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早上，我剛起床，就聽到有“賣杏兒啦”的吆喝聲。待我開門走出去，那賣杏兒的漢子，已騎著摩托車走遠了。時光過的真快，一轉眼又是杏熟時節。
早飯后，我和妻子逛街。剛走出新遷巷街口，好家伙德勝苑北口街道兩側，賣瓜果的攤販一字兒排開，三輪車上擺滿了墨綠的西瓜、鮮紅的油桃... ...，但最惹人眼的，還是那盛滿紙箱的橙黃橙黃的杏兒。小販們大聲招呼著人來人往的顧客，有的高聲吆喝著“快來買杏兒啦，剛摘的杏兒，一塊一斤，好吃不貴。”我和妻子擋不住誘惑，從一個攤販手里買了3斤 ，也就是嘗個鮮。隨手撿起一顆，用手掰開，放入嘴里，一股甜甜略帶酸酸的味道沁入心脾。我和妻子邊走邊吃著杏兒，兒時 在村里南坡“偷杏兒”的記憶，又浮現在眼前... ...
上世紀七十年代，我們村里杏樹栽植的不是很多，只有村里老鱉嘴（又叫長壽山）下的南坡自然莊有百余棵杏樹。大部分是老魏家栽植的。初春，滿坡彌漫著杏花的芬芳，仿佛是一處花的世界，引得蜜蜂飛來飛去。花落后不幾天 ，就會長出綠綠的玉米粒大小的杏兒，摘一顆放在嘴里澀澀 的、酸酸的，打牙不好吃，所以也就很少有人惦記。進入五月麥黃時節，樹上的杏兒熟了，喜鵲、烏鴉也會飛來飛去叼幾口嘗鮮。大的一顆一顆，小的一串一串，橙黃橙黃的，像布娃娃漂亮的眼睛。惹的上地干活路過的人，忍不住贊嘆一聲“嗬，老魏家好杏兒呀！”
老魏家是我們村里響當當的人家，有五個兒子，兩個姑娘。他家老五喜歡編個順口溜逗樂，什么“往東走腿肚朝西，吃飽飯肚子不饑”，還捎帶把他家的故事也編排進去了。記得我們經常學老五念叨“老大、老二工作組，老三鉆了土（烈士，打老爺山時光榮犧牲），老四、老五受了苦”；“大姑娘嫁了支書，二姑娘嫁外村種地 ” 。其實這是自嘲。村里人說：老魏家那是謙虛啦！誰不眼氣人家的孩子們有能耐。老大在縣紙廠當廠長，老二在供銷社當主任，老三參軍是烈士，老四是大隊保管，老五是生產隊飼養員；大姑娘的丈夫是我們村支書，二姑娘嫁了個會做飯種地把式，兒女們日子過得亮亮堂堂。老大、老二在縣城居住，老四、老五一家一個大院。老兩口住在南坡看家護院，那是舍不得搬遷哩！
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老魏家房前屋后、院里院外豐收的杏兒，自然勾起了我們一伙小饞蟲的關注。一天中午放學后，我們四個十來歲的孩子，相約以挽菜為幌子，到南坡老魏家附近“伺機作案”。
夏天的中午，太陽炙烤著大地火辣辣的，我們“潛伏”在老魏家房后的玉米地堰根，早已熱的汗流浹背。但想吃杏兒的欲望支撐著我們，大家誰也不吭聲。不一會兒，我們看到老魏老兩口吃過午飯，躺在炕上休息了。我偵察情況回來，帶著小黑蛋、老三、二怪悄悄地靠近老魏家門樓前的一棵杏樹，讓會上樹的老三爬上樹打杏兒，小黑蛋、二怪在地上拾杏兒，我負責在門邊望風 。好像是聽到我們噼里啪啦打杏兒的聲音，兩位老人咳嗽了一聲，從屋里走出門外。我趕緊給他們打暗號撤離。可能是害怕吧，老三從樹上往下滑的時候，快到地面了，手一松摔在地上，頭上碰了個大泡，疼得直叫喚。兩位老人喊住我們，讓我們和他們一起回到院子里。老奶奶先看了看老三碰腫的頭 ，老爺爺招呼我們坐在院子的樹涼下。我心里直 犯嘀咕，壞了！肯定要罵我們，還會告訴家長和老師，學校一頓批，家里一頓揍是免不了了，還要留下“小偷”的罵名。老奶奶從屋里提出一把鐵茶壺 ，拿出四個碗倒上開水，招呼我們喝水；老爺爺從屋里端出一筐黃橙橙的杏兒，招呼我們快吃。兩位老人微笑地對我們說：“想吃杏兒，你們下午放學后來吃，大晌午熱燎燎的，中了暑可怎么辦？來你們幾個孩子把口袋張開，爺爺給你們裝杏兒。”慈祥和善的面孔，永遠留在我的記憶里。
這件事情過去后，我們幾個饞蟲，再也沒有到南坡“偷”老人的杏兒，倒是兩位老人多次捎書道信讓我們到他家吃杏兒，還托人給我們幾個捎過幾回杏兒。
多好的杏兒，多好的老人。此事已過去四十多年，每當杏熟時節，看到橙黃橙黃的杏兒，我就會想起那甜中帶酸的杏兒味道，想念那對慈祥的老人... ...（文/閱讀時間網作者·李蘇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