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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漢簡中的絲綢之路

張德芳,甘肅簡牘博物館原館長、研究員,陜西師范大學特聘教授、博士生導師,中國人民大學出土文獻與中國古代文明研究協同創新中心特聘研究員。甘肅省歷史學公副會長,甘肅敦煌學會副會長,甘肅省第一層次領軍人才,甘肅省政府參事。先后在甘肅省社會科學院、甘肅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甘肅簡牘博物館長期從事歷史、考古、出土文獻與絲綢之路等領域的研究,發表論文70多篇,主持和參與完成(中國簡牘集成)《肩水金關漢簡》《敦煌馬圈灣漢簡集釋》《居延新簡集釋》《敦煌懸泉漢簡釋粹》《懸泉漢簡研究》等。目前主持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標項目《懸泉漢簡整理與研究》。
西北漢簡與絲綢之路[1]
 
本文所謂“絲綢之路”,是指漢武帝時期張騫出使西域而開通的中國中原王朝與中亞、西亞、南亞以及地中海沿岸北非、歐洲各國之間的經濟文化交流和軍事外交行為。不包括在此之前周邊民族之間的中轉貿易和文化交往。嚴格地說,只要沒有高山大河和難以通行的廣漠戈壁,東西南北,四面八方,天下都是路,腳下都是路。正如魯迅先生所說“天下本沒有路,走得人多了,自然就是路。”再加上一句,“走得人少了,同樣也是路。”只不過大路小路而已。西方名言“條條道路通羅馬”也是這個意思。因此在一個比較小的空間范圍內,或者即使在一個比較大的空間而沒有上述高山大河沙漠戈壁阻隔的范圍來討論某地到某地的路,實際上是沒有意義的。我們所說的“絲綢之路”,是一個由一系列館舍邸店、郵驛站點組成的交通設施體系。它能給長途跋涉的行旅提供停歇、食宿以及其他方面的便利。而這種機構一般都由政府開辦或者有法律許可、政府保護。當然,沒有這些條件之前,張騫不是也了西域嗎?可張騫去了十三年,臨走時一百多號人馬和大群牛羊,回來時除了半路帶回一個堂邑父之外,就只剩孤身一人了。至于他行走過的路線,至今還是個謎。這屬于另外探討的問題,不是本文意義上的絲綢之路。
從上世紀初到現在的一百多年里,甘肅河西走廊先后出土了大量漢代簡牘,其大宗者,有居延漢簡、敦煌漢簡(包括懸泉漢簡)等等。青海的上孫家寨、新疆的土垠、樓蘭、尼雅等地也都出土了數量不等的漢晉簡牘,總數在70000多枚以上。總體上說,西北地區的70000多枚漢簡,無一不與當年的絲綢之路有著直接或間接的各種關系,是研究絲綢之路的原始文獻,是絲綢之路的全景式畫卷。本文根據漢簡記載,就兩漢絲綢之路的路線、走向和沿途站點作以介紹,供有興趣者參考。
 
