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歡迎來到國劇60講第二季，我是主講人李星文。
上一期我們聊了山影時期的孔笙的主要作品，今天聊聊他在正午陽光時期的創(chuàng)作成果。他在這一時期的作品有4部：《精絕古城》《歡樂頌》《瑯琊榜之風起長林》和《大江大河》。這四部劇的風格和命運都截然不同。
《精絕古城》改編自天下霸唱的盜墓小說《鬼吹燈》，很難想象孔笙會執(zhí)導(dǎo)這樣的腦洞題材，鬼怪故事，但他就是親力親為地拍了，豆瓣評分不錯，還成為騰訊視頻的拉新神器。
《歡樂頌》是孔笙作品中三觀爭議最激烈的一部，一種極端的說法是：這哪里是歡樂頌，這根本就是金錢頌。說是“金錢頌”當然不準確，不過小說作者阿耐的確對金錢有著超乎常人的敏銳體察和談?wù)撆d趣。她的強基因很大程度上覆蓋了編劇和導(dǎo)演的表達。
《瑯琊榜之風起長林》是頂著光環(huán)出場的。所謂續(xù)集難工，這部劇同樣費心費力，但觀眾不能兩次進入同一條河流，影像系統(tǒng)的新鮮感沒了，而“好人斗好人”的戲劇模式也溫吞，播出時沒有掀起太大熱度。
《大江大河》是國劇門臉的挽尊之作。前幾部作品也不能說不好，只是有爭議。這部劇上承現(xiàn)實主義創(chuàng)作傳統(tǒng)，下接新型視覺系統(tǒng)和當代青年心結(jié)，為獻禮劇創(chuàng)作打造了模板，在頒獎季大有斬獲。
山影時期的孔笙，就喜歡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到了正午陽光，這一點更加極致?！稓g樂頌》打了樣兒，第二部就交給簡川訸導(dǎo)演獨挑大梁?！洞蠼蠛印反蛄藰觾海诙烤徒唤o黃偉導(dǎo)演自行其是?？左限D(zhuǎn)而去研究新產(chǎn)品。
除了打樣兒意識，孔笙還有一宗類似希區(qū)柯克的蓋戳兒意識。就是在自己的作品里客串一個小角色。他在《生死線》里演過拿槍打廖凡的特務(wù)，在《闖關(guān)東》里演過貪財?shù)目蜅＠习澹凇稇?zhàn)長沙》里演過拿著手榴彈沖鋒的老鄉(xiāng)，在《瑯琊榜》里演過兵部的無名大臣，在《精絕古城》里演過賣大碗茶的，在《歡樂頌》里演過買了早餐的路人甲。
孔笙客串《精絕古城》
處女座劇組之稱，對應(yīng)的是孔笙的較真兒。而無厘頭的客串，對應(yīng)的是孔笙的童心。水火相濟，陰陽化變，才有了源源不斷的新作誕生。
孔笙接下《精絕古城》，是因為靳東先接下了這部劇。靳東長年與山影合作，通過《偽裝者》而大紅大紫。騰訊視頻買齊了八本《鬼吹燈》版權(quán)，力邀他扮演胡八一，他應(yīng)了以后找孔笙保駕護航。
孔笙自己不是“燈迷”，但在IP大浪席卷的時刻，也想嘗試一下這個陌生的題材。他在接受了拍攝任務(wù)后才看原著，覺得它的語言、年代、背景都挺接地氣的，能接上他不能沒有的現(xiàn)實主義“支點”。
孔笙在《精絕古城》片場
此前，電影《尋龍訣》已經(jīng)上映，口碑、票房俱佳?？左显桨l(fā)明確了要走現(xiàn)實主義道路：“電影舍得花錢，特技比我們好。既然玄的東西比不過，那就老老實實地做事，墓就做一個墓、洞就做一個洞，都做實了?！?div style="height:15px;">
《精絕古城》美術(shù)和服裝組，照著80年代的樣子下足功夫：四合院、大碗茶、蛤蟆鏡、喇叭褲，老臺燈、舊收音機、黑白電視機、明星招貼畫。特效部分也不追求數(shù)字特效，而是要逼真道具和現(xiàn)場特效。比如大蝙蝠，它身上的毛都是拿鑷子一根一根粘上去的。
搭的遼金古墓，石頭像石頭，磚頭像磚頭，木頭柱子要木頭的質(zhì)感，浮雕要逼真的凹凸感?？左险f，“一個有代入感的故事，場景的營造得是真實的，如果觀眾看到墻是假的，就跳戲了。”
那些不得不求助綠幕和數(shù)字特效的鏡頭，他們也先做了補實工作。畫了40多幅概念畫，什么神殿、古墓、雪山、沙漠，什么蛇蟲鼠蟻、吃人怪物，先畫出來給演員看。當他們再做無實物表演時，有先前的印象打底，表演會真實得多。
在《精絕古城》片場，孔笙并不安坐監(jiān)視器前，而是動不動就親自示范。比如說，演流沙埋人的戲，他把自己弄了一頭一身沙子。導(dǎo)演已經(jīng)做到這種程度了，演員自然也會認真百倍。
《精絕古城》是以電視劇立項，最后在網(wǎng)上進行了首播。這部劇在孔笙作品序列里不算出挑，但也不拖后腿。盡管視頻網(wǎng)站有心，但孔笙團隊無意，這種本質(zhì)上無法和現(xiàn)實主義水乳交融的題材，成了絕無僅有的嘗試。
