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將列夫·托爾斯泰這句流傳甚廣的名言替換一個詞,同樣成立,或許更復合當下時代的狀態:幸福的婚姻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婚姻各有各的不幸。
婚姻之所以幸福,一定是因為純粹,或者說是建立在情愛基礎上。兩個人三觀一致,頻道相同,情趣相投,思想境界處于在同一個層面。那樣的相依相伴,才算得上塵世佳偶。
婚姻之所以不幸,從一開始就帶著各種功利性。放眼望去,天底下庸庸俗眾,要么為了經濟利益而抱團,要么一時貪戀美色和情欲而結盟,要么年歲增長,老大不小之后,在家人施與的壓力下為了結婚為結婚,又或者其他各種原因。總之,它不夠純粹。
英國作家簡·奧斯汀的小說《傲慢與偏見》,以婚戀為主題,寫了十八世紀英國鄉鎮中的四樁婚姻。而這四樁婚姻,代表了婚姻的四種模樣,也展示了不同婚姻的幸與不幸。
作者以愛情為標準,將婚姻劃分出好與壞兩大類。幸福的婚姻,建立在愛情基礎上。不幸的婚姻,又可以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是建立在經濟基礎上,另一種建立在美貌與情欲的基礎上。
夏洛特與柯林斯就屬于以經濟為基礎的婚姻。夏洛特完全是為了追求世俗利益而摒棄情感需求。
先說柯林斯這個人吧。他是個蠢材,家人的嚴厲管教讓他顯得唯唯諾諾。年紀輕輕繼承一筆不菲的財產,又讓他變得自命不凡。總之,這個男人拘謹,虛偽,浮夸。
他曾經向表妹伊麗莎白求婚,并且坦言自己結婚是出于以下幾點理由:身為生活寬裕的牧師,他應該在婚姻上樹立一個榜樣;婚姻能夠增進他的幸福;他人生中的貴人多次勸囑托他結婚。——可見,他在很大程度上將婚姻視作一項人生任務,而不是出于兩個人的相愛。
夏洛特是個受過良好教育的聰明姑娘,她當然看得出柯林斯是幾等貨色。但是,她仍然抓住時機主動引誘他,然后接受他的求婚。之所以這么做,是出于現實考慮:她沒有財產,長得不漂亮,嫁人是唯一一條體面的出路。
她不指望從婚姻里謀取幸福,而是將婚姻視作“最適意的保險箱”,以確保自己不挨凍受饑。就像她跟閨蜜伊麗莎白推心置腹說出的一番話:“我不是個浪漫主義者,從來不是那種人。我只要求能有一個舒適的家。就柯林斯先生的性格、親屬關系和社會地位來看,我相信嫁給他是能夠獲得幸福的,可能性之大,不會亞于多數人結婚時夸耀的那樣。”
她所說的“幸福”,當然只是物質上的無憂。
婚后的夏洛特,如愿以償獲得一個生存的保險箱。她衣食無憂,家園美麗,偶爾還會邀請親友前來——并不為交流情感,而是為了展示體面生活。
在目光敏銳的伊麗莎白眼里,夏洛特雖然對婚后生活感到滿足,她的眼里和心里都沒有丈夫柯林斯。或者說,當他不在場的時候,她會顯得更快樂。
這樣的一種婚姻,又如何能夠真正讓人快樂?
莉迪亞與威克姆屬于以美貌與情欲為基礎的婚姻。她完全只顧情欲而不考慮其他任何。
莉迪亞生性活潑,輕狂放蕩,因為從小得到母親的溺愛而不知天高地厚。她總是瘋瘋癲癲,遇到年輕男子,就會表現得輕佻風流,見誰愛誰,用情不專一。
在跟隨親友外出旅行的過程中,莉迪亞搭上威克姆,因為貪戀他的年輕帥氣,做出非常魯莽的行為——留下一封信,然后與威克姆私奔。
威克姆是一位年輕軍官,長得眉清目秀,體態優雅,談吐時候顯得謙虛又熱情 ,所以非常討人喜歡。事實上,威克姆只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東西。他嗜賭成性,謊話連篇,忘恩負義,為了個人利益肆意詆毀自己的朋友。他在伴侶選擇上并不考慮感情,而是將利益作為衡量婚姻的標準。
這樣一個唯利是圖的男人,怎么會愿意娶莉迪亞那樣一個沒有財產的年輕女子呢?除了她的主動追求,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最終從這樁婚姻里獲得了經濟利益——莉迪亞的姐姐伊麗莎白的愛慕者——也就是被威克姆惡意詆毀的朋友——達西,是他暗中出錢,讓莉迪亞順利嫁給了威克姆。
婚是結了,有情人終成眷屬,不僅僅是一個圓滿結局,更是一個前路茫茫的開始。
一開始,莉迪亞,為一個男人不顧一切,轟轟烈烈。好不容易結了婚,彼此卻不懂得珍惜。沒有多久,威克姆對莉迪亞就情淡愛弛,在外面花天酒地。而生性放縱不羈的莉迪亞呢?書上用了一句很巧妙的話:“莉迪亞對他稍許持久一些。”
《史記》中寫呂不韋的那一章,有一句話,將建立在美貌與情欲之上的婚姻的結局一語道破:“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
小說中另外兩樁婚姻——簡與賓利、伊麗莎白與達西,前者屬于一見鐘情的類型,后者屬于日久生情的類型,這兩對都是因為愛情而走到一起。
尤其是伊麗莎白與達西,兩人從一開始的看不慣、不接受,通過慢慢了解而改變印象,生發情意,最終步入婚姻殿堂。
這對CP恰恰表明了簡·奧斯汀的一個婚姻觀:面對終身大事,一定要嚴肅謹慎,不該讓最初的印象、表面的現象蒙蔽,從而做出錯誤決定。
理智而清醒地做決定,要做的,就是放下傲慢、消除偏見。
四對戀人,四樁婚姻,通過幸與不幸的對比,印證了作者簡·奧斯汀的另一個重要的婚戀觀,那就是:“沒有愛情可千萬不能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