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文字|劉芝清
老家中廳右側房間是客廳,而左側房間一般都屬于日常生活區,平時兼有廚房功能,除了沙發飯桌和爐具,就是碗廚柜和做飯切菜用的操做臺,畫面里展示出的即是操做臺及碗柜的一角。進得屋來在此駐足注目了許久,一家人的平日吃喝均來自于這里,此處是屬于家中女主人的,最先是母親在此操持著我們兄弟仨長大,后來是嫂子,再后來是侄女們,一代一代家里女人們的身影在此重疊,重疊里是一家人一頓頓的果腹之餐,那些留存在心中難忘的家的味道,留存著一份思念,一份眷戀,成為這輩子生命里的永遠。
走進廚房灶間,擺放在角落里的壇壇罐罐,雖然靜默無言,卻似有萬千話語要說,有諸多往昔歲月的記憶蘊藏其里,那些曾經演繹過的鍋碗瓢盆交響曲,再一次從腦海深處響起,只覺得曾在夢境中無數次出現過的畫面,而今能夠觸手可及。這一件件物品,也便成了打開回憶閘門的鑰匙,讓人沉迷于其中,難以自拔。
曾幾何時它們在母親手中,日復一日地變換出可口的美食,填飽一家人的肚子,在廚房的炊煙繚繞中,呼喚著男人和孩子們回家的腳步匆匆,也給離家多年的游子一份思念故鄉的載體和寄托。這個蒸籠,是母親的陪嫁之物,它的年紀長我好幾歲呢,見證了母親從新嫁娘到八旬老太所經歷的全部歲月,也目睹了我從呱呱墜地到半百年紀的生命歷程。撫摸著它,能撫摸到時光的痕跡。
鍋臺灶火還有攬草用的大背篼,還有擱置在灶火門口的錕鍋,一幕幕煙熏火燎的場面躍然欲現。青稞面干糧餅還有白面錕鍋饃,以及鍋盔花卷等等大都是在廚房鍋臺上燒蒸而來,平常日子里,這些大都是由母親一個人獨自完成的,而我和兄長能分擔的,只是幫著攬幾背篼柴草而已。
永久牌加重自行車,曾經是家里最快捷方便的交通工具,是父親專為二哥和我上學而購買的,也是當時我家所在的小山村中擁有過的第一輛現代交通工具,就當時的農村家庭而言,購置一輛永久牌自行車,可堪比如今購置一輛名牌轎車的架式了。騎著它在別人羨慕的眼光里去上學,對小小年紀的孩子來說,甭提心里有多美啦!那些與自行車為伴行走過求學路,上坡推行時汗流浹背的吃力費勁,順坡下時風馳電摯的愜意快速,至今仍然清晰的留在記憶里。而今隨著時代之進步,它被摩托車所取代,摩托車又被汽車淘汰,也不用再去熬煎風吹雨淋之不便了。
閑暇時我也時常會去偏遠鄉村,拍攝一些即將淡出人們視線的農耕方式,如照片中的這些馬耕牛犁所用的農具。望著這架耱子,它靜靜地立于一處墻角,條條縷縷被泥土磨礪出的光滑,正如父親精心打理過的日子,給了全家人一份較為體面的鄉村生活,用自己的身體將養家糊口歲月中的那些疙疙瘩瘩磨熨平整,直至最后將身軀交給泥土。
馬鞍上的紅漆雖也斑駁但亮麗依舊,依舊彰顯出昔日的風彩。它曾隨著主人無數次地跨上馬背御飛疾馳,也曾陪著它的主人我的父親默默無語地行走,奔波在拖家帶口的生命旅途中。而今天當我面對它時,只想回憶其中最精彩的片斷,記住父親騎馬進山牧羊時高亢的歌聲,記住父親牽馬歸來時馱在馬鞍上的滿瞼笑意,還有我們兄弟們跑去迎上父親時,被父親抱起放置在馬鞍上后,那份居高臨下又悠哉悠哉的別樣歡喜。曾經的馬兒已經消彌成土,父親也已長眠在老家屋后的山坡上了,唯有這馬鞍靜臥于房梁之上,將往日的輝煌涵藏于它的身體里,深藏于其中的更有我一份睹物之思。
看見這卷成捆狀閑置在老槽頭處的牛毛口袋,而今再難見到使用它時的樣子,如此這般地放置于此也有二十多年了吧,這樣算來,它應當是屬于上個世紀的物品了。它的制作與藏家人的牛毛帳篷的制作相同,用牛毛捻成線再織成四五十公分寬的毯條,然后縫成一米八右右長的筒袋,主要用于盛裝糧食。再者它也應該是馬匹作為主要運輸工具相伴而生的生活用品,便于馱搭在馬背上運輸。曾經老屋中廳房門口兩邊臺子上,都會齊整化一地排放有三五條這種口袋,似守護宅屋的哨兵似的。這樣的想象到也貼切,因為家里擺放有許多裝滿糧食的口袋,無疑全家人的肚子是餓不著的,它的站立不是代表一家人的食之無慮嗎。家有余糧人心不慌,這曾經是莊稼人信奉的過日子之經典話語。
在這老院老屋的犄角旮旯里,到處都留有全家人曾經的歡笑悲喜,一樁樁陳年往事印刻在一件件的陳舊物件里,是如此地親切清晰,靠近它恰似回到孩提時代的自己,站定在這老屋房檐下,看院內的光影流動,恍惚中看見了我童年的影子……
二O二O年四月九日
劉芝清 網名:亹 青海門源人一位喜歡用相機講述故鄉的人 現居西寧。《西寧表情》微刊特約攝影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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