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冰 出淤泥而不染 96x96cm 2017年
《譜寫當代大寫意花鳥畫新篇章 ——呂冰藝術創作的意義 》
文 / 賈德江
呂冰在中國寫意花鳥領域的出現和引人注目,應該是10年前由我主編出版的《中國當代名家畫集·呂冰》第一卷問世之后。這本被畫界稱羨為“大紅袍”的畫冊,是一個畫家成功的象征。它向世人首次展示了這位蟄居在西北黃土高原上的畫家,經年累月所創作的100多幅大寫意花鳥的風骨神韻。“一石激起千層浪”,他的畫以全新的面貌、獨特的語言打破了大寫意花鳥畫難以“標新立異”的困境,令許多關注大寫意花鳥發展現狀的有識之士,看到了大寫意花鳥后繼有人的曙光,不約而同地認為:呂冰的大寫意花鳥畫表明,中國畫之走向現代,在傳統的基礎上創新,大寫意并非“窮途末日”,仍然具有發展的潛力和空間。
呂冰 荷塘月色 136 x68cm 2017年_愛奇藝
呂冰的大寫意花鳥給人的突出印象:一是大氣磅礴的筆情墨韻,已不是大家司空見慣的路數;二是出奇制勝的精妙構成,已將“詩、書、畫”三位一體的傳統理法提升到具有現代意味的新的層面;三是那種墨色輝映的清新、明朗、剛健且多情的筆致,充滿著蓬勃生機和靈氣。
呂冰 愛蓮說 136 x 68cm 2017年
在古代,先民在與自然融為一體的生活中,發現了花鳥魚蟲之美,并通過描寫表現出花情鳥態的生機活力,抒發動人感受,謳歌高尚情操,寄托真善美統一的理想,花鳥畫也就獲得了不斷地發展。不僅表現內容日益豐富,表現手法也由工到寫,形成“工寫并舉,雙向發展”的態勢,有工筆重彩與水墨寫意之別,也有設色與水墨、大寫意和小寫意之分。花鳥畫的水墨大寫意一支,明代徐渭是開創者。這是他在宋元崇尚文人畫思潮的影響下,受蘇軾、文同、吳鎮、倪瓚、沈周、陳淳等先賢和同道的啟發,以他個人的稟賦、閱歷、個性、修養而作出的杰出貢獻。后經八大、石濤、八怪以及海派的繼承和發展,從形式到內容,從圖式到筆墨,把大寫意花鳥推向了愈來愈富有表現力的階段。在明代后期,大寫意花鳥已臻成熟,既與個性解放的提倡連在一起,又以草書入畫,重寫尚意;既得自然之韻致,洗練概括,又彰人文之精神,直抒性情,筆簡而意足,天工而清新;既受到詩歌的陶融,緣物寄情,托物言志,也受到書法的滋養,情隨意轉,點畫傳心,具有“不求形似求生韻”之美,妙在具象與抽象之間,在世界畫壇上獨樹一幟。
呂冰 濃妝淡抹總相宜 96 x96 cm 2017年
然而在近現代,當吳昌碩、齊白石、潘天壽三大家分別將大寫意花鳥推向頂峰之后,在寫意花鳥領域的任何開拓甚至個性的自樹都顯得十分困難了。當然,現代畫壇也出現了不少寫意花鳥畫的一代名家,如北京的李苦禪、崔子范,天津的孫其峰,山東的于希寧,上海的來楚生,湖北的湯文選,嶺南的關山月等,都是在大寫意花鳥畫領域卓有建樹的寫意花鳥畫大家。
呂冰 清風 136 x68cm 2018年
在經歷了近現代鼎盛繁榮的時期之后,步入當代的大寫意花鳥逐漸出現“后繼乏人”的態勢。能畫者雖多不勝數,矯然特出者卻寥寥無幾。或在傳統的基礎上創新,雖在“變古為今”上下功夫,卻總有“老瓶裝新酒”之嫌,難脫前輩窠臼;或取法西方藝術,雖在“引西潤中”上用心思,往往又與傳統相去甚遠,給人以“不中不西”“不倫不類”之憾。倘若要我在當代畫壇推選出10位大寫意花鳥名家,可謂屈指難數。筆墨功力的弱化,文化承載的不足,精神品質的貧乏,理論研究的滯后,藝術個性的欠缺等等諸多不容回避的問題,已成為當前大寫意花鳥熱鬧繁榮表象背后的隱憂。不可否認,當代大寫意花鳥若與突飛猛進的工筆花鳥相比,愈來愈走向“低谷中徘徊”的舉步難艱境地。在這樣的情況下,呂冰于大寫意花鳥畫探索所作的努力,所開辟的新境,就顯得特別有意義。
