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塑造了我們,我們一起探秘城市。4分鐘前
3600年前,商湯在這里建成了世界上最大的城市;
建國后,這里一年建成一座紡織廠;
每5分鐘,就有一輛火車從這里經過;
這里的胡辣湯店,至少有7000家;
每2部蘋果手機,就有1部產自這里;
過去5年,這里凈增了185萬人,是全省唯一人口在凈增的城市。
這里是鄭州,中國的十字路口。
鄭州很忙,鄭州人很忙。
深夜,本是大家安睡的時間,卻是周繼紅最崩潰的時段。
因為她是一名火車站值班站長,而且還是鄭州火車站的。
中國兩條最繁忙的鐵路線,京廣線和隴海線,一橫一縱,在這里交匯,又各自伸向遠方。
沒趕上火車的大學生,落了行李的打工族,找不著爺爺了的小朋友,都會來值班室詢問,都會找到周繼紅頭上。
記錄登記交接遺失物品的本子,僅僅一個月的,就有30厘米厚。
她得四處打電話,協(xié)調、找人、安撫,每一個從這里路過的旅客,哪怕和鄭州只有短短幾個幾十分鐘的交集,也都是她的客人。
直到晨曦微露,周繼紅交班時,城市蘇醒了。
6個小時后,14公里外的鄭州圃田站,李新忠雙腳蹬地,跳上了一輛火車。
他56歲了,在圃田站已經工作了33年。和周繼紅不同,他要直接和火車指引方向:他是一名調車員。
火車出發(fā)前,多節(jié)車廂要接到一起,就需要在幾條交匯的鐵軌上來回騰挪。
而這個編組的場地內,會經過道口、彎道、大門等等,列車太長,駕駛員看不到遠處的情況,就需要一個在車廂外的“眼睛”。
他要扒在火車外,身體半懸空,每天跟著火車在這條鐵路上來來回回幾十趟。
他必須死死盯著遠方,絲毫不能松懈。遇到緊急情況,他得按下緊急停車。要知道,火車發(fā)生的事故里,有70%都是在調車時發(fā)生的。
這是前往歐洲的中歐班列,從鄭州出發(fā),拉著滿滿當當?shù)碾娮优浼?、醫(yī)療器械、食品等,要經過10多天,穿越100多個城市,到達德國漢堡。
2018年,這趟車來來回回跑了752班,還帶回了白俄羅斯牛奶、法國紅酒、德國鍋具、波蘭餅干、西班牙橄欖油……
鄭州,不僅是中國的十字路口,也開始成為世界的路口。
下午6點40分,中歐班列準時出發(fā),開往歐洲。
就在此時,劉乾武還在生產線上擰著螺絲,他同樣也在準備需要出口的產品——iPhone。
將近100米的生產線,兩旁聚集著30多個、平均年齡25歲的年輕人,劉乾武也是其中之一。
他們很忙。流水線上的零件一個一個傳到自己面前,必須在有限的時間內,精確無誤地組裝,然后交給下一個人。
從他們手中生產出的蘋果手機,將運往全世界。全球每兩部蘋果手機,就有一部來自這里——鄭州富士康,全球最大的蘋果手機生產園區(qū)。
有當?shù)鼐W(wǎng)友在彈幕里說,聽口音,劉乾武不像鄭州人。
生產旺季,這里聚集了30多萬名普通工人,大多數(shù)都是河南籍,大多也沒上過大學。
一個富士康,幾十萬年輕人,催生了周圍幾十個新興的城中村。
各色霓虹燈招牌,一塊錢一次的電三輪,推車叫賣的小販,這或許是鄭州最朋克的地方。
下班之后的夜晚,是他們放松,也是融入這座城市的唯一時光。
在夜市里擼著麻辣燙,刷手機,聊八卦……
對于平均工資只有3000塊左右的他們來說,下班吃完飯9點多,再去網(wǎng)吧里,在游戲的刀光劍影里“享受”兩三個小時的刺激,就是最好的生活了。
他們的故事,來自于央視紀錄片《城市24小時:鄭州》,周繼紅、李新忠、劉乾武,都是1000萬鄭州人的一員。
按這一集導演所說,他眼中的鄭州是中庸、草根、融合的。
這三個詞,似乎能形容大多數(shù)的中國城市。但為什么鄭州這么忙?
地處中原,重大戰(zhàn)亂幾乎都有河南遭殃,幾千年來,忙著毀,忙著建,忙著逃難。
1948年,鄭縣解放,改名鄭州。1954年,河南把省會從開封遷至鄭州。
上世紀70年代的鄭州火車站。
鐵路網(wǎng)交匯,鄭州搶下了棉紡業(yè),60年代,一年建成一個國棉廠,跟著是印染廠、砂輪廠、電纜廠、配套的學校、醫(yī)院、電影院,僅僅五六年,就布滿了鄭州西郊。
1986年重建后的國棉四廠新大門。
但對比之下,終究不如沿海好,所以都往沿海跑,河南成了勞動力輸出大省。
人口遷移,總是幾級跳板,村里的往縣城跑,縣城的往城里跑,小城市的往省會跑,省會的往一線城市跑。
河南所在的中部,人均GDP、人均收入都在持續(xù)下降,和東部的差距也越來越大。
集全省之力發(fā)展的鄭州,突然慌了:整個中部都在塌陷,鄭州還能爬出來嗎?
于是,90年代中后期,鄭州趕緊忙著出人頭地:
城市太舊了,拆,“十二五”期間,鄭州每年拆了100多個村莊,175萬“鄭漂”繼續(xù)漂。
從2017年開始,鄭州最大的城中村陳砦開始爆破。
用16年時間,硬是在荒草和魚塘中搞出了華麗的鄭東新區(qū)。
2003-2012年的鄭東新區(qū)發(fā)展變化。
高鐵南站、高鐵東站,打造“米”字型的高鐵網(wǎng)絡,把自己交通樞紐的地位放大再放大。
20年來,鄭州飛速前進,以至于當?shù)厝硕甲院冢?/p>
鄭州鄭州,天天挖溝,一天不挖,不叫鄭州。
這是中國一個典型的城市:新區(qū)崛起,光鮮亮麗,老區(qū)獨守著光榮的過去,卻只能日漸衰敗。
缺少好學校,本省的精英都在外流,人才短板又影響了本地企業(yè)的成長,又加劇了人才外流。
就像前面的周繼紅和劉乾武,職業(yè)的背后是產業(yè)的生態(tài):要么是公務員事業(yè)單位,要么是勞動密集型產業(yè)……
鄭州從不缺人,但留不住人。
2016年,鄭州成為國家中心城市。很多人一片歡騰,要知道,“中心”這個詞,是身處中原的鄭州人向往了很久的事。
但在我看來,這更多是一個責任,而不只是一個榮譽。
鄭州肩負的,是拉動全省的發(fā)展,甚至背負著塌陷中部崛起的期望。
1000萬鄭州人,1億河南人,就像周繼紅、李新忠、劉乾武,他們有中原人的厚重敦實,中原人的隱忍沉穩(wěn),中原人的謙庸多元…
在這個中國的十字路口,這座城市帶給他們忙碌的底色,他們也在帶著城市砥礪前行。
未來的鄭州,肯定會更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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