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氐人前秦丨8 苻堅前秦敗亡三論1----處境艱難的內遷胡人》已經描述，內遷胡人大量涌入北方，習俗難改。
甚至大大影響了魏晉五胡時期，北方的飲食習慣。
世說新語，就曾記載
陸機詣王武子，武子前置數斛羊酪，指以示陸曰：“卿江東何以敵此？”陸云：“有千里莼羹，但未下鹽豉耳!”
可見當時北方已然盛行奶酪之胡風飲食文化。
此出土的胡人炊具，還有胡人家具，也表達了這樣的滲透。
1 馬牧羊牧區
部落酋豪制的胡人內遷之后，往往依然依部種而攢聚。
而他們所在的地方則為馬牧 或者 羊牧。是有嚴格的土地劃分界限。
堅既敗于淮南，歸長安，慕容泓起兵叛堅。堅遣子叡討之，以萇為司馬。為泓所敗，叡死之。萇遣龍驤長史趙都詣堅謝罪，堅怒，殺之。萇懼，奔于渭北，遂如馬牧。
可見前秦時期，長安渭河以北，是馬牧區。
姚興大閱，自杜郵至于羊牧。
后勤姚興時期，也有羊牧區，從羊牧和杜郵這種專用地名并列而看，羊牧區也是有一定的區域界限。
2 遷胡京都
胡人政權四方討伐，隨著勝利，為了削弱漢人人數的優勢，往往遷徙少數民族到帝國中樞--京都。
而這些胡人，顯然并非全部讓其進入長安城內安居。
更大的一種可能，是部落酋豪，安置在長安城內，而酋豪所率領的部曲，則安置在渭河以北的城外馬牧或羊牧區。
各撥安置的胡人，往往有自己部落的一塊界限相對明確的馬牧區。
而在前秦時期，隨著疆域的不斷擴大，長安渭河以北的一大片區域，安置的群胡馬牧，愈來愈多。
萇懼，奔于渭北，遂如馬牧。
可見渭北有羌人馬牧區。
沖既率眾東下，長安空虛。盧水郝奴稱帝于長安，渭北盡應之。
慕容沖東歸，長安空虛，盧水胡郝奴稱帝于長安，盧水胡稱帝，渭北都能盡應，可見渭北含有大量和盧水胡利益相同的少數民族馬牧區。
3 地位低下的牧士
馬牧區的牧士，在前秦時期，顯然地位是極其低下的。
前秦，將遷胡多定位為下層遭受盤剝的牧士。
從王永討伐姚萇的檄文中可見一二。
羌賊姚萇,我之牧士,乘釁滔天,親行大逆,有生之巨賊 也。
作為前秦官員的王永，稱呼姚萇為我之牧士，足可見牧士這一階級是為上層階級服務的低等階級。
而這種階級劃分，醞釀了馬牧羊牧區，對前秦政權的怨念。
再加上這些區域，之前的投降的部落組織并未被打散。
所以帝國管理者，往往對這些區域抱有戒心。
就很能理解王猛和苻融的擔憂了。
陛下寵育鮮卑、羌、羯，布諸畿甸，舊人族類，斥徙遐方。今傾國而去，如有風塵之變者，其如宗廟何！監國以弱卒數萬留守京師，鮮卑、羌、羯攢聚如林，此皆國之賊也，我之仇也。----晉書 苻融勸諫苻堅
長安北側一大片面積的平原已經轉化為牧區。這些少數民族鮮卑、羌、羯攢聚如林，長安守備如果空虛，實在是危若累卵。
4 埋在京都周匝的炸藥桶
而后來的事態發展，也驗證了苻融和王猛的擔憂，姚萇之反，正是如此。
上文所述，姚襄部曲，在其死后，由姚萇率領投降了前秦。
而這些部曲并沒有被打散，而是被安置在了渭北的馬牧區。
堅既敗于淮南，歸長安，慕容泓起兵叛堅。堅遣子叡討之，以萇為司馬。為泓所敗，叡死之。萇遣龍驤長史趙都詣堅謝罪，堅怒，殺之。萇懼，奔于渭北，遂如馬牧。
當時姚萇害怕被苻堅誅殺，他的第一個動作，是奔于渭北，遂如馬牧，為何如此？
渭北，馬牧區，正是其羌人部曲，部落所在也。
苻堅曾因一漢人曾事于姚襄，而不再擢用此豪望種姓。
而姚襄又是親漢的佼佼者，故而之前跟隨姚襄的有很多北方豪望，在前秦時期大多都“家道中落”，所以一看到淝水之戰前秦大敗，姚萇又回到馬牧區準備自保，他們都開始慫恿姚萇造反，為自己的種族奪回利益。
西州豪族尹詳、趙曜、王欽盧、王欽盧、牛雙、狄廣、張乾等率五萬余家，咸推萇為盟主。萇將距之，天水尹緯說萇曰：“今百六之數既臻，秦亡之兆已見，以將軍威靈命世，必能匡濟時艱，故豪杰驅馳，咸同推仰。明公宜降心從議，以副群望，不可坐觀沈溺而不拯救之。”萇乃從緯謀，以太元九年自稱大將軍、大單于、萬年秦王，大赦境內，年號白雀，稱制行事。
再看慕容燕反前秦的第一個動作。
慕容弟燕故濟北王泓先為北地長史，聞垂攻鄴，亡命奔關東，收諸馬牧鮮卑，眾至數千，還屯華陰。
亡命奔關東，收諸馬牧鮮卑，很顯然慕容燕的馬牧區在關東區，他回到馬牧找到部曲，從而開始反叛前秦。
沖既率眾東下，長安空虛。盧水郝奴稱帝于長安，渭北盡應之。
盧水郝奴稱帝于長安，之所以渭北能盡應之，一方面是渭北多為和盧水胡一樣被強行遷徙而來的少數民族，另一方面可能是郝奴稱帝他們取消了前秦對牧士的盤盤剝政策，拉攏了人心。
······
總之，這些部落未解散的馬牧區，實在是埋在帝國周匝的炸藥桶也。
正在寫魏晉南北朝系列，直奔史書，解密那個華夏崩潰和擴大的時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