呂冰 春夏秋冬四條屏 136x34cmx4
呂冰是一位知己知世的思想者,他不僅用筆在畫畫,而是用畫筆思考。他的才華橫溢和堅韌不拔,固然值得稱道,然而更為重要的是,他看清了當代大寫意花鳥難以“立于前人之外”的局限,他也明白自己的能力、潛力和方向。多年來,他的大寫意花鳥以明確的超越傳統構建新的時代風格為目標,在筆墨、構境、氣韻、學養等方面為大寫意花鳥注入新鮮活力,讓他筆下的花鳥呈現出勇于探索的新面目。他自覺地以當代意識去選擇古代優秀傳統而加以闡揚,保持了宋元花鳥畫崇尚自然、重視寫生的創作精神,在藝術的尋根中繼承了“詩、書、畫”有機結合的文人畫立場,在主觀感受、內心世界的表達上,在藝術語言形式技巧的開拓上和藝術個性的發揮上,感受時代心音,融入西法觀念,從而創立了不同于古今諸家且具有鮮明藝術個性的大寫意花鳥畫之風神。
呂冰 清芳 136 x68cm 2017年
呂冰的大寫意花鳥并不在意花樣的翻新,他畫的內容多是平民百姓耳濡目染的尋常花鳥,也是前人常畫的牡丹、荷花、蒼鷹、家雞之類的傳統題材,但通過注入個人的性情、學養及其所體驗到的生活真趣,便具有了不同尋常的撼人的藝術力量。他的大寫意花鳥比古往今來的同類作品都更加強烈,更加厚重,更加酣暢淋漓,更加化機四出和雄渾大氣,也更加充滿了旺盛的生命力和燦爛的精神。
呂冰 清香為誰發 136 x68cm 2017年 _愛奇藝
他的大寫意花鳥,往往采用了飽滿開張的氣局、出新求變的圖式,在“不似之似”的形神兼奪中,施以激動人心的粗筆大墨,看似漫不經心的橫涂豎抹,其實是匠心獨運,精心妙構,筆不妄下,墨不虛為,大寫不失精微,整一不失巧變。層次豐富不失拙勁大氣,務求極簡潔、極粗獷、極濃重、極空靈、極變幻、極雅艷、極嚴整,盡可能地把大寫意花鳥的寫意精神和寫意手法推向極致,在豐富大寫意花鳥的藝術語言上求時代精神的加強,因此達到了筆厚意豐、墨色共輝、意悠境美的藝術效果。
呂冰 醉 50x50cm 2017年
呂冰藝術所具有的強烈的形式感、新穎感、時代感,一方面得益于他對傳統“以書法作畫法”的領悟,對古今大寫意花鳥名家的潛心研究和融會貫通;另一方面也得法于他對西方繪畫觀念與方法的吸收,致使中國畫的寫意精神因此別開生面。呂冰這種“化古為今”“變洋為中”的訴求,為他的大寫意花鳥畫帶來了三個方面的顯著變化:一是筆墨的更新;二是圖式的變革;三是造型能力的提升。其目的都是為了表情達意,為了營造動人的意境服務。
我以為,中國大寫意花鳥的語言主要包括筆墨、圖式和造型。筆墨指媒介材料(當然包括色彩)及其性能的發揮;圖式指畫面的構成,包括在紙平面上物與物、形與形之間的空間維度;造型指被表現對象的形態結構、體量、質感乃至點、線、面、色的關系。呂冰正是在上述三個方面作出了卓有成效的探索與更新。
呂冰 清涼世界 136 x68cm 2017年
就筆墨而言,呂冰十分重視筆墨語言的錘煉。他有堅實的書法功底,能自由地運用和駕馭筆線,在筆墨的勾皴潑染之間盡情地發揮自己的才智和創造力。他不僅善于用筆,也善于用墨,更善于用水,并將色彩引入他的花鳥,改變了傳統花鳥“水墨為尚”的金科玉律,推進了晚清近代以來對色彩的發揮。他的用筆以“寫”為主,講究筆力、筆勢、筆意的雄強靈動;他的用墨隨機生變,注重濃淡干濕焦墨色的多重變化,下筆大刀闊斧,落墨隨情就景,其基本點在追求生韻,或氣韻,或情韻,或神韻,或風韻,無不是一種精神性的指向。他的用色,艷而求雅,麗而求逸。他把傳統色彩和西方色彩交融于一,他把自然色彩和心中色彩互為表里,不僅充分發揮了色彩的鮮明和響亮,還把光感引向花鳥,造成光色迷離的效果。他的色彩因與粗筆大墨相伴相和,雖艷而不火,雖麗而不俗,墨色互為燦爛。用筆、施墨、賦色三者的穿插錯落、對比映襯,又渾然一氣,且緊緊地與畫意吻合,構成了呂冰筆墨語言的新變,為他的大寫意花鳥平添了無窮的魅力。
