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毯悄然換綠坪,古原無語釋秋聲。 馬蹄踏得夕陽碎,臥唱敖包待月明。悠揚的馬頭琴聲,在歷史的長河里靜靜訴說;婉轉的蒙古長調,在歲月的縫隙里飄蕩回旋;風吹草低的大草原里,牧人策馬走過;狂風暴雨的馬蹄聲中,記憶著大元帝國悲壯的挽歌。
它就是錫林郭勒,它就是中國馬都。
錫林郭勒,既是蒙古族發祥地之一,又是成吉思汗及其子孫走向中原、走向世界的地方。統一蒙古各部落過程中,成吉思汗在東烏旗烏拉蓋河流域打過有名的烏魯輝之戰、在西蘇旗境內的烏沙堡第一次突破金朝防線,開始了滅金之旅、在太旗及其以南地區打了著名的野狐嶺之戰,一舉殲滅了金朝30萬精銳。可以想像,在冷兵器時代,馬,就是這片大地的主宰,馬,就是這個民族的輝煌,沒有馬,或許蒙古族的歷史就會徹底改寫。
說來也是緣分,以前看小說《狼圖騰》,卻始終沒有讓我有去看看這片草原的期待,然后電影《狼圖騰》,卻讓我有了回歸靈魂故鄉的沖動。
因緣際會,錫林郭勒著名的攝影師阿拉騰?寶音,在這個夏天,邀約大伙到錫盟去看草原。這個從小在馬背上長大的漢子,高大威猛,走起路來晃晃的。在他的口中,稱馬為“馬子”。“子”為輕音,更帶有感情,似乎,馬就是他的孩子,他自己也為地方馬協做些事情。
到達錫林浩特的當天,我們就去了阿巴嘎旗。一出城,無盡的綠色撲面而來。同行的朋友說,他在北京曾經一度想去同仁醫院去看看眼睛,總覺得看不清東西,此刻站在這浩瀚無邊的草原上,瞬間,他卻突然發現視力神奇的恢復了,目極之地,如電腦桌面一般不似人間。
遠遠的,一片塵土飛揚,一群差不多200多匹的馬群飛奔而來,所有的攝影師們都瘋了。這么近距離的看到飛奔的駿馬,陽光下,它們馬鬃飛舞,發達的肌肉讓皮毛顯得更加閃爍。其中的黑馬,更是陽光下的寵物。阿巴嘎旗就是盛產“阿巴嘎哈日阿都(黑馬)”的地方。
當地的牧民家家養馬,餐桌上還擺放著“五畜”(馬、山羊、牛、綿羊、駱駝),這是牧民對草原的敬意。牧民們也說,現在駱駝和馬子已經沒有什么實際意義了,因為曾經的交通工具,現在都被汽車改變了。他們失去的原有功能。養馬很多層面上是在旅游上的需要,還有現代人民生活水平高了,很多有經濟實力的人甚至將馬作為寵物。但是對于牧民來說,養馬是一種民族的習慣,他們說,家里沒有了五畜,哪里還是蒙古人?這句話倒是讓我們感覺一個民族對自己傳統的堅持,他們守望著自己心中那片遼闊的草原。
馬背上的民族,對馬的喜愛似乎很難讓人理解。阿拉騰?寶音說,蒙古族的輝煌是馬帶來的。據說二戰時期德國的“閃電戰”就是模仿成吉思汗打天下的方式。在冷兵器時代,沒有比馬更快的交通工具,蒙古騎兵在打仗的時候只是帶很少的給養,沒有給養的時候殺一匹馬就夠了。這種高速作戰的能力讓他們所向披靡。
牧民們養蒙古馬居多,這種馬吃苦耐勞,每年下崽,又不很難伺候,放在草原上,什么都可以吃,也不需要精飼料。蒙古馬屬于半野生,雖然體形矮小,但卻沒有失去雄悍的馬性,它們體魄強健,胸寬鬃長,有驚人的耐力,再戰場上不驚不詐,勇猛無比。只是,現在需要它們的地方越來越少了。不過為了種群的繁衍和優化,現在錫林郭勒盟也引進其他馬種,進行改良。
對于我們這些不懂馬的人,唯有撫摸著這些漂亮的馬匹,沉醉在它們黝黑的瞳孔中,感受它們的溫順和對人的依戀。
而《千古馬頌》,無疑是錫林郭勒的另一個草原,或者夢境。一百多匹馬悉數登場,就是馴馬和演員的成本就夠高的,也只有錫林郭勒這樣的地方,才能看到這樣宏大的場景,才會是這么多馬匹生活的樂園。貌似票價100多,本地觀眾68的樣子,總體感覺物有所值。
不僅現場有多種技術手段和藝術元素,人與馬的情緣展現得也唯美震撼。其實任何事情如果只追求形式都是很容易達到的,但是能夠從中體驗到情感,實為難得。另外最令人意外的,錫林郭勒無愧于“中國馬都”,演出中的馬匹都很有講究,根據劇情使用了不同的品種的馬匹,讓人感覺其策劃很專業很用心。
第一幕開場就牽出來的是一匹高大的白馬,這是一匹荷蘭溫血馬,健壯的身軀,優美的身體線條,安靜高貴。第二幕,表現草原兒女情長的表演選用的是汗血寶馬,它世界上最古老神秘的馬種之一,外表細挑英武,輕快靈活,具有無窮的持久力和耐力。音樂一轉,變得輕快歡暢,孩子們騎著小矮馬出現了。這些小矮馬來自廣西德保,德矮馬是世界上最矮的馬種之一,性情溫馴,善爬耐馱。在表現草原上年輕男女歡快生活的場景時,女騎手選用了弗里斯蘭馬出場,黝黑的皮膚在燈光下更是閃閃發亮。最值得稱道的是它的步伐,相當優雅,節奏分明,像跳舞一般,簡直就是天才的舞蹈家。弗里斯蘭馬歷史久遠,擁有世界上最古老的純種馬血統,因數量少顯得異常珍貴,被譽為馬中的“勞斯萊斯”。最后一幕是戰馬與勇士的馬背傳奇。一名戰士即將渴死在沙漠,卻被一匹蒙古馬搭救起來,這是馬背家園的溫情。馬幾次表演摔倒,簡直就是應該獲得奧斯卡金像獎。
不僅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人與動物的感情也一樣,并不一定是付出和得到能夠成正比,就像少年派的那只老虎,分別時還是果斷地躍入叢林消失無遺,沒有回頭。那個早逝的旅居阿拉斯加20年的日本攝影師星野道夫,最終還是在俄國堪察加半島死于棕熊的攻擊。星野道夫說:“人,一直在尋找光的旅途中。”盡管如此,人還是一直在尋找著和動物之間的溝通和通道。
此次錫林郭勒盟的短暫旅行,是我們與馬的一次邂逅。馬不是用來戰勝和征服,而是用來相處的,人生和自我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