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惠
多年前的那個春天,是我生命中最難熬也最難忘卻的一段記憶。
那年,我所在的單位改制裁員,我成了下崗工人。半月后,父親又突患疾病猝然離世。雙重打擊折磨得我憔悴不堪。
朋友說:“小惠,咱們去金佛山走走吧!”我卻提不起興致,她們不由分說,將我架上車。
車子進入南川境內,在狹窄的山路上蜿蜒前行,一路顛簸,終于來到金佛山“生態石林”。堅硬的石頭上生長著一棵棵鮮活的樹木,根須深深扎進石頭縫頑強地生長。“樹纏石、石抱樹”,樹與石相依相存,遠看是樹近看是石,分不清是林海還是石海,冰冷的石頭變得溫情靈動,充滿活力。
暮春的金佛山,風有些涼,太陽光斑駁地撒在小路上。山間霧氣氤氳,腳下溪流淙淙,耳邊不時傳來小鳥“啾啾”的歡叫。走著走著,不經意地抬頭,竟是漫山遍野的杜鵑花海,剎那間迷了雙眼。
杜鵑花多為灌木,這里一叢那里一簇,而金佛山的杜鵑花則灌木與喬木并存,高低不一,錯落有致。低處的杜鵑于草叢間溫婉綻放,高處的杜鵑沖破叢林傲然挺立。一朵朵花兒繽紛多姿,密密匝匝地綴滿枝頭,層層疊疊,有的含苞待放,有的熱烈盛開,潔白若雪,粉紅似玉,紅艷如霞。站在山巔,云海繚繞起伏,山間蒼巒疊翠,滿山杜鵑如天然錦緞,攝人心魄。
我們在山腳下一處“如霞人家”的小院住下,房間不大,用木頭修葺而成,干凈、整潔。一個30多歲的女子接待了我們,她說:“我叫如霞,有事就叫我,我準備晚飯。”
四周很靜,廚房頂上炊煙裊裊。院子墻角處,一大簇杜鵑花開得正艷,紅彤彤的,一朵朵花兒鉚足了勁兒,爭先恐后向上攀爬,擠擠挨挨,交頭接耳,顯現出自然、樸素的美。
“這花開得真艷,好養活嗎?”我問如霞。
“金佛山的杜鵑花生命力特別旺盛,象征著愛與幸福。”如霞笑著說。
晚飯后,我們散步回來,如霞邀我們去她的小屋坐坐,并泡上溫熱的金佛山蜂蜜茶,喝下后頓覺暖了許多。“就你一個人打理這個旅店嗎?”我問道。
“我家在山上,丈夫癱瘓在床,家里有個兒子5歲,年邁的婆婆身體不好,每年旺季我就來這里掙點錢,冬天再回山上。”
“一個人忙得過來嗎?”
“小旅店掙不了多少錢,不敢請人幫忙,不過我還扛得住,丈夫治病要花錢,兒子大了,我想讓他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相信一切會好起來的。”她笑著說,看不到半點憂傷。
我點點頭:“嗯,會好起來的,一定會。”我對她說,也對自己說。
第二天一早,我又來到那簇杜鵑花跟前,每朵花兒都昂著頭,迎著初升的太陽,神氣得不得了。一縷風過,散發出淡淡芬芳。
我們向如霞告別,車子開動,我回頭,她披一身霞光朝我們揮動雙手,依舊一臉笑容,自然、淳樸,如同她身后那簇盛開的杜鵑花,讓人心生溫暖與感動。
此時,我的心中已是春意融融,溫暖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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