呂冰 清風 136 x68cm 2018年
歷來中國畫的評判標準都是“以筆墨為中心”,圖式變化幾乎沒有被納入價值判斷的視線之中,最終導致“陳陳相因”的雷同和視覺感受力的萎縮。這也是中國畫裹足不前的一個重要因素。呂冰則不同,他是一位最重視圖式變革的畫家,這是他不同于古人也有別于他人的卓犖之處。他的畫已改變了傳統經過剪裁的折枝布局或脫離環境的盆供,也不是傳統的對角式、三角式、十字式、“S”型等構圖形式,而是放眼自然,更多的是表現花鳥與其生存空間的密切聯系。古代取象單純精粹的特點被繼承下來,古代“移神遐想”的“寓興”功能也得到了延續,但呂冰沒有陷入類型化和象征化的舊有程式,而是以“師古人不如師造化”的明確認識,以現代人的眼光和心靈在感受自然與生活中直接捕捉“畫外意”和“意外妙”,既保持了新鮮強烈的“覽物所得”,又以所養所崇升華了意境,因而創造了異彩紛呈又洋溢著內美真趣的豐富圖式變化。這種由生活感受的獨特性帶來的圖式變革,已不局囿傳統“一花半葉”的小情、“一石一鳥”的小趣,而是謳歌自然花樹豐茂幽深的大美。在此基礎上,呂冰又引入了西方現代藝術的平面構成理念和黑白灰的表現技巧,在或方或圓的幾何形構中見神形,在渾然一體的團塊式結構中寓黑白灰的多變,仍講究虛實、空白的處理和點、線、面的比襯穿插。這種似乎旨在“筆墨當隨時代”的全新旨趣和高曠情懷,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可貴的是,西法的介入并不影響呂冰對傳統文人畫精神的固守,反而促使他更加注重書法與畫面的構成關系,更加強調書法的經營位置而使畫作更具民族氣派。
呂冰 映日荷花 96 x96 cm 2017年
呂冰大寫意花鳥的獨特魅力,還表現在花的“形真”、鳥的生動上。他努力在筆墨與造型之間深化造型意識,力矯傳統文人畫重筆輕象、重神輕形的弊端。為此,他將西方寫實主義關于結構、體積、質感、透視等知識技能,與傳統的“以形寫神”的造型觀結合起來,堅持在寫生中加以實踐與體驗,極大地提高了他的中國式的意象造型能力。呂冰的寫意花鳥藝術,從描繪燦爛綻放的荷花到活潑生動的雙雞,從雄視萬里的蒼鷹到碩果累累的桃樹,既排斥了盲目西化的干擾,又避免了“逸筆草草”的粗疏與空泛,而是寫意參酌寫實,從深層挖掘并激活傳統。他的畫以筆墨為主,以色彩相助,最大限度地發揮中國畫工具材料的性能,既運用傳統花鳥畫法中的點厾、潑墨、破墨、潑彩,又輔以點、線、面、黑、白、灰的西方構成手法,都是為花鳥造型服務的手段,而不是以筆墨局限造型。更重要的是,呂冰根據描繪對象的豐富和感悟的新穎,相應地發展前人所無的筆墨,在探索新的世界中實現造型感與書法味的統一,在有法與無法之間尋找自己有個性的表現方法,在意寫中又不失形的表現,形與意、神、情、趣化合為一,成就了從傳統向現代的轉變,實現了畫家所預期的藝術目標。我看這是一種由技進道的追求,是呂冰比一般淺學者高明的地方。
呂冰 報春 96 x96cm 2017年
呂冰花鳥畫總體追求的是“精詣”,而不是“廣取”,因此他的表現題材不求寬泛。花卉以荷花、牡丹、碧桃著稱,擴大范圍只見梅花、藤花、葫蘆、菊花若干;鳥禽以蒼鷹、家雞名世,也畫一些無名小鳥。幅幅作品都具有縱橫錯落、瀟灑別致、瑰奇峻峭、雄渾韶秀的特色。生活氣息十分濃烈。
