為小事較真。”
終于，拒絕追生第四胎的黃春梅跟公婆拍桌子提出離婚。
與她交惡的小姑子，生氣她跟父親頂嘴，沖過來扇黃春梅巴掌，姑嫂二人扭打成一團。連小S也不知道母親當時的動靜鬧到這么大，她更沒有想到，媽媽離去的決心居然如此堅定。
婆婆篤定兒媳沒能力養孩子，說：“你有三個孩子，你要到哪去啊？要走你把孩子也帶走，我看你怎么養活她們。”
“我很生氣，我說我就是當酒家女也要養活孩子。”黃春梅笑著回憶，尚有點不好意思，“我就像一個被困住的野獸，他們越給我壓力我就越掙扎。”
奶奶怒斥：“給我滾。”黃春梅直接下跪：“謝謝媽。”
“我扭頭就走，從此不回頭。我現在仍然感謝奶奶的那句話讓我解脫了。”黃春梅說。
▲離開夫家后，黃春梅和女兒們與婆婆/奶奶維持了良好的關系。黃春梅說：奶奶其實沒什么討厭的
從依靠到獨立
然而家是離了，婚還是離不成。因為徐爸不肯簽字，說要拖到徐媽人老珠黃沒人要了再離婚。然而，離婚與否對于黃春梅來講已經不是大問題了，生存才是。她需要獨自養活自己和3個孩子。
離開夫家后，黃春梅找了一份房地產經紀人工作。這份工作免經驗，有勞保，無底薪，收成靠個人業績。黃春梅人漂亮，口才好，經理和客戶都喜歡她，業績自然是非常亮眼。
然而，帶著3個孩子，還要做在外面跑的銷售工作，勞累可想而知。社會對這位母親卻并無憐憫，黃春梅不敢同時帶三姐妹上街，因為有人嘲笑：“這女人想生兒子想瘋了。”
在夫家被嘲諷生不出兒子，在外被嘲諷想兒子想瘋了，明明是受害者，卻要背負惡名。獨自帶著3個孩子，還有個糟心的準前夫拖著不肯離婚，這些壓力和委屈，有時會被發泄在女兒身上。
小S抱怨小時候母親會忽然沒有來由的打孩子，在自己腳受傷拄拐杖的時候也不肯送她上學，幾次莫名挨打令她耿耿于懷。
但黃春梅在家里發脾氣時打孩子打得兇，維護家人時又會不遺余力。在女性飽受歧視的時代，她用自己并不豐厚的羽翼認真保護著3個女兒，決不允許女兒被欺負。
大S因為在學校仗義執言得罪了混混，被小混混抓頭發扇巴掌，在一起的小S也挨了踹。那時的家長都會覺得女兒丟人，但黃春梅立刻從家中沖到學校理論，沖進正在開會的校長室，要求有人為這件事負責。
▲小S在綜藝中回憶母親的憤怒
后來，還在讀中學的S姐妹進入娛樂圈，黃春梅因怕女兒被人欺負，辭了賺錢的房屋經紀工作，每天陪女兒上工。小S說，那些年幸虧有母親的陪伴，沒有人敢對我們動手動腳。
辭職后，黃春梅把三個女兒照顧得很好。爐子上永遠有煮好的大餐可吃，孩子們要養的寵物也是她照管，女兒在夜店玩到3點，她在家里坐等她們回家，甚至小S直到結婚后都不知道炒蒜頭是要去掉皮的。
▲雖然各種愛恨交織的關系一言難盡，大家還是在小S的婚禮上站到了一起
2008年，女兒們都已經30多歲了，徐媽徐爸也分居多年。徐爸因為賭博欠債300多萬臺幣，與賣檳榔的情人一同被黑道威脅。最后，是徐媽以離婚為條件，出面幫徐爸還上的債。
▲徐爸和同居的莊女士欠下債務，后來，S姐妹還主動拜訪了父親的情人。這女兒做的真真是仁至義盡
不僅如此，S姐倆還補貼父親和奶奶每月10萬臺幣的生活費。那次，也是黃春梅最嚴厲的一次表態，她說——
“小朋友工作那么辛苦，家屬如果不能幫忙，就不要再為他們制造困擾。”又說：“以后若他再惹事，討債的人請直接去找當事人，不要再來找我們。”
▲徐爸不是一個好丈夫，卻也不是十惡不赦。酗酒令他患上肝癌，59歲便去世了
何為獨立
黃春梅今年65歲了，她有點驕傲的說，自己的人生是革命來的。
在《老娘的老娘》中，談到何為獨立女性，黃春梅說，有一技之長只是基本的，會自己賺錢還不叫獨立。
她說，獨立是不被別人控制，好與壞都能自己承擔。
她從沒說過夫家的壞話，但她寧愿以處理掉老公和情婦的欠債為交換，也要堅定不移的離婚。
她說自己很早就考慮到養老問題，買房子都是買帶電梯的，重病的話也不要急救，這輩子不想麻煩任何人。
她說她目前把自己照顧的很好，還做社會公益，幫助獨居老人。之后還不忘吐槽：“男人像我這個年紀連自己衣服放哪都不知道。”
小S感慨媽媽是打不死的蟑螂，活出了令自己覺得敬佩的人生。
畢竟，她能在前夫半夜耍酒瘋企圖拉（家）扯（暴）自己時，抄起煙灰缸把對方腦袋砸出血，連女兒們都驚嘆“媽媽不好惹”。
最重要的是，黃春梅的堅強和樂觀影響著女兒。
10年前在《魯豫有約》中，大S談到如果一段關系不會變得更好，自己寧可忍受分手的巨痛也決不湊合。她說：“我告訴自己，不能做舒服的事，你要做正確的事。”
而在女兒的節目里，大小S都很喜歡在節目中cue徐媽，調侃自己媽媽是老兵最愛的土味徐娘，而徐家母女的黑色幽默又很有料，互相打趣、百無禁忌、令人駭笑。
有一次，小S說自己要送媽媽一個高級靈谷塔，有冷氣的那種。徐媽說死都死了，還要吹什么冷氣。小S說，媽，冷氣不是給你吹的，是去拜祭的人要吹。蔡康永在一邊笑到絕倒，直呼：見過這樣說話的女兒嗎？
因為她們的關系已經超出傳統的母女，而是思想共通的知己。
徐媽黃春梅的半生是一個中國式獨立女性的覺醒之路。
從尋找依靠的少女，到獨立意識的覺醒，從經濟上自給自足，到真正的人格獨立，徐媽黃春梅一路走來，艱辛而坎坷。
每一代女性都會遇到成長的問題，沒有誰堪稱一個完美的獨立楷模。
然而，女性的獨立，是一代又一代人的接力奔跑。
一代不行就兩代，兩代不行就三代，通往女性獨立的道路不容易，但又或許，并沒有我們想象的那樣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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