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診斷疾病,注重辨證,然辨證則必須分辨病機,所以病機學說與辨證論治的關系十分密切。
—、從病機學說看中醫對疾病的定性、定位理論
《素問》病機十九條是分辨病位、病因以及疾病性質的重要文獻。并強調“定其氣血,各守其分《素問·陰陽應象大論》后世醫家在《內經》分辨病位、病因、虛實、氣血的基礎上,對具體的病機內容又續有補充和發展。如張景岳說:“萬事不能外乎理故醫之臨證.……則表與里對,虛與實對,寒與熱對,明此六變,明此陰陽,則天下之病固不能出此八者……故予于此錄,首言明理。”林珮琴謂:“司命之難也在識證,識證之難也在辨證,識其為陰為陽,為虛為實,為六淫,為七情,而不同揣合也。辨其在經在絡,在腑在臟,在營衛,在筋骨,而非關臆度也。”徐靈胎說;“病有一定之傳變,有無定之傳變。一定之傳變,如……見肝之病知肝傳脾之類。……無定之傳變,或其人本體先有受傷之處,或天時不和又感時行之氣,或調理失宜,更生他病,則無病不可變。”古代醫家的論述,說明了三個問題:其一,根據證候用基礎理論分辨其具體病機以明理,即理、法、方、藥之理。其二,具體病機的內容,包含分辨具體的病位、病因、病性、正邪盛衰(虛實)、傳變趨勢等病變機理,實質上就是定位定性合參。其三,所謂定位,就是“辨其在經在絡,在腑在臟,在營衛,在筋骨”,主要是臟腑經絡病變定位。所謂定性,就是分辨和確定病變性質,即“識其為陰為陽,為虛為實”和“為六淫,為七情”等病因及陰陽、虛實、氣血、津液病變等內容。要全面地分辨具體病機,兩者不可分割,必須定位定性合參,才能準確地概括出證型,很多名家醫案都是兩者合參的。如喻嘉言“為顧梅先議失血證治并論病機”在敘述證候之后分析道:“以病為飲醇傷胃……胃之脈從頭走足,本下行也,以嘔血之故,逆而上行,則呼吸之音,必至喘急矣。胃之氣……上逆而不下達,則腸腹之間,必致痛悶矣。不如此分經辨怔;何從措手乎?豈惟經也,絡亦宜辨。…適當暑熱……與胃中積熱,合爐其虐。不治其熱,血必不止。”此案根據證候用基礎理論分辨其具體病機為:飲醇傷胃,胃中積熱,損傷經絡;氣逆嘔血。可高度概括為胃熱嘔血證。其中的胃及其經絡損傷屬定位,而飲醇積熱、氣逆嘔血屬定性,體現岀具體病機的定位定性合參。再如葉天士治“葉某,風溫入肺,肺氣不通,熱漸內郁,如舌苔、頭脹、咳嗽、發疹,心中懊依,脘中痞滿……宿有痰飲,不欲飲水,議梔豉合涼膈方法。”分辨其具體病機為:風溫入肺,肺氣不通,胃院痞滿,宿有痰飲。可高度概括為風溫入肺兼痰飲其定位在肺和胃脘;定性為宿有痰飲,復感風溫;肺氣不通和院痞,也體現了定位定性合參。不過有的醫案側重分辨病位,有的側重定性,有的側重定性中的病因、陰陽、虛實、氣血津液病變的某一方面,似乎不夠全面,若仔細推敲這類醫案的理、法、方、藥,仍可悟出定位定性合參之意。
二、各種辨證的特點和具體病機歸類的關系
由于疾病及其證候變化多端,用基礎理論分辨的具體病機就千差萬別,歷代醫家在長期醫療實踐中,先后創立了多種多樣的辨證方法,千差萬別的具體病機進行歸納分類,并和治療密切聯系,形成較完整的辨證論治體系。這一體系中的各種辨證方法,各有不同的種點和具體病機歸類:
八綱辨證是各種辨證的綱領,適用于任何病證,以陰陽、表里、寒熱、虛實來概括各種病證具體病機的共性。以表里定大體病位,以陰陽、寒熱、虛實來確定大體的病變性質,體現了定位定性合參。但因表里定位往往寓于具體的臟腑經絡、衛氣營血病變定位之中,寒熱病性只有分辨寒熱病因和陰陽偏盛偏衰才能確定,故八綱主要是分辨各種病證的陰陽、虛實以定性。
病因辨證,以病因學說為指導,研究各種病因的性質和致病特點及證候分類,以確定病變性質的一種辨證方法。如六淫、疫癘、毒、內傷七情、飲食、勞逸、痰飲、瘀血等病因,有的可直接認識,但主要根據疾病的證候分析辨別以推求病因,即“辨證求因”,以歸納六氣病機、七情病機、痰飲瘀血病機等內容而定性。
氣血津液辨證是運用臟腑學說及其隸屬的氣血津液理論,分辨各種病證的氣血病機與津液病機的辨證方法,如分辨氣虛、氣滯、氣逆、血虛、血熱、出血、津液不足、津液停聚等證候的具體病機,用于病變定性。
臟腑辨證,主要研究內傷和外感所致雜病的臟腑經絡病機的辨證方法。即根據四診診察疾病的證候,用臟腑、經絡、陰陽五行、病因、病機學說等基礎理論,結合八綱、病因、氣血津液辨證,分辨證候的具體臟腑經絡病機,做到臟腑經絡病變定位和定性合參而概括為證型。因其定位定性準確,因而可用于內兒、婦產、外傷、五官和傳染病等臨床各科,成為中醫臨床診斷疾病的基本方法。
六經辨證,是《傷寒論》的辨證方法,雖以六經歸納病證類型,實際上是研究外感六淫所致疾病的臟腑經絡病機的辨證方法。即根據外感病的六經證候,用基礎理論并結合八綱、病因、氣血津液辨證,分辨其臟腑經絡病機,做到定位定性合參。如太陽病的小青龍湯證,實際上是外感風寒兼寒飲停肺證;陽明病的白虎加人參湯證,實際上是陽明胃熱津傷證;少陰病的真武湯證,實際上是腎陽虛水泛證。
衛氣營血、三焦辨證,是溫病學中相輔相成的兩種辨證方法。前者側重于溫病的層次淺深和病勢輕重,后者側重于溫病的三焦部位及所屬賍腑,兩者結合成為研究外感溫熱病毒所致急性熱病的贓腑病機的辨證方法,其內容也是定位定性合參。如風溫病的痰熱阻肺兼腑有熱結證,暑溫病的暑傷心腎;疫疹的氣血兩燔證,實際上是陽明經大熱和熱毒內陷心包證。
從分析各種辨證的特點可看出:辨證的根本問題,就是怎樣分辨,歸納具體病機的問題。各種辨證的特點不同,就在于疾病的病因和證候不同,相應的具體病機之歸納分類也就不同。但各種辨證也有一定的共同點,即根據疾病的證候,用基礎理論分辨具體病機,做到定位定性合參,以求得疾病的本質而概括為證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