一、兩關以東的絲綢之路
 
兩漢時期的絲綢之路,兩關以西到蔥嶺以東(一般被劃為絲綢之路的中段),由于南有昆侖,北有天山,中間是難以通行的塔克拉瑪干大沙漠。所以它的通行只能沿塔克拉瑪干沙漠邊緣,南道從昆侖山北麓行進,北道從天山南麓通過。這在《漢書》上有明確記載,后來《三國志》裴注所引魚豢的《西戎傳》也有更詳細的交待。但是從長安出發到兩關以東(即絲綢之路東段)這條路段的走法,卻在過去的史籍中沒有具體記載。原因就是因為自然山川的分布,從長安到敦煌的路線可以有多種選擇。大體說來有南、中、北三線。其中一條就是我們今天所走的道路,從西安出發沿渭河流域西行,經寶雞、天水、秦安、通渭,翻越華家嶺,經定西、榆中過河口,然后進入312國道,穿越烏鞘嶺,進入河西走廊。這就是上面所說南、中、北三道中的中道。李約瑟的《中國科學技術史》第一卷記述:“從甘肅省會蘭州西北行是甘肅走廊,通過這條走廊,現在的省界顯示出最古老最著名的古代通商之路——古代絲綢之路的輪廓。這條商路通過南山或祁連山的融雪所形成的許多綠州,而使中國和中亞相溝通。”[2]顯然,他是認為,絲綢之路是經過蘭州進入河西走廊的。
夏鼐先生以西寧出土成批薩珊銀幣為根據,認為除上述中道以外還存在通往青海的南道。“‘絲綢之路’在中國境內的路線,從前我們一般認為是由蘭州經過河西走廊而進入今日新疆的。”[3]1956年,青海省糧食廳在西寧城內城隍廟街開挖地基時挖出波斯薩珊朝卑路斯(457-483)時期的銀幣76枚。這是迄今為止除新疆烏恰、吐魯番、河南洛陽以外,發現薩珊銀幣最多的地方。因此夏鼐先生認為:“尤其是一大批在一起發現的場合下,是作為商品的等價物攜帶或窖藏著。所以,它們發現的地點常可表示當時貿易和交通的線路。”[4]因此認為:“第四世紀末至第七世紀初,西寧是在中西交通的孔道上的。這條比較稍南的交通路線,它的重要性有一時期(第五世紀)可能不下于河西走廊。”[5]從長安到河西要經過西寧的這條絲綢之路南道一說,最早由夏鼐先生提出,[6]后來有學者把它稱之為“羌中道。”[7]
嚴耕望《唐代交通圖考》論述長安至涼州的交通最為詳密。他認為:“長安西北至涼州主要道路有南北兩線,南線經鳳翔府及隴、秦、渭、臨、蘭五州,渡河至涼州。北線經邠、涇、原、會四州,渡河至涼州。”[8]兩道各州之間都有詳盡的驛站和途經小地名排列。他說的南道,就是我們上面說的中道,即蘭州道;他說的北道,即涇河道,我們下文還要詳加論述。但是,夏鼐先生所講的西寧這條線是四至七世紀的情況,而嚴耕望先生細密考證的是唐代的情況。至于兩漢的具體路線,只有漢簡才給我們提供了確切的記錄。
居延漢簡和懸泉漢簡中的道路里程簡[9],給我們提供了從長安到敦煌的基本路線、走向、里程以及停靠站體系,使兩漢時期絲路東段的主干道。它的走向可以分為六段:
第一段,京畿段:“長安至茂陵七十里,茂陵至茯置卅五里,茯置至好止(畤)七十五里,好止至義置七十五里。”這五個站點中,長安、茂陵、好畤是著名的歷史地名,至今有遺址留存(好畤在今陜西乾縣東郊的好畤村)。茯置在茂陵與好畤之間,義置在今永壽縣以北。這一段路程全長255漢里,合今106千米[10]。也就是從長安出發,經今興平縣境之茂陵、過乾縣、永壽、彬縣進入涇水流域,而后經長武進入今甘肅東部的涇川、平涼。
第二段,安定段:“月氏至烏氏五十里,烏氏至涇陽五十里,涇陽至平林置六十里,平林置至高平八十里。”這一段從月氏到烏氏、涇陽、平林、高平,240漢里,近100千米。高平是漢代安定郡首縣,遺址在今固原市原州區。涇陽古城在今平涼市西北安國鄉油坊莊村北,大體位置在東徑106°30'41.17",北緯35°39'15.66"左右。里程簡所記從涇陽到高平140漢里,合58千米左右。中間有一個平林置,當是涇陽和高平之間的一個驛置。位置在中間偏南。涇陽縣以南的兩個地名烏氏和月氏、分別相隔20千米,因此按里程簡的記載,烏氏的位置當在今崆峒區、月氏的位置當在今崆峒區以東四十里鋪。總之,這一段路線是從平涼東部往西北到固原。然后繞過六盤山經靖遠渡河(北周曾置烏蘭關)到甘肅景泰。
第三段,武威段:“媼圍至居延置九十里,居延置至?裏九十里,?裏至揟次九十里,揟次至小張掖六十里,小張掖去姑臧六十七里,姑臧去顯美七十五里。”媼圍、居延置、?里、揟次、小張掖、姑臧、顯美七個站點472里,196千米。這是橫貫武威郡的路線。漢代的媼圍,即今景泰縣蘆陽鎮響水村北的窎溝城遺址,東經104°13'7.50",北緯37°7'37.51"。現在尚有1-2米的城墻遺址留存。?里的大體位置在今古浪縣大靖鎮,揟次在今古浪土門鎮西3千米左右[11]。小張掖在今涼州區以南20多公里的武家寨子一帶。[12]小張掖即漢之張掖縣,前面冠以“小”者,以示區別于同名的“張掖郡”。由于漢代武威郡是在張掖郡設置若干年后從后者分離出來的,所以早先已經設立的張掖縣在武威郡分設時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就劃歸了武威郡,這就造成了張掖縣不在張掖郡而在武威郡的狀況。姑臧即今天的涼州區,顯美在今天涼州區西北32公里的豐樂堡。
第四段,張掖段:“刪丹至日勒八十七里,日勒至鈞耆置五十里,鈞耆置至屋蘭五十里,屋蘭至池五十里,氐池去觻得五十四里,觻得去昭武六十二里府下,昭武去祁連置六十一里,祁連置去表是七十里。”這一段有九個站點,484漢里,200千米。是橫貫張掖境內的東西大道。其中刪丹、日勒、屋蘭、氐池、觻得、昭武、表是七地是當時的縣城所在地,而鈞耆置、祁連置是兩個驛置。
第五段,酒泉段:“玉門去沙頭九十九里,沙頭去乾齊八十五里,乾齊去淵泉五十八里。右酒泉郡縣置十一·六百九十四里。” 這一段只有西半段四個地名玉門、沙頭、干齊、淵泉(屬敦煌郡),而東面的七個站點尚不得而知。不過簡文后面一句總括的記載“右酒泉郡縣置十一,六百九十四里”,可知橫跨酒泉停靠站點的數目和過境里程,總共11個站點,694漢里,288千米,每個站點相距28.8千米。橫跨酒泉郡的路段大致如此。
第六段,敦煌段:進入敦煌郡以后,再沒有具體里程的記載。但敦煌郡六縣在漢代的縣城遺址基本確定,再加上懸泉置遺址中出土的大量漢簡,敦煌郡境內從東面的淵泉到最西面的廣武隧,東西橫跨300千米,漢簡中有“郡當西域空道,案廄置九所,傳馬員三百六十匹”的記載。這九所廄置中,淵泉置、冥安置、廣至置、龍勒置四置設在當時的縣城。玉門置、魚離置、懸泉置、遮要置是交通線上的驛站(還有一置尚不得而知)。進入敦煌后,通過這些縣城和驛站專設的傳舍邸店,行旅商客可以西南出陽關,西北出玉門。
這六段路線,從陜西彬縣到甘肅涇川將近90千米、從寧夏固原到甘肅景泰200千米,因簡牘殘缺而有所中斷,其余都是連在一起的。河西四郡有35個站點,安定和京畿有記載的站點10個。從今天的西安到敦煌近2000千米的距離,除上述兩段空白300千米外,其余1700千米的路段上,分布著45個停靠站點,平均每個站點相距約38千米。這就是漢簡給我們提供的絲綢之路東段明確具體的行程路線。也就是嚴耕望先生所考定的唐代絲路東段的北道。這是兩漢時期絲路東段的主干道。至于經過蘭州的中道以及途經西寧的南道,兩漢時期的情形,尚不清楚。
 
二、兩關以西至蔥嶺以東的道路
 
今天的新疆即天山南北,為絲綢之路中段。《漢書·西域傳》說:“西域以孝武時始通,本三十六國,其后稍分至五十余,皆在匈奴之西,烏孫之南。南北有大山,中央有河,東西六千余里,南北千余里。東則接漢,阸以玉門、陽關,西則限以蔥嶺。”[13]可見這里所說的“西域”主要指南疆地區,即塔里木盆地。按今天的地理知識,塔里木盆地東西長1500千米,南北寬約600千米,總共50多萬平方千米。“自玉門、陽關出西域有兩道:從鄯善傍南山北,波河西行至莎車,為南道;南道西逾蔥嶺則出大月氏、安息。自車師前王廷隨北山,波河西行至疏勒,為北道;北道西逾蔥嶺則出大宛、康居、奄蔡焉。”[14]按照《漢書》的記載,漢代時期的西域之路只有兩條,分列在塔克拉瑪干沙漠的南北邊緣。但是到西漢末年,從玉門關以西至吐魯番高昌地區,又開了一條新道。“元始中,車師后王國有新道,出五船北,通玉門關,往來差近,戊己校尉徐普欲開以省道里半,避白龍堆之阸。”[15]東漢的情況,三國時魚豢所修《魏略·西戎傳》有記載:“從敦煌玉門關入西域,前有二道,今有三道。從玉門關西出,經婼羌轉西,越蔥領,經縣度,入大月氏,為南道。從玉門關西出,發都護井,回三隴沙北頭,經居盧倉,從沙西井轉西北,過龍堆,到故樓蘭,轉西詣龜茲,至蔥領,為中道。從玉門關西北出,經橫坑,辟三隴沙及龍堆,出五船北,到車師界戊己校尉所治高昌,轉西與中道合龜茲,為新道。”[16]從魚豢的記載中,從玉門關西北到高昌,主要是避開了白龍堆大沙漠,但最后還是匯入龜茲,進入天山以南《漢書》中所說西域北道,是局部路段的改變。但魚豢繼續寫道:“北新道西行,至東且彌國、西且彌國、單桓國、畢(卑)陸國、蒲陸國、烏貪國,皆并屬車師后部王。王治于賴城,魏賜其王壹多雜守魏侍中,號大都尉,受魏王印。轉西北則烏孫、康居。[17]這又告訴我們,北新道在高昌可以分岔,西行可匯入中道,西北行可直接進入烏孫、康居。說明,天山以北這條線,在東漢才開通。
綜合起來說,兩漢時期的絲路中段(即新疆段),亦有三條道。南道沿昆侖山北麓走,中道(《漢書》中的西域北道)沿天山南麓走,兩條道都沿塔克拉瑪干沙漠南北邊緣穿行。北道即天山以北,從玉門關西北行,經吐魯番一帶及天山東部諸多小國,直達烏孫,進入康居。西漢時大多走南、中兩道,東漢時南、中、北三道都已通行。
西漢末年,西域由早先的三十六國分為五十五國,除難兜、罽賓、烏弋山離、安息、大月氏、康居、奄蔡七國外,其余四十八個國家屬西域都護府管轄。其中南道十七國,中道十五國,北道十六國。南、中、北三道中諸多國家在絲綢之路上的來往活動情況,漢簡有具體生動的記載。
1.西域南道
南道十七國中,從西到東,樓蘭(鄯善)、且末、小宛、精絕、扜彌、渠勒、于闐、皮山、莎車、蒲犁等十國。而十國中,有些地處昆侖山山谷,不當道。沿途最重要者是樓蘭(鄯善)、且末、精絕、扜彌、于闐、皮山、莎車。
 