我不準備詳舉具體的作品為例,來論述呂冰筆下荷花的爛漫、牡丹的華貴、碧桃的濃艷、蒼鷹的雄姿、家雞的鮮活,相信廣大讀者在他的畫冊中自會領悟,自有感受,自作判斷。值得一提的是,中國畫的創新求變都是以“雅”為限度。創新而又不逾度,稱為“逸品”,是創新的最高境界,也是變革的極致。稍有過之便落入“狂怪”“野戰”“江湖習氣”。呂冰大寫意花鳥的“求變”“創新”,其“雅正”的格調始終未變。這應與其眼界、修養、學識、品位相關,是后天積銖累寸的結果。人們習慣于以新舊論成敗,不知以雅俗判價值。呂冰的藝術創作給我們的重要啟示,應該是中國花鳥畫的“雅”文化精神不能“淡出”,以至變成純形式的“視覺藝術”。
呂冰 吉祥富貴 50x50cm 2018年
我曾在《中國當代名家畫集·呂冰》第一卷的序言中寫道:“周圍的世界名利聒噪,呂冰則‘安貧樂道’,苦戀于大寫意花鳥的水墨探究,心無旁騖,不為物喜,不為己憂,沉湎于窮鄉僻壤的伏案筆耕,與他鐘情的大寫意花鳥娓娓對話,終于奉獻出屬于自己的作品,并將大寫意花鳥藝術日趨推向新的高度。”----10年過去了,我見其精進,詳其甘苦,呂冰的初衷沒有變,攀登的足跡沒有變,所改變的是他的作品用筆更為沉穩勁健,用墨更為厚重溫潤,水法運用更為明顯,構圖更為虛實相生,色彩更為妍雅清麗,經營位置更為精妙,時代精神更為充溢,其意趣之深和筆墨之厚,已達“法備氣至,純任自然”的境地,呈現出一種靈氣往來、常變常新的面目,其品位的高邁,仍是那樣的明快清新,那樣的蒼潤沉雄,那樣的“與眾不同”。
呂冰 五德圖 180x96cm 2018年
---藝術拒絕復制,拒絕泥古不化,呂冰的筆墨圖式只屬于呂冰。可以認為,他的大寫意花鳥以一種新的語言、新的形式、新的境界對傳統作出了現代的闡釋,出舊闡新,自然內美,余味回甘。說他“譜寫了當代大寫意花鳥的新篇章”,我不以為過。( 2018年9月15日于北京王府花園 ,作者系著名出版人、美術評論家、畫家)
呂冰 交情圖 136 x68cm 2017年
呂冰 醉賞濃春 96 x96cm 2017年
呂冰 1960年生,陜西延安人,著名大寫意花鳥畫家。求學于西安美院,再讀于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生部。現任陜西炎黃書畫院副院長、陜西美術家協會會員,供職于陜西銅川書畫院,任專職畫家。 其藝術博綜集粹,淵源廣大,由近現代之吳昌碩、齊白石、潘天壽諸巨匠,追溯至揚州八怪、八大山人、青藤白陽,悉為己用,蔚為一家。
學術體系上尤其重視哲學思維、書法內涵和時代美學風范的彰顯。主張以全方位的宏觀思維及現代審美意識表現花鳥世界,通過大氣磅礴的筆情墨韻、出奇制勝的精妙構成, 將“詩書畫”三位一體的傳統理法提升到具有現代意味時代風貌的新的層面,譜寫了新時代大寫意花鳥畫的新篇章。
1990年,作品獲得陜西“群星獎”;1999年始,相繼在北京、成都、陜西、甘肅等地舉辦個人畫展。作品被日本、新加坡等國和港澳臺地區藝術團體和各界人士收藏。 2002年,獲“人事部杰出人才獎”。 2003年,結業于中國藝術研究院高級研修班。作品《英雄》入選“海潮杯”展并參加全國“西部情”邀請展、中國美術家協會“鄉菜情提名展” 2004年秋,參加百家中國畫作品邀請展。 2004年作品月色入選全國首屆寫意畫大;呂冰老師曾被國家人事部授予當代中國畫杰出人才獎。多幅作品被日本、新加坡、等國和中國港、澳、臺地區藝術團體及各界人士珍藏;畫作收錄于《中國當代畫風》、《中國名家書畫集》《中國杰出人才書畫集》,并在中國港、澳美術大賽中屢獲殊榮;出版有《中國當代名家畫集——呂冰》《呂冰花鳥畫集》《實力派精英·呂冰專集》《大匠之門·呂冰吉祥富貴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