2012年，侯鴻亮買下了《歡樂頌》的改編權(quán)，后又找到編劇袁子彈創(chuàng)作劇本。這個項目本來是準備交給年輕導(dǎo)演操刀，但后來還是由孔笙親自上手了。這個一直被認為不會拍女人戲的導(dǎo)演，很想完成這部以5個都市女性為主角的作品，為自己正名。
孔笙（中）在《歡樂頌》片場
欲拍女性題材，必先掌握實情?？左舷蜃约旱呐畠喝〗?jīng)，還召集一群女生座談。他覺得心下茫然，又覺得醍醐灌頂：“她們的思想太活躍了，過去的女性甘居輔助地位，現(xiàn)在的女性力爭主導(dǎo)地位?！蹦行猿闪碎_玩笑的素材，就連孔笙也被她們說成是“直男癌”。
孔笙有了真實的體察后，在創(chuàng)作中有意識后退，讓原作和劇本的思想放量，形成了《歡樂頌》犀利、直白、對傳統(tǒng)觀念多有冒犯的風格。他在生活化和喜劇化上下了一番功夫，又放了一些時尚元素進去，做了一部不同以往的都市劇。
山影時期的孔笙作品，時常面對“有品質(zhì)，難發(fā)行”的窘境?！冬樼鸢瘛泛汀秱窝b者》的成功徹底扭轉(zhuǎn)了局面，《歡樂頌》《瑯琊榜之風起長林》都是早早就賣出了高價。但世界上沒有常勝將軍，正午陽光作品的風評，也經(jīng)歷了高位開局、中途回落、重新崛起的過程。
在經(jīng)歷了《歡樂頌2》的口碑崩盤和《外科風云》的主演風波后，《大江大河》《知否知否應(yīng)是綠肥紅瘦》《都挺好》在今年連續(xù)出擊，再次擦亮正午陽光的招牌。其中的《大江大河》，是孔笙和黃偉聯(lián)合導(dǎo)演的。
對《大江大河》有感覺，首先是因為孔笙和劇中的宋運輝是同齡人。1978年，18歲的孔笙曾經(jīng)踏入高考考場，遺憾的是落榜了。此后，孔笙做過工人，讀過夜大，當過編輯，最終去了電視臺從事攝影工作。改革開放的40年，也是孔笙個人茁壯成長的四十年。懷著對大時代的感激心態(tài)，他執(zhí)導(dǎo)了這部作品。
孔笙（前排右二）在《大江大河》片場
《大江大河》改編自阿耐小說《大江東去》，編劇是袁克平和唐堯。在小說中，阿耐展示了宏觀俯瞰和工筆細描的雙重能力。鑒于她一貫的尖銳和復(fù)雜，改編難度依然很大。作為獻禮劇，就更要謹慎把握。
孔笙說，“阿耐是一個格局很大的作家，三條線都寫得很真實。但電視劇畢竟受眾廣泛，在過癮和導(dǎo)向之間，需要保持平衡?！?比如說工廠里的斗爭是激烈的，水書記這個人物是灰色的，就需要軟化矛盾和提升人物。
原著中對于宋運輝一家為何“成分不好”，以及宋運輝年少時因此備受歧視的經(jīng)歷，有較為詳細的描寫。而電視劇則從1978年高考開始講，宋家姐弟的成績達到分數(shù)線，但上大學(xué)仍困難重重?？左险f，“戲劇沖突、情感渲染都不能夸大，要點到為止?！?div style="height:15px;">
選角還算順利。楊爍和孔笙10年前就合作過《生死線》，他和雷東寶很搭。王凱也有過多次合作，是宋運輝這個角色的首選。童瑤是宋運萍的第一人選，她寫了很多人物分析，是令人心疼的熒屏形象。
孔笙說，“王凱的感覺和一些小細節(jié)都是非常準確的，包括對'少年感’的把握，沒有裝嫩，渾然天成，這個家伙是真的好。雷東寶就是粗漢，和楊爍的戲路很吻合。個體戶楊巡是一個機靈的小個兒，董子健特別適合。在造型上，不能讓他們像明星。給王凱設(shè)計眼鏡，就是想打破他的固化形象。”
孔笙和黃偉對畫面有著執(zhí)著的追求。《北平無戰(zhàn)事》用了2.35:1的寬銀幕畫面，《大江大河》運用了更加極致的“變形寬銀幕鏡頭”，畫面比例則為2.66:1。電視機熒屏一般為16：9，《大江大河》專門為電視臺做了一個版本。而網(wǎng)絡(luò)則是按照原始畫面比例播出。
孔笙說，“最重要的是態(tài)度。做一件事情得認真，得讓大家伙都有一種'我們要拍大戲了’的感覺”。但實際上，“拍大戲”意味著畫面里需要更多的有效信息，布光和走位也更為復(fù)雜。這些不僅意味著制作成本的增加，還有時間成本的付出。
為了還原時代，劇組在涇縣、馬鞍山、上海等地多處取景，但找尋改革開放初年的景還是很困難。他們只找到了一些局部，比如宋運輝背社論的那個公社院子。小雷家村的場景都是自己建起來的，縣城的街景和金州化工廠則是改造的。中國發(fā)展太快了，找實景太難了。
他們用精細的服裝、道具、置景，將真實感最大化。王凱前兩集身穿的紅背心上有明顯汗?jié)n。出身不好的宋家的餐桌上，擺上來的紅燒肉又被導(dǎo)演撤掉?？左险f，“看戲不光看前景中的演員，還要看后景。后景安排得好，這個戲就認真，不敷衍?！?div style="height:15px;">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