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已獲外灘教育授權轉載
文丨Peter Greene 編譯丨俞利成
近些年來，國外各大型標準化考試都開始重視批判性思維的考察。因為批判性思維可以作為一個人思想和行動的指導。但赫芬頓郵報一名作者認為，批判性思維是無法用考試來衡量的。如果考試中的提問要求學生立即作答，無疑是在測試學生應急思考能力，而與批判性思維能力毫不相關。下文中，他從六個角度分析了批判性思維學習的難點，以此來證明為什么它無法通過測試來評定。
批判性思維就像教育界里的莫比迪克大白鯨。每一次教育改革都宣稱要培養它，每一代大型標準化考試都表示要考查它。
可能教育界里的每個人都對批判性思維有自己的看法，很難用幾個字完整概括。有些網站用全部內容來介紹批判性思維，有些機構花全部精力來研究批判性思維。
比如有一家叫做“批判性思維基礎”（the Foundation for Critical Thinking）的網站，在1987年全美批判性思維精進協會（National Council for Excellence in Critical Thinking）上對批判性思維做出了定義，加起來總共5段，其中最短的一段定義是這樣的：
批判性思維是一種從觀察，經驗，反思，推理和交流過程中進行積極巧妙地歸納，應用，分析，綜合和評估信息的智力訓練過程，以此作為思想和行動的指導。
長話短說，批判性思維比你想象地復雜。
所以，你還會相信那些考試策劃者宣稱自己的考試能衡量孩子的批判性思維能力嗎？那些全國范圍進行并統一批改的考試僅僅設計幾個問題就能夠考查考生的批判性思維能力嗎？
我認為要設計出這樣一套批判性思維標準化考試的難度是巨大的。測試策劃者需要跨越的障礙不止一個。
確實，有些人可以迅速地完成總結，還有些人可以快速清晰地分析出觀點的框架結構（這可能更像直覺思維而不是批判性思維，但直覺可能就是作用在清醒意識層面之下的批判性思維，而這也同樣復雜）。但是絕大多數與批判性思維有關的分析和評價過程都需要大量的時間。
這也就是為什么英語老師很少會布置像“在你讀完小說之后，請第一時間開始寫一篇讀書報告，并在半個小時之內完成”這樣的作業。批判性思維總是應用于處理復雜任務，大部分人都需要一段時間對事物進行調查，反饋，重新審視和分步處理。
如果你的提問要求別人立刻回答，你這明顯是在測試學生應急思考的能力，與考查批判性思維能力毫不相關。
批判性思考因人而異
我們不是在獨立真空的環境下進行批判性思考。每次思考時我們都處在相對的時間和空間點上，而這也給我們提供了特定的思考角度。在思考問題之前我們已有的人生理解，背景知識和各自的思維邏輯，都深深地影響著對任何問題的批判性思考。
我們傾向于通過找到熟悉的結構和模式來理解不熟悉的事物，所以我們的思維受到自己已知事物的影響。我自稱為一名業余音樂家，所以我很容易發現那些模仿我熟悉的音樂領域的結構和模式。
然而，我對體育運動毫無關注，就像賈斯汀比伯對量子物理一樣毫無研究，所以我的思維默認不用體育模式來看待事物。想想你最喜歡的老師和講解員，他們就是用你能理解的術語來解釋你不明白的事物，他們就是把你不知道的和你所知道的聯系起來。
這些都不是什么革命性新見解，但是我們應該明白這意味著每個獨立的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來進行批判性思考。所以想要設計出一套批判性思維問題來適用于所有的被考查者是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
世界上有多少個重大的批判性思考問題是通過孤立的個人單槍匹馬解決的？
在科學界有一種精心設計和認真構建的引用模式，幫助后來者與先前的思想家進行對話溝通。如果一位科學家突然聲稱寫成了一篇開辟性的論文，不需要任何引用，不需要任何注腳，論文完全靠自己完成，大家一定會認為他在開玩笑。
