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轉述一段北青報的文章:
“京門小票車,已經成為一種標志,如同外地人來北京,要看天安門,要吃烤鴨。要是沒坐過,整個就不算火車迷。”
34歲的李雪松生在北京南城,小的時候住在廣安門火車站旁邊。上學路上經常會被道口的欄桿擋住,目送著火車漸漸遠去。十多年后,他得以在火車上工作,工作到得了火車上的常見病———胃炎。離開火車多年后,當衣食不愁喝茶抽煙腆著肚子剔牙的時候,不知道哪根筋突然活動了,他成為了火車愛好者,開始又喜歡上了火車。他的褲兜里總裝著一個巴掌大小的火車時刻表,沒事就掏出來翻翻,封面都皺得看不出原來的顏色。鑰匙包里總別著個當年火車上使的三角鑰匙,時不時就掏出來比劃比劃。
李雪松第一次去坐“京門小票車”是2005年3月6日下午,那一天,這節列車上僅僅只有他一個旅客是從起點坐到終點。他手里捧了一本書———《北京鐵路中間站》,細看每一個停靠的車站:
三家店:高、王、殷三家大車店曾在此迎接各路客人,地名由此而來。
野溪:當地村民看見一股泉水從山澗里流向永定河。因地處荒郊野外,得名野溪。
丁家灘:丁姓人家在此耕種,由此得名。
色樹墳:當地人念“色”為“甩”。因原來有座王家墳,墳地里長了一棵色樹而得名。
大臺:原名定福莊,村里住著牛老漢,辛苦勞作卻生活貧窮,請來算命先生卜一卦,被告“要想吉利改村名”。村外有塊平地,像一個大臺子。算命先生說:“金牛臥大臺,代代會發財”,于是,就命名為大臺了。
木城澗:兩山之間大山澗,澗中樹木成森林,好像一座天然城門,于是得名。
“如今,這些民間傳說可能只有老人們才記得了。”當日他坐的小票車,尚有3節旅客車廂,聽說2002年還是4節,但2005年底,已經變成一節了。
當年,京門鐵路因煤而盛。木城澗車站曾經非常繁華。鐵路線旁就是人家,秋日風清涼的時候,山間斜陽照著工人們下了火車,推門進家。
眼前的木城澗,候車亭歲月斑駁,一條寂寞的灰色小狗跟著火車跑。
一直傳說“京門小票車”會停運,但是一直沒有停,主要為了解決山區的交通。火車到木城澗,2塊5毛錢。冬天,下雪,929路停運,旅客就非常多,連站的地方都沒有。其他季節,929路公交車分流走了原來這條火車線上旅客的十分之九。“京門小票車”從門頭溝站出發不久,一度火車與汽車齊頭并行,坐汽車和坐火車的人們隔窗面面相覷,好像都對對方的交通選擇覺得不可思議。”
就是看了這篇文章,我和姐姐便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想要一睹這趟京門小票車的風采。我們事先作了一些準備,包括給報社打電話詢問車次及公交車立車站等。盡管這樣,由于是第一次去,還是走了一些彎路。到回程時才發現,其實從我們家到京門火車站就有一趟直達公交車!嗐,這不頭回生二回熟嘛,等下回再去坐小火車就不會走冤枉路了。
我們去的路線是:打的到西直門地鐵——蘋果園轉336路——模式口轉972支線——三家店火車站。
我們回的路線是:木城澗京門火車——門頭溝站下——轉101公共汽車——牡丹園。
三家店火車站
972支汽車站
車站外有一水渠,開車之前姐倆在這里休息曬老陽兒.
小票車車頭
小票車車廂,就一節
整個列車
車廂內很簡陋,但很令人回味當年。
啟程的路上在色(念:shai三聲)樹墳站上來三四個十三四歲的中學生,他們穿著校服嘻笑打鬧,說著與城里孩子一樣的話題,個個臉蛋兒紅樸樸的,只有山里孩子才有的臉色。他們在大臺站呼嚕一下全下去了,車廂一下靜下來。忽然一個胖小子沖上來拿掛在窗邊的書包,書包剛到手火就車開了,他想下車被列車員按住了,告訴他列車開了不能停車。胖小子倒也不慌,車下的同伴也沒當回事,哈哈笑著興災樂禍地沖他招手。倒是列車員一個勁兒地拍著胖小子的腦袋和肩膀笑罵道:“你這個笨孩子,你這個笨孩子,你上來干嘛呀?你在車底下喊一聲我扔給你不就成啦?瞧你這個笨孩子!”無獨有偶,回程又遇見類似的事情。一個農村中年婦女上車送人,還沒等下車車就開了,她立刻要求停車下車,被列車員狠狠教訓了一頓并且還要求她買車票。中年婦女說話聲音很小,但從列車員說話的音量速度來看,她一直在為自己分辯。這時我很同情她。這一站很長,大約走了十幾分鐘,還穿過了好幾個隧洞,天已經黑蒙蒙了,她一個女人,就算還有公共汽車,荒郊野外的也得自己找啊。列車員實在有責任事先提醒乘客一下。
因為是礦區鐵路,沿途的風景沒有想象得好,山是蒼涼的荒山,偶而有河水婉延而過,水量不足水色不鮮還結著冰。路兩旁錯落著與礦山有關的工廠機關學校,都是灰土蒙蒙的,有些廢棄的建筑物像個叫化子似地站在那沒人理,還受人欺負,因為所有的玻璃都是破碎的,瞪著黑洞洞眼睛發呆,更增添了幾分破敗和荒涼。
沿途隧洞之多出乎意料。有的隧洞很長,車廂又不開燈,黑得伸手不見五指,讓我體會到幽閉恐懼癥的感覺。好在乘客和列車員都習慣了,車廂無論是亮是黑話音不斷還加雜著啪啪的嗑瓜子的聲音,一派祥和氣氛。
沿途風景
終于到了本次列車的終點——木城澗。火車一直開進木城澗煤礦里,旅客下車,火車調頭準備回程,這段時間大概20分鐘。站在站臺上四周無人,往對面看就是煤礦工廠,看不見工人,只有大型機械;身后是一排破舊的小平房,其中一間是火車高度室;往西大概是礦山生活與行政區,往東是回程。四周無人,只有我和姐姐孤零零地站在站臺,還有一只流浪狗在鐵軌中聞來聞去。姐姐突然吐出兩個字:寂寥。真是寂寥啊,讓人震撼的寂寥。突然想起京城作家陳建功,他在此礦地下掘進隊干了9年,寫出很多膾炙人口的作品,其中《丹鳳眼》好象就是以此地生活為背景而寫的,現在想來當年可能是另一番景象吧。
到終點站木城澗了,從站臺往對面看
從站臺往西看
從站臺往東看:回程
回程我們在門頭溝站下車,天完全黑下來,車上始終沒有開燈。這時街上已經華燈初上,去時覺得過了蘋果園到處都那么土氣荒涼,回來走在門頭溝的馬路上覺得比起木城澗,這里簡直是太繁華了。
姐姐到底是舞文弄墨之人,心理感受比我豐富,她意猶未盡,說還要再坐幾次,欣賞其他三季的景色。我不敢說再來一次,但此次行程確實很過癮,長了見識滿足了好奇心,不枉一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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