樓蘭王以下二百六十人當東傳車馬皆當柱敦 (Ⅱ90DXT0115②: 47)
 
意思是樓蘭王及其所屬260人要東來漢地,人員和隨行車馬要經過敦煌或住宿在敦煌某地。
 
……斗六升。二月甲午,以食質子一人,鄯善使者二人,且末使者二人,莎車使者二人,扜闐使者二人,皮山使者一人,踈勒使者二人,渠勒使者一人,精絶使者一人,使一人,拘彌使者一人。
乙未,食渠勒副使二人;扜闐副使二人,貴人三人;拘彌副使一人,貴人一人;車副使一人,貴人一人;皮山副使一人,貴人一人;精絶副使一人。
乙未以食踈勒副使者一人,貴三人。凡卅四人。(Ⅱ90DXT0213③: 122)
 
此簡文字細密,多有訛奪。每一段之間用橫線隔開。第一段“質子”之前未交待是哪一國質子。于闐的“于”寫作“扜”。疏勒的“疏”寫作“踈”。“精絕使者一人”后,又有“使一人”,漏寫了國名和“者”字。第二段,“車副使”之前可能脫一“莎”字。
簡文中記載的西域國家有鄯善、且末、精絕、渠勒、拘彌、于闐、皮山、莎車、疏勒以及可能漏寫名字的國家。這些國家包括了上面提到的南道諸國。各國所派三十四人中,有質子、有使者、有副使、有貴人。他們所到時間是甲午、乙未前后兩天之內。從今天的公路里程來看,從若羌(即當時的鄯善)到疏勒有1447千米,從若羌到敦煌的直線距離是650多千米。也就是說,從最遠的疏勒到敦煌懸泉要有2000多千米的路程。南道諸國的相互距離,最遠者如若羌到且末是345千米,且末到民豐是307千米(精絕在民豐北)。這些國家,處在漫長的將近1500千米距離的不同位置上,且在同一時間的先后兩天內到達敦煌懸泉置,沒有平時的頻繁交流和事先的統一組織是不可能的。南道諸國能聯絡在一起,統一進京朝拜,說明他們在漢朝的管理下,相互之間是融洽和睦的。正是這種和睦相處,為絲路南道的暢通作出了貢獻。
漢朝為保障南道交通的安全,采取的重大措施之一就是在伊循(在今若羌縣東北之米蘭一帶)屯田。元鳳四年(前77)傅介子刺殺樓蘭王,另立在漢為質子的王弟尉屠耆為新王。“更名其國為鄯善,為刻印章,賜以宮女為夫人,備車騎輜重,丞相將軍率百官送至橫門外,祖而遣之。王自請天子曰:‘身在漢久,今歸,單弱,而前王有子在,恐為所殺。國中有伊循城,其地肥美,愿漢遣一將屯田積谷,令臣得依其威重。’于是漢遣司馬一人、吏士四十人,田伊循以填撫之。其后更置都尉。伊循官置始此矣。”[18]現在在米蘭發現的古渠道,即是當時及其以后屯田的遺跡。根據第三次文物普查資料,古渠道除南部被沙漠埋沒者外還剩一段4千米左右的干渠,干渠北端分成枝杈,有七條支渠和若干毛渠、斗渠。分杈之處的坐標是東經88°57′20.3″,北緯39°12′51.1″。西北距36團團部6千米左右,至今仍是一片可以耕種的平衍沃野。[19]漢簡中有大量伊循屯田的記錄。比如:
 
甘露三年四月甲寅朔庚辰,金城大守賢、丞文,謂過所縣道官:遣浩亹亭長桼賀以詔書送施刑伊循。當舍傳舍,從者如律令。 (Ⅱ90DXT0114④: 338)
 
這是公元前51年6月1日金城太守派亭長桼賀送弛刑徒到伊循屯戍的記載。漢王朝不光發刑徒到敦煌,還派發往伊循。在伊循的屯田戍卒中,相當一部分可能就是流放的犯人。這是在漢簡中得知的情況。
 
敦煌伊循都尉臣大倉上書一封。甘露四年六月庚子上。 (Ⅱ90DXT0216③: 111)
 
這是伊循都尉給朝廷上書的記載,時在公元前50年8月15日。“伊循都尉”前冠以“敦煌”,可能是因為當時的伊循都尉受敦煌太守的節制。
 
四月庚辰以食伊循候傀君從者二人  (Ⅱ90DXT0215③: 267)
 
這是伊循屯田吏卒過往敦煌懸泉置停留食宿的記錄。“候”,都尉下屬之官員。
 
七月乙丑,敦煌大守千秋、長史奉憙、守部候脩仁行丞事,下當用者小府、伊循城都尉、守部司馬、司馬、官候,移縣置、廣校候、郡庫,承書從事下,當用者如詔書。掾平、卒史敞、府佐壽宗。(Ⅴ92DXT1312③: 44)
 
這是敦煌太守轉發皇帝詔書和朝廷公文的文件。羅列的轉發對象中,有“伊循城都尉”。說明朝廷和地方對伊循的屯田機構十分重視。
  總之,伊循屯田在絲路南道具有重要的政治、經濟和軍事意義。為保障南道諸國的社會穩定,為后來西域都護府的設立,為絲綢之路的暢通,發揮了重要作用。
 
  2.西域中道
中道十五國中,漢簡記載其具體活動者有山國、危須、焉耆、尉犁、渠犁、龜茲、姑墨、溫宿、尉頭、疏勒等十國[20]。這些國家都是分布在天山以南、塔里木盆地北緣的城郭之國。他們在絲綢之路上的活動情況,漢簡中有具體生動的記載。比如:
 
·右使者到縣置,共舍弟一傳。大縣異傳舍如式。
  龜茲王夫人舍次使者傳。
  堂上置八尺床臥一張,皁若青帷。
□內共上四臥,皆張帷牀內□
傳舍門內張帷,可為貴人坐者。
吏二人道。    (Ⅰ90DXT0114①:112)
 
此簡文字殘泐,但基本內容清楚。三欄文字,每欄兩行。主要講龜茲王夫人路過敦煌懸泉置的接待規格、居室擺設以及相關儀式。從行文口氣看,這種接待規格還要通知到龜茲王夫人沿途所有下榻之處。簡中“縣置”當為并列關系,“縣”指縣治所在地,猶今天的縣城。“置”指類似懸泉置這樣兼具郵驛接待功能的機構。“弟”的本義即次第之義。兩字在漢代本可混用。“弟一傳”可能指當地最好的賓館。“如式”,即按有關規定必須達到一定規格和條件的傳舍。“舍次”兩動詞連用,下榻住宿之意。“帷”乃簾帷。“道”與“導”通,指接待人員在前開路導引。懸泉置地處戈壁,土房一院。來往客人就地將息,尊卑貴賤已難有上下。但是,貴為漢朝公主、龜茲王夫人路過此地,盡其所能以示尊貴,也不失漢地對王和夫人的一種隆重禮遇。
龜茲在城郭諸國中最為大國。在西漢末年的人口統計中,有戶6970,有口81317人,勝兵21076人。其它國家人口最多者如焉耆,有戶4000,有口32100人,勝兵6000人。所以龜茲在西域城郭諸國以及在絲綢之路上的地位十分重要,漢唐時期以龜茲為中心形成的龜茲文化就是中西文化交流的典型成果。漢與龜茲在公元前一世紀的關系大致可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龜茲先是受匈奴控制、掠殺漢使,后是受漢朝武力進攻,結城下之盟,和親通好,歸服漢朝。第二階段,隨著漢匈關系、漢烏關系、漢與西域其他諸國關系的發展,龜茲成為歸屬漢王朝領屬下的一個地方民族政權,而且來往頻繁,深受漢文化影響,對西域其他諸小國的依違向背具有帶動作用。”[21]
太初四年(前101)李廣利伐大宛回返路過龜茲時發現,扜彌太子賴丹為質于此。李廣利當場質問龜茲國王:“外國皆臣屬于漢,龜茲何以得受杅(扜)彌質?”遂將賴丹帶回漢朝。昭帝時(前86-前74)“乃用桑弘羊前議,以杅彌太子賴丹為校尉,將軍田輪臺,輪臺與渠犂地皆相連也。龜茲貴人姑翼謂其王曰:‘賴丹本臣屬吾國,今佩漢印綬來,迫吾國而田,必為害。’王即殺賴丹,而上書謝漢,漢未能征[22]。”本始二年(前72),長羅侯常惠出使烏孫回返,“惠與吏士五百人俱至烏孫,還過,發西國兵二萬人,令副使發龜茲東國二萬人,烏孫兵七千人,從三面攻龜茲,兵未合,先遣人責其王以前殺漢使狀。王謝曰:‘乃我先王時為貴人姑翼所誤耳,我無罪。’惠曰:‘即如此,縛姑翼來,吾置王。’王執姑翼詣惠,惠斬之而還。”[23]這就是第一階段的情況。地節四年(前66),“時烏孫公主遣女來至京師學鼓琴,漢遣侍郎樂奉送主女,過龜茲。龜茲前遣人至烏孫求公主女,未還。會女過龜茲,龜茲王留不遣,復使使報公主,主許之。后公主上書愿令女比宗室入朝,而龜茲王絳賓亦愛其夫人,上書言得尚漢外孫為昆弟,愿與公主女俱入朝。”[24]從此后,龜茲親漢,來往不絕,開始了龜茲與漢朝關系的新篇章。“元康元年(前65),遂來朝賀。王及夫人皆賜印綬。夫人號稱公主,賜以車騎旗鼓,歌吹數十人,綺繡雜繒琦珍凡數千萬。留且一年,厚贈送之。后數來朝賀,樂漢衣服制度,歸其國,治宮室,作徼道周衛,出入傳呼,撞鐘鼓,如漢家儀。外國胡人皆曰:“驢非驢,馬非馬,若龜茲王,所謂騾也。”絳賓死,其子丞德自謂漢外孫,成、哀帝時往來尤數,漢遇之亦甚親密。”[25]
上引漢簡,就是其時龜茲王夫人來漢時路敦煌懸泉置的記載。除此以外,樓蘭漢簡、敦煌馬圈灣漢簡和懸泉漢簡中還有若干關于龜茲來漢的記載,是后一階段龜茲與漢朝關系的實錄。
 
山國:
 
鴻嘉三年正月壬辰,遣守屬田忠送自來鄯善王副使姑麗、山王副使鳥不勝奉獻詣行在所。為駕一乘傳。敦煌長史充國行大守事、丞晏謂敦煌:為駕。當舍傳舍、郡邸,如律令。六月辛酉西。 (Ⅱ90DXT0214②: 78)
 
這是一封為西域使者提供食宿乘車的傳信,類同于后世的官方介紹信。不是原件,只是抄錄了主要內容。公元前18年2月20日,鄯善王副使姑麗、山王副使鳥不勝到京師朝貢回國,朝庭派守屬田忠護送,駕一乘傳,即用四匹馬拉的車。敦煌太守不在署,而以長史充國和丞宴的名義簽發文件,要求境內傳舍和郡邸,按規定安排食宿。公元前18年7月19日西去,前后五個月時間。山國是一個只有450戶,5000人口的小國家,地當在今托克遜南部山區。
 
  焉耆、危須:
 
永光元年二月癸亥,敦煌大守守屬漢剛,送客移過所縣置,自來焉耆、危須、鄯善王副使
匹牛牛車七兩,即日發敦煌。檄到,豫自辦給,法所當得。都尉以下逢迎客縣界相 (Ⅴ92DXT1310③: 162)
 
這是一份敦煌太守派員迎送西域使者的過所抄件。時在公元前43年4月3日。三國使者及馬若干匹,牛車七輛,從敦煌出發,沿途所需自行采買,都尉以下要在縣界迎接。從行文看,三國使者由西向東,剛剛入境,前往京師途中。
 
  尉犁:
尉梨貴人烏丹。丹三褁過,毋致,沒入。(Ⅱ90DXT0215③: 133)
 
這是尉犁貴人來漢的記載,可是不幸,他好像沒有正規的身份證明(毋致)。
 
渠犁:
使送于闐王、渠犁、踈勒諸國客,為駕二封軺傳,載從者一人。(節引)(Ⅰ91DXT0309③: 19)
 
這是朝廷派官員護送渠犁等諸國客人開具的傳信。根據《漢書·西域傳》記載,渠犁有戶130,口1480人,勝兵50人。但此地地處西域中心,戰略地位極為重要。早在太初(前104-前101)年間李廣利伐大宛之后,漢朝就派使者校尉在渠犁屯田,常駐屯田戍卒500人左右。是漢朝在絲路中道建立的一處重要的軍事堡壘。“地節二年(前68),漢遣侍郎鄭吉、校尉司馬憙將免刑罪人田渠犂,積谷,欲以攻車師。”[26]此時的屯田戍卒已増加至三校,1500人。后來漢與匈奴“五爭車師”的戰役中,渠犁屯田戍卒多次出征,與匈奴展開拉鋸戰,甚至往往遷車師的家屬老弱到渠犁臨時安置。正是以此為據點,后來才建立了西域都護府。河西漢簡中記載渠犁屯田士卒過往的材料很多。如“五鳯四年九月己巳朔己卯,縣泉置丞可置敢言之:廷移府書到效谷,移傳馬病死爰書。縣泉傳馬一匹,驪,乘,齒十八歲,高五尺九寸,送渠犁軍司令史。(Ⅱ90DXT0115③:98)”“屯田渠犁候丞王常、趙忠更終罷,詣北軍。詔為駕一封軺傳,二人共載,有請。甘露四年五月□□□庚子,使都護西域……□候謂敦煌以…… (Ⅱ90DXT0214③: 67)”可以說,渠犁屯田,在絲路中道的政治、經濟、軍事意義是十分重要的。
 
姑墨:
 
河平元年十二月癸巳大守使
姑墨王使者福奉獻詣在所以令為駕一乘傳 (Ⅱ90DXT0214②: 341)
 
這是公元前27年2月8日,姑墨王使者來漢的記載。
 
溫宿:
 
溫宿王使者革□□二人來□□□□□□當舍傳舍如律令。
以令為駕,人一乘,載從者各一人,至敦煌郡。願十月戊寅西。從者三食,凡五人已得酒。 (Ⅴ92DXT1311③: 157)
 
這是溫宿王使者來漢情況。溫宿國,都城在今新疆烏什縣。[27]有戶2200,有口8400人,勝兵1500人。西至尉頭300漢里(125千米)。建昭三年(前36)陳湯伐郅支時,曾發溫宿國兵進入康居。王莽時,被姑墨所滅,并其國。
 
尉頭:
 
尉頭蒲離匿皆奉獻詣
行在所以令為駕四乘傳 (Ⅴ92DXT1311③: 146)
 
這是尉頭使者來漢奉獻的記錄。尉頭國,王治尉頭谷,有戶300,口2300人,勝兵800人。都城當在今阿合縣城以西50千米處。田畜隨水草,衣服類烏孫。是游牧在天山南部溝谷地帶的一個游牧部落。
 
疏勒:
 
甘露元年二月丁酉朔己未,縣泉廏佐富昌敢言之。爰書:使者段君所將踈勒王子橐佗三匹,其一匹黃,牝;二匹黃,乘。皆不能行,罷亟死。即與假佐開、御田遂、陳…… 復作李則、耿癸等六人,襍診橐佗丞可置前。橐佗罷亟死,審它如爰書,敢言之。(Ⅱ90DXT0216③: 137)
 
這是公元前52年,疏勒王子來漢奉獻,所帶三峰駱駝由于疲勞過度而死在敦煌懸泉置。懸泉置佐富昌和其他五人一起案驗,證明確為疲勞而死所出具的法律文書。
 
西域中道的暢通除了如漢簡所記上述國家始終同漢朝保持密切關系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西域都護的所在地就設在烏壘城(其地在今輪臺縣野云溝)。而西域都護府的設立是漢朝在西域對匈奴的決定性勝利,是絲路交通史上的劃時代事件。漢簡中關于匈奴日逐王降漢以及西域都護府的相關活動,都有準確而生動的記載。
 
神爵二年八月甲戌朔□□,車騎將軍臣□□謂御史□□
制詔御史□□侯□□□敦煌酒泉迎日逐王
為駕一乘傳別□載…… (節引) (Ⅱ90DXT0313③:5)
 
廣至移十一月穀簿,出粟六斗三升。以食縣泉廏佐廣德所將助御效穀廣利里郭市等七人送日逐王,往來三食,食三升。校廣德所將御,故稟食縣泉而出食,解何? (Ⅰ91DXT0309③: 167-168)
 
前簡是車騎將軍韓增下達的朝廷公文,大意是要敦煌、酒泉等地一路迎接前來京師的匈奴日逐王。后簡是懸泉廄佐廣德等七人迎送日逐王時,在廣至吃飯一次,用粟六斗三升。按規定他們應在懸泉置就餐,為何要在廣至吃飯,應作出解釋。《漢書·西域傳》:“匈奴西邊日逐王置僮仆都尉,使領西域,常居焉耆、危須、尉黎間,賦稅諸國,取富給焉。”“其后日逐王畔單于,將眾來降,護鄯善以西使者鄭吉迎之。既至漢,封日逐王為歸德侯,吉為安遠侯。是歲,神爵三年也(《宣帝紀》記為神爵二年秋)。乃因使吉并護北道,故號曰都護。都護之起,自吉置矣。僮仆都尉由此罷,匈奴益弱,不得近西域。”[28]上引漢簡,就具體記述了日逐王降漢后一路進入漢地的情況。
 
    關于西域都護在漢簡中的反映:
 
二人使都護西域騎都尉安遠侯吉謂敦煌
駕當舍傳舍如律令三月甲寅過東 (Ⅱ90DXT0213③: 135)
 
五鳳三年二月辛亥,使都護西域騎都尉安遠侯吉,謂敦煌以次為駕,當舍傳舍,如律令(節引) (Ⅱ90DXT0214③: 197)
 
出粟五斗二升。以食安遠侯副衛司馬遣假千人尊,所將送匈奴歸義抪類王使十一人,質子三人,凡十三人,人一食四升,東。 (Ⅱ90DXT0115④: 39)
 
天山南麓、塔里木盆地南緣的西域中道,地處西域中心,不僅如《漢書》所言,“北道西逾蔥嶺則出大宛、康居、奄蔡焉”,就連到天山以北的烏孫赤谷城,整個西漢時都是走的這條路。當年出使烏孫的使者都是從這條路西行到疏勒,再往北在今烏恰縣的吐嚕噶爾特山口翻越天山到達伊塞克湖以西。漢朝公主和親、常惠多次出使烏孫都是走的這條路。所以匈奴控制西域、漢朝選擇都護府駐地,都是看中了這條通道的重要。
  
  3.西域北道
西漢時期的北道十六國,烏孫最為大國,有戶12萬,有口63萬,游牧于伊犁河谷和天山北部草原。其它十五國都是后來分割的一些小國,從東到西有:兩蒲類(蒲類、蒲類后國)、四車師(車師前國、車師都尉國、車師后國、車師后城長國)、兩卑陸(卑陸、卑陸后國)、兩且彌(東且彌、西且彌)以及胡狐、郁立師、劫國、單桓、烏貪訾離。這些小國除車師前國和車師都尉國在今吐魯番高昌故城一帶外,其余都在東天山北部和東部,即烏魯木齊以東到巴里坤。十五國在西漢末年的總人口只有24251人。最多的車師前國有戶700,有口6050人。最少的如單桓有戶27,有口194人。烏貪訾離有戶41,有口231人。根據史書的記載,絲路北道的正式開通當在東漢以后。一是避開白龍堆和三隴沙的北新道直到元始中(公元以后)才得以開通;二是東漢以后,上述天山以北的諸小國都被兼并于車師后國。所以北新道從敦煌玉門關西北行,到高昌故城向西可并入天山以南中道,向北穿越車師古道到今吉木薩爾車師后國,可前往烏孫,西達唐居。
盡管西漢時期絲綢之路的重點在天山以南的中道,但西漢王朝始終未曾放棄對絲路北道的經營。其戰略重點有兩個:一是對車師的爭奪和駐屯,二是同烏孫的頻繁交往。
車師(即今吐魯番地區)地處西域東部,是進入天山以南城郭諸國的門戶,是匈奴和漢朝掌控西域的必爭之地。開始“五爭車師”,后來元帝初元元年(前48)干脆置戊己校尉屯田車師。漢簡中有大量車師屯田的記載,引數例:
 
五月壬辰,敦煌大守彊、長史章、丞敞下使都護西域騎都尉、將田車師戊己校尉、部都尉、小府、官縣、承書從事下,當用者。書到白大扁書鄉亭市里高顯處,令亡人命者盡知之,上赦者人數,大守府別之,如詔書。(Ⅱ90DXT0115②: 16)
 
這是通過敦煌太守下發的一份大赦詔書,除在發往西域都護騎都尉等部門的同時,還專門發往“將田車師戊己校尉”。
 
出粟二斗四升。以食車師司馬丞原成、孟定,從者二人,凡四人,人再食,食三升,東。 (Ⅱ90DXT0115③: 6)
 
這是四位曾在車師的屯田吏士東往京師時,路過懸泉置用餐兩頓,用粟二斗四升的記錄。
 
九月甲戌,效穀守長光、丞立,謂遮要、縣泉置,寫移書到,趣移車師戊己校尉以下乘傳傳副。會月三日。如丞相史府書律令。掾昌、嗇夫輔。 (Ⅴ92DXT1812②: 120)
 
這是效谷縣廷發給懸泉置和遮要置的文件,要他們將車師戊己校尉路過所用車馬的通行文件上報縣廷。
烏孫在西域,東接匈奴,“最為強國”。與烏孫交好,是漢朝對抗匈奴,保障絲路通行的一貫戰略。張騫二使西域時就曾許諾烏孫“漢遣公主為夫人,結為昆弟,共距匈奴。”但其時昆莫中子大?勢強,與太子之子岑陬爭奪昆莫王位。“昆莫年老國分,不能專制。”不過,張騫回國后(前115)不幾年,烏孫就“使使獻馬,愿得尚漢公主,為昆弟。”漢朝先后送細君公主和解憂公主與烏孫和親。宣帝本始二年(前73),漢朝十五萬騎五將軍分道擊匈奴,而常惠使持節護烏孫兵五萬騎從西面入,“獲單于父行及嫂、居次、名王、犂污都尉、千長、騎將以下四萬級,馬牛羊驢橐駝七十余萬頭。”取得了對匈奴的毀滅性打擊。[29]元康二年(前64),烏孫昆彌通過常惠給朝廷上書:“愿以漢外孫元貴靡為嗣,得令復尚漢公主,結婚重親,畔絕匈奴。”“昆彌及太子、左右大將、都尉皆遣使,凡三百余人,入漢迎取少主。上乃以烏孫主解憂弟子相夫為公主,置官屬侍御百余人,舍上林中,學烏孫言。天子自臨平樂觀,會匈奴使者、外國君長大角抵,設樂而遣之。使長羅侯光祿大夫惠為副,凡持節者四人,送少主至敦煌。未出塞,聞烏孫昆彌翁歸靡死,”漢朝“征還少主”。甘露年間(前53-前50),翁歸靡胡婦子(匈奴妻子所生)烏就屠襲殺狂王后自立,漢遣破羌將軍辛武賢發大軍五萬集結敦煌準備討伐。楚主侍者馮夫人錦車持節,招烏就屠赴赤谷城常惠帳下受封,表示“愿得小號”。從此,漢立元貴靡為大昆彌,烏就屠為小昆彌,皆賜印綬。復遣長羅侯常惠將三校屯田赤谷城,分別其人民地界,大昆彌戶六萬余,小昆彌戶四萬余。
漢簡中公主和親、少主出塞、常惠使烏孫、辛武賢穿渠積谷以及大、小昆彌來漢朝貢的材料都極為豐富。比如:
 
入糜小石二石。本始五年二月乙卯,縣泉廏佐廣意受敦煌倉嗇夫過,送長羅令史。(Ⅰ90DXT0209⑤:17)
 
此簡為公元前69年4月11日,敦煌倉嗇夫過(人名)為懸泉置下撥糜子小石二石,懸泉廄佐廣意為經手人。此事可能與接待長羅侯的屬吏有關。
 
神爵二年正月丁未朔己酉,縣泉置嗇夫弘敢言之:遣佐長富將傳迎長羅侯敦煌,稟小石九石六斗。簿入十月。今敦煌音言不簿入。謹問佐長富,稟小石九石六斗,今移券致敦煌□□。(Ⅰ91DXT0309③: 215)
 
此簡是公元前60年2月17日,懸泉置嗇夫弘上報的一份文件。事由是派懸泉置佐長富用傳車送長羅侯到敦煌,用糧九石六斗。按規定應在十月將用糧的賬簿匯報到敦煌,結果未能按時報上。敦煌來文敦促此事,懸泉置嗇夫上報文件以說明情況。
 
上書二封。其一封長羅侯,一烏孫公主。甘露二年二月辛未日夕時,受平望譯騎當富,縣泉譯騎朱定付萬年譯騎。(Ⅱ90DXT0113④: 65)
 
這是公元前52年3月29日傳遞重要公文的實時記錄。長羅侯常惠和烏孫公主分別給朝廷上書一份,日夕之時,由平望驛騎傳遞給懸泉驛騎,再由懸泉驛騎傳遞給萬年驛騎。如此重大軍務,不僅在時間上有嚴格規定,而且傳遞時要有詳細記錄。延誤軍機,要受到追查。簡中“譯”通“驛”。
 
使烏孫長羅侯惠遣侯恭上書,詣行在所。以令為駕一乘傳。甘露二年二月甲戌,敦煌騎司馬充行大守事、庫令賀兼行丞事,謂敦煌:以次為當,舍傳舍,如律令。 (Ⅴ92DXT1311③: 315)
 
此簡記錄的是長羅侯親自派專人,詣行在所,給皇帝上書。敦煌太守府于公元前52年4月1日通令所屬沿途各地,按規定為上書人員提供住宿和車輛。這與前簡所記,將長羅侯和烏孫公主的上書一站一站通過驛騎傳遞的情況是不同的。
 
甘露二年二月庚申朔丙戌,魚離置嗇夫禹移縣泉置,遣佐光持傳馬十匹為馮夫人柱,廩穬麥小石卅二石七斗,又茭廿五石二鈞,今寫券墨移書到,受簿入三月報,毋令繆如律令。 (Ⅱ90DXT0115③: 96)
 
這是公元前52年4月13日魚離置嗇夫給懸泉置的移文,言馮夫人路過時,用傳馬十匹,用穬麥卅二石七斗,用茭廿五石二鈞。現將有關憑據送來,在三月一總匯報。簡中“柱”通“住”。“住、駐、柱,皆取止而不動之意。”《漢書·西域傳》“宣帝征馮夫人,自問狀。遣謁者竺次、期門甘廷壽為副,送馮夫人。馮夫人錦車持節,詔烏就屠詣長羅侯赤谷城,立元貴靡為大昆彌,烏就屠為小昆彌,皆賜印綬。”此簡內容當與此有關。
 
甘露二年四月庚申朔丁丑,樂官(涫)令充敢言之:詔書以騎馬助傳馬,送破羌將軍、穿渠校尉、使者馮夫人。軍吏遠者至敦煌郡。軍吏晨夜行,吏御逐馬,前後不相及,馬罷亟,或道棄,逐索未得,謹遣騎士張世等以物定逐各如牒。唯府告部、縣官、旁郡,有得此馬者,以與世等。敢言之。 (Ⅴ92DXT1311④: 82)
 
這是公元前52年6月3日酒泉郡樂涫縣(在今高臺西北)縣令給敦煌郡的一件公文。言當時破羌將軍、穿渠校尉以及馮夫人路過時,朝廷有詔書,以騎馬助傳馬。由于軍情緊急,日夜兼程,一些馬匹在半路上失散了,現在派騎士張世沿途尋找,請通告所屬各地,有得此馬者,交給張世等人。此簡記錄馮夫人等路過時,沿途郡縣的護送和繁忙。
 
甘露三年九月壬午朔甲辰,上郡大守信、丞欣謂過所:遣守屬趙稱逢迎吏、騎士從軍烏孫罷者敦煌郡。當舍傳舍,從者如律令。十月。再食。 (Ⅱ90DXT0115③: 99)
 
這是前51年10月23日上郡太守府開具的一份過所,言派守屬趙稱等人到敦煌郡,迎候曾在烏孫屯田更盡回返的吏士,要沿途各地給予食宿方便。《漢書·西域傳》載:“漢復遣長羅侯惠將三校屯赤谷,因為分別其人民地界,大昆彌戶六萬余,小昆彌戶四萬余。”簡中所言“從軍烏孫罷者”當為跟隨長羅侯屯田赤谷的上郡吏士。
 
甘露三年十月辛亥,丞相屬王彭護烏孫公主及將軍貴人從者道上,傳車馬為駕二封軺傳,有請詔。御史大夫萬年下謂成(渭城),以次為駕,當舍傳舍,如律令。(Ⅴ92DXT1412③: 100)
 
甘露三年十月辛亥朔,淵泉丞賀移廣至、魚離、縣泉、遮要,龍勒廏嗇夫昌持傳馬送公主以下,過廩穬麥各如牒,今寫券墨移書到,受簿入十一月報,毋令繆如律令。(Ⅱ90DXT0114③: 522)
 
以上兩簡是公元前51年10月30日在同一時間發自不同機關的兩份文件。前者是御史大夫陳萬年簽發的一份傳信,言丞相屬王彭護送烏孫公主、將軍貴人,一路上要提供食宿和車輛。后者是淵泉縣丞賀給五所廄置移送的文件,言公主路過時各廄置提供草料賬目憑單要在十一月匯總上報。《漢書·西域傳》云:“公主上書言年老土思,愿得歸骸骨,葬漢地。天子閔而迎之,公主與烏孫男女三人俱來至京師。是歲,甘露三年也。時年且七十,賜以公主田宅奴婢,奉養甚厚,朝見儀比公主。后二歲卒,三孫因留守墳墓云。”簡中所言,當為解憂公主回返漢地時途經河西各地之記載。
 
出粟三石,馬十匹。送大昆彌使者都吏張掾。陽朔四年二月戊申,縣泉嗇夫定付遮要廏佐常。 (Ⅴ92DXT1812②: 58)
 
鴻嘉三年三月癸酉,遣守屬單彭送自來烏孫大昆彌副使者簿游、左大將□使□□,皆奉獻詣行在所。以令為駕一乘傳。敦煌長史充國行大以次為駕如律令。凡二人。三月戊寅東。六月 (Ⅱ90DXT0214②:385)
 
以上兩簡,分別是公元前21年3月23日和公元前18年4月2日,大昆彌派使者來漢朝貢,而朝廷派官員一路接送留在敦煌懸泉置的記錄。
 
出粟六升。以食守屬高博送自來烏孫小昆彌使,再食,東。  (Ⅰ90DXT0110②:33)
 
出粟二斗四升。以食烏孫大昆彌使者三人,人再食,食四升,西。 (Ⅴ92DXT1611③: 118)
 
以上兩簡是烏孫小昆彌派使者來漢朝貢及其漢朝官員護送,在懸泉置的食宿記錄。
 
總之,西漢時到達烏孫的道路盡管還是走天山以南,到疏勒后再北行翻越吐嚕噶爾特山口到達烏孫王都赤谷城,但從烏孫到唐居的道路是通達的。西漢時漢帝國同烏孫的頻繁來往和從盟國到屬國的發展,為后來天山北路的開通創造了條件,奠定了基礎。
 
三、蔥嶺以西的絲綢之路
 
在張騫到達中亞之前的公元前2世紀中后期,后來絲綢之路的西段(自帕米爾以西)實際上已經開通,而且此時距亞歷山大東征已經兩個世紀之久,東部希臘化世界的政治格局和文化面貌也發生了巨大變化。“當時的東西方商路主要有三條。北路連接印度、巴克特里亞與黑海。來自印度的貨物可經巴克特里亞沿阿姆河(the Oxus)而下,進入里海(當為咸海),再轉運至黑海。中路連接印度與小亞,有兩條支路:一條先走水路,從印度由海上到波斯灣,溯底格里斯河而上,抵達曾為塞琉古王國都城之一的塞琉西亞(Seleucia on Tigris);一條全部走陸路,從印度經興都庫什山、阿富汗的巴克特拉(Bactra)、伊朗高原到塞琉西亞城,至此,水陸兩路會合,由此跨過底格里斯河和幼發拉底河,西達塞琉古王國的另一都城,即敘利亞的安條克( Antioch on the Orontes),由此轉向西北到達小亞的以弗所。南路主要通過海路連接印度與埃及,從印度沿海到南阿拉伯,經陸路到佩特拉(Petra),再向北轉到大馬士革(Damascus)、安條克,或向西到埃及的蘇伊士(Suez)、亞歷山大里亞等地。”[30]
按照漢文文獻的記載,翻越蔥嶺以后向南向西的走向主要有三條:南道,從皮山西南翻越懸度到罽賓(克什米爾),進入印度等南亞次大陸,同時可從罽賓西到烏弋山離(今伊朗東部和阿富汗西部的錫斯坦地方)即所謂“罽賓、烏弋山離道”;中道,從大月氏(今阿富汗)進入馬什哈德、哈馬丹、巴格達、大馬士革;北道,從大宛(今費爾干納)、康居(今錫爾河東北部哈薩克草原)進入咸海、里海和黑河北部,然后南轉君士坦丁堡。
 
關于南道,漢簡中關于罽賓、烏弋山離、祭越等國的記載,記述了從西域南道進入南亞印度半島絲綢之路的暢通。[31]
關于中道,漢簡中大量大月氏與中原王朝來往的記錄,不僅為研究大月氏到貴霜帝國建立前這段“黑暗時代”的歷史提供了重要資料,而且為帕米爾以西,經阿富汗到地中海以東地區絲路交通的暢通提供了生動記載。[32]
關于北道,漢簡中關于大宛、康居的記載,是研究漢王朝與中亞各國和地中海北岸地區絲路交通的重要資料。[33]
總之,西北地區尤其是甘肅河西走廊出土的70000多枚漢代簡牘無一不與兩漢時期的絲綢之路密切相關,是研究中西文化交流以及絲路沿途各國歷史的重要資料。
 
 
[1] 2013年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13&ZD086《懸泉漢簡整理與研究》階段性成果。
[2] 李約瑟著、孫燕明等譯《中國科學技術史》(第一卷導論),科學出版社、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7月。第57頁。
[3] 夏鼐《綜述中國出土的波斯薩珊朝銀幣》,《考古學報》1974年第1期,第94頁。
[4] 夏鼐《青海西寧出土的波斯薩珊朝銀幣》,《考古學報》1958年第1期,第108頁。
[5] 夏鼐《綜述中國出土的波斯薩珊朝銀幣》,《考古學報》1974年第1期,第94頁。
[6] 當然,有人認為霍去病遠征河西,就是從青海湖以北穿越扁都口進入河西的。趙充國進軍湟中,也曾進入青海。但這跟我們所說的絲路交通不是一回事。
[7] 初師賓《絲路羌中道開辟小議》,《西北師大學報》1982年第2期;吳礽驤《也談羌中道》,《敦煌學輯刊》1984年第2期。
[8] 嚴耕望《唐代交通圖考》(第二卷河隴磧西區),臺北,中研院史語所專刊之八十三,1985年5月,第416頁。
[9] 簡號是:EPT59.582;Ⅱ90DXT0214①:130。
[10] 1漢里=415.8米。
[11] 李并成《河西走廓歷史地理》,蘭州,甘肅人民出版社,1995年9月,第39頁。
[12] 郝樹聲《敦煌懸泉里程簡地理考述》,《敦煌研究》2000年第3期,第104頁。
[13] 《漢書·西域傳》,中華書局標點本,第3871頁。
[14] 同上。
[15] 《漢書·西域傳》,中華書局標點本,第3924頁。
[16] 《三國志》,中華書局標點本,第858頁。
[17] 《三國志》,中華書局標點本,第858-862頁。
[18] 《漢書·西域傳上》,中華書局標點本,第3878頁。
[19] 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第三次文物普查成果集成《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卷》,科學出版社,2011年,第77頁。
[20] 這些國家,如果按人口的多少排列,依次是:龜茲,81317;焉耆,32100;姑墨,24500;疏勒,18647;莎車,16373;尉犁,9600;溫宿,8400;山國,5000;危須,4900;尉頭,2300。
[21] 張德芳《簡論西漢和新莽時期龜茲的歷史地位及其與漢王朝的關系》,朱玉麒主編《西域文史》第五輯。北京,科學出版社,2010年12月。第21頁。
[22]  《漢書·西域傳》,中華書局標點本,第3916頁。
[23]  《漢書·西域傳》,中華書局標點本,第3004頁。
[24]  《漢書·西域傳》,中華書局標點本,第3916頁。
[25]  《漢書·西域傳》,中華書局標點本,第3916-3917頁。
[26]  《漢書·西域傳》,中華書局標點本,第3922頁。
[27] 馮志文《西域地名詞典》,烏魯木齊,新疆人民出版社,2002年10月,第483頁。另,鐘興麒《西域地名考錄》965頁認為在今“新疆阿克蘇地區庫瑪拉克河及阿克蘇河區域。”
[28] 《漢書·西域傳》,中華書局標點本,第3872-3873頁。
[29] 《漢書·西域傳》,中華書局標點本,第3905頁。
[30] 楊巨平《亞歷山大東征與絲綢之路開通》《歷史研究》2007年第4期,第153-154頁。
[31] 漢簡有“以給都吏董卿所送罽賓使者□ (Ⅱ90DXT0213②: 37)”;“出錢百六十,沽酒一石六斗,以食守屬董竝√葉賀所送沙車使者一人、罽賓使者二人、祭越使者一人。凡四人,人四食,食一斗。(Ⅱ90DXT0113②: 24)”;“遮要第一傳車為烏弋山離使者 (Ⅱ90DXT0115②: 95)”等。論文有:羅帥《懸泉漢簡所見折垣與祭越二國考》《西域研究》2012年第2期。
[32] 大月氏西遷后征服大夏,其中五翕侯之一的貴霜翕侯逐步強盛,在公元一世紀左右統一各部建立了貴霜帝國。在貴霜帝國建立前,即公元前一世紀的歷史,由于缺乏資料而被歷史學家稱之為“黑暗時代”。而河西漢簡中關于大月氏的材料,正是彌補了這方面的空白,為研究這段歷史提供了第一手資料。關于這方面的文章有:張德芳《河西漢簡中的大月氏》,見寧夏考古研究所、北京大學中國古代史研究中心“第二屆絲綢之路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2014年8月。
[33] 郝樹聲《簡論敦煌懸泉漢簡〈康居王使者冊〉及西漢與康居的關系》《敦煌研究》2009年第1期;郝樹聲《漢簡中的大宛和康居—中西交往的新資料》,見《絲綢之路—中西文化交流的永恒通途》太湖文化論壇巴黎峰會論文。2014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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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載《中原文化研究》2014年5期。感謝張德芳先生授權發布。引用請查閱原文。
“中國中古的河西走廊”專輯組稿:賈小軍 戴衛紅
編輯:韓玄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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