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末年,未來的前蜀開國皇帝王建在入川創業之初,急需勇士。
王建未發跡時在忠武軍上班,而他的團隊里,就有這么一個忠武軍治下的潁川人,一路追隨他,也和他一樣加入了神策軍,做過小校。
此人名叫華洪,有膂力,作戰驍果,輕財好施,為士卒所推戴,正是王建所需要的人才和勇士。他打敗了王建的敵人鳳州感義軍節度使滿存,斬其將梁承裕,俘獲數千人;又挫敗了山南西道節度使(治今漢中)楊守亮的主動進攻,自己也官至邛州刺史。
立住腳的下一步就是擴張。王建命華洪等人攻打威戎軍治所彭州,楊守亮以圍魏救趙之計,派部將符昭襲擊王建的大本營成都。華洪奉命回救,很快追上了敵軍。他不急著交戰,只在快天亮的時候把戰鼓敲得震天響,唬得符昭以為西川軍主力都回來了;再投石到敵營,聲震山谷,符昭害怕之下,當場趁夜逃走。
華洪又率一萬軍隊屯綿郊外。當時的綿州刺史楊守厚,看名字就知道是楊守亮一伙的。也就是說,華洪打到了敵軍的門口。不止如此,他不僅打敗了楊守厚,還打敗了洋州武定軍節度使楊守忠(看名字知陣營),然后回去幫老板拿下了彭州,再回來打敗了幕后大佬楊守亮本尊。過完年,就打破了綿州,趕走了楊守厚。
楊守亮敗亡后,王建就盯上了曾經的老戰友東川節度使顧彥暉。最初王建和楊守亮起沖突,一部分原因就是王建要幫顧彥暉抵御這個共同的敵人。在當時,王建就有過在慶功宴上突然翻臉的心思,未果。
兩川開戰后,華洪先率五萬軍奔赴東川,取渝、昌、普三州,屯兵東川治所梓州之南,敗顧彥暉軍,奪鎧馬八百,又在楸林大敗東川軍,斬將羅璋,俘殺達數萬之眾。經歷五十戰后,包圍梓州。
當時西川、東川、山南西道合稱三蜀,如果按三國時期的概念,它們的治所分別是成都、綿竹、漢中。先前消滅楊守亮的,是鳳翔節度使李茂貞,所以李茂貞的勢力也染指到了蜀中。他派養子李繼徽去拉顧彥暉一把,但華洪帶了五萬人前去迎接,玄武一戰,李繼徽敗北。
華洪等五十三名指揮使因功被王建賜名,收為養子,改名王宗滌。入團雖然早,但成為養子的時間卻不早。當然,這些都是浮云,想突出地位,還得靠戰功說話。
顧彥暉以自殺告終后,王建以王宗滌為東川軍留后,也就是代理節度使。唐昭宗知道后,也撤回了自己任命的節度使,默認現狀,后來又因王建請求,予以正式任命,并加宰相榮銜同平章事。他在任不到四年,因病請辭,但不到一年就復出了——
至此,王建得以擁有三蜀,王宗滌當然居功至偉。連朝廷都下詔,授王宗滌山南西道節度使。
唐朝天復二年(902年),軍閥西川節度使王建因受封為蜀王,興建王府。不知在誰的設計下,府門被涂成了紅色。
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人們卻給蜀王府起了個諢號:畫紅樓。而這個諢號,間接要了王宗滌的命——因為他本來的名字叫華洪,諧音!
哪怕是王宗滌的隊友,看到王宗滌屢立戰功出盡風頭,也心生嫉妒,萌生惡念,比如武信軍節度使王宗佶,他是王建最早的養子,由于王建得子晚,還一度被視為繼承人。如此特殊的地位,當然見不得他人后來居上,哪怕他管領的武信軍五州是在王宗滌主動請求下從東川劃出來的,哪怕在奪取山南西道的過程中曾與王宗滌并肩作戰。
王建召王宗滌回成都詰問,也許給王宗滌一個自我申辯的機會是他最后的仁慈。
這時候的王宗滌真正體會到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王建雖然還沒有稱帝,既然是事實割據者,又已受封蜀王,還開了開府,稱之為君不為過。
是自己樹大招風了嗎?雖然按唐朝的體系,他節度使、同平章事的地位是朝廷給的,似乎和王建平起平坐,但誰會因此以為他是朝廷的人而不是王建的人?
他也曾自己主動削減自己的轄區,他也曾因病辭職,真病假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也不是不懂如何避嫌疑,可為什么還是成了老板干爹的懷疑對象?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王宗滌絕望了,直接開懟:
三蜀都平定了,大王聽信讒言,可以殺功臣了。
然后不顧老板干爹的斥責,起身走了。
第二天,處分如期而至:王宗滌一擼到底,流放松州,由親隨馬軍都指揮使唐道襲帶酒送行。盛情難卻,王宗滌一醉方休。他沒有上路,也沒有醒來,因為他已在城外被唐道襲縊死了。
公道自在人心,成都人并不給老板面子,罷市了;軍隊也不給面子,一個軍營一個軍營地像失去了親人一樣為王宗滌痛哭。
這樣的反應,不知道王建作何感想。
后來稱帝時,他下了一道《郊天改元赦文》,顧名思義,新君登基,大赦天下是常規操作。大赦的對象包括活人,也包括死人,王宗滌的功績得到了追溯,生前官爵也得到了追復。
但這不是說王建認錯了,因為這篇赦文仍然指責王宗滌有不臣之心。所以重點是彰顯寬宏,而不是真正的
畢竟是封建年代,要皇帝認錯是很難的。
不是得罪了領導就是不懂職場之道,也不是得領導賞識就是值得效仿學習的職場楷模,因為心生猜忌、聽信讒言的領導已經不是衡量是非的標桿了。
再者就算退一步講,王宗佶和唐道襲的下場其實也沒有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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