歷史上著名的愛因斯坦工作時，也經常和其他科學家一起對話交流；量子理論在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由說過“上帝不會擲骰子”的愛因斯坦和一波波以愛因斯坦理論為基礎的科學家之間的不斷溝通，才最后成立起來的。
從更小的方面來講，我們發現我們的學生都很愛討論考試，想要對比答案，想要在每個思考作業上爭論更好的觀點。
再看看我們自己的教育領域。我們都在探討一個終極問題：“美國教育發展的最佳方式是什么?”關于這個問題，各方面人士都加入了這場規模巨大的辯論，我們大多數人都在努力表達自己的觀點和想法，同時與其他數百名不同程度上贊同或反對的思考者進行對話。
在改革家中我最不相信大衛科爾曼（美國大學委員會主席）原因之一是，他在自己核心觀點的論證中從沒考慮到其他思想家的思想價值。當你看科爾曼的演講時，你會覺得所有的理論都是他一手創造的。這可不像一個嚴謹的人。
人們是否偶爾能單槍匹馬地獨自解決一些重要的思考問題，就像一場獨立完成的測試一樣?這當然不是前無古人的，但這不是常態。如果你想讓學生在一個獨立的教室里回答問題，你這就不是在測試批判性思考能力。
讓我們回到如何最好推動公共教育發展這個批判性思考問題。你會發現有各種各樣完全不同的結論。而這答案的多樣性有兩種可能的解釋。
第一種解釋相對幼稚，針對的不是特定哪一邊觀點，那就是“和我得出不一樣結論的人都是愚蠢的，無知的和邪惡的。”
另一種更有可能的解釋是，由于大量不同的觀點，不同的歷史背景，不同的價值觀念，有理智的人都會運用批判性思考而得出完全不同的結論。
批判性思維不是從你想要的結論出發，然后構建各種特意設計的理論觀點來證明你的結論，這種思路反而和標準化考試的要求非常接近。
對于想要考查批判性思考能力的人來說，還有一點經驗法則需要注意。如果你在設計測試時覺得：“好吧，凡是運用批判性思考技能的學生都會得出答案B。”你這不是在測試批判性思維能力。
或者換句話說，這根本不算什么批判性思維問題，你問的實際上是：“根據你對出題人的了解和他們留給你的線索，哪個答案是出題者希望你選的？”你可能不覺得這還是那個你原來想問的問題。只要你問了一個有正確答案的問題（即使正確答案是選擇所有正確的回答），你就不是在測試批判性思維能力。
你如何評定你自己的批判性思考能力？這又回到了教育辯論原來的問題，就像之前那樣我們總在評論各自的工作，不斷論證和分析，探究邏輯謬誤，錯誤引用數據，誤解他人作品，質疑他人的邏輯等等。
想要評定一個人回答批判性思維問題的好壞，你需要對回答者，科目本身以及回答者運用了哪些背景知識有充分的了解（如果我用音樂做類比來回答問題而你卻對音樂一無所知，你能看懂我的類比是否成立嗎？）最重要的還有，你需要擁有自己的一套批判性思考體系，這也意味著之前所提到的一切都需要重新論證，即如何評定你自己的批判性思維能力。
況且你有多大可能讓那些拿著最低工資的批改者快速，高效，準確的完成全國性測試的批改工作？
每當我想到所有這些障礙，再試著想象出一個全國性的測試能夠解決所有這些問題時，我就被難住了。我連為我自己的班級找到一個好的測試標準都很有挑戰，因為批判性思維更多的是一種工具而不是目的本身。批判性思維能力測試就像錘打技巧測試一樣。雖然可以做到，但更像是一種刻意要求的事情，不如讓學生實際建造東西來的具有說服力和實用性。
因此，我試圖提出一種將批判性思維作為完成任務的工具的測試方法。然后再試著想到將用時長短來給他們打分。但說實話，即使我克服了最初這幾個障礙，然后面對需要數百萬老師來評分的難題時，我就束手無策了。再加上那些標準化測試愛好者可不會喜歡我這些測試缺乏統一標準的。
我認為標準化測試和批判性思維是永遠無法達成一致的，這比測試不同河流水源的可燃性更不切實際。
批判性思維目前不在標準化測試里，也不會出現在新一代標準化測試中，并將永遠與標準化測試無緣。考試策劃者不要承諾那些他們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