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路志正講中醫如何學好《難經》《醫學心語》及疑難病癥辯證論治經驗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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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醫大師路志正學術思想擷要
一、擅調理脾胃
路老遵循整體觀念和辯證論治的原則,崇尚脾胃學說,認為脾胃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氣機升降的樞紐,人以胃氣味本,故治病注重調理脾胃。隨著現代社會的飛躍發展,疾病普及其病因病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路老從人們的膳食結構、生活條件、生活習慣的變化,深入研究的現代常見的冠心病、糖尿病、高血脂、高血壓、痛風等疾病的發病機理,認為飲食失調損傷脾胃是其發病的關鍵因素,脾胃損傷常見氣虛、血少、溫蘊、痰阻、瘀血、氣機紊亂等病癥,辯證要著眼于發病的根源,調理脾胃是其治本之道,即“調中央以通四旁”。路老調理脾胃,博采仲景、東垣、葉桂等各家之長,重在升降相宜而顧其潤燥、升脾陽、降胃氣、降脾益氣、清養胃陰、調暢氣機、法取中庸,勿劫胃津,勿傷脾陽、氣機通暢,脾胃健運,胃氣來復,諸病自除。
二、注重濕邪為患
路老臨床特別重視研究濕邪為患,認為不獨南方多見,北方亦多濕邪。濕邪之來源,有天地人之分,天暑下逼,氤瘟蒸騰,感觸霧露雨淋,是天之濕;居處卑濕之地,江河湖海之濱,或水中作業,是地之濕;暴飲暴食,偏嗜茶酒,恣食生冷,肥甘厚味,是人之濕。天地之濕傷人,誠為外濕,而飲食所傷,多為內濕。濕邪傷人最廣,極易困遏脾陽,而見濕困脾土。路老臨床特別注意濕邪的脈證,頭重如裹、身困肢體酸楚,口中粘膩,不欲飲水,舍胖苔粘膩水滑,脈濡細澀為其特征。治濕之法,應注意通、化、滲,通即宣通三焦氣機,調理脾胃升降;化為注意濕邪的轉化或溫而化之,或清而化之,芳香化之;滲即甘淡滲濕,清熱利濕等。臨證以綜合運用為多。
三、藥惟輕靈活潑
路老強調,中藥是賴以治病的有效武器,必須熟悉、掌握每味之性味、功能、主治,精研方劑學之組成規律,才能胸有成竹,靈活運用。要以中醫理法為指導,按君臣佐使組方遣藥,藥不在多而在精,量不在大而在能中病,貴在輕靈活潑,恰中病機。所謂輕靈,即藥量不宜過大,藥味不可過多、過雜,量大藥雜由于味厚氣雄,難以運化,脾胃不傷于病而傷于藥。所謂活潑,即藥物要選辛散、芳香流動之品,不可壅滯滋膩,壅滯則澀斂氣機,滋膩則有礙脾運,助濕生痰。輕靈之藥多輕宣肺,芳香流動之品,以活潑醒脾,調暢氣機,推陳致新。先生常說補而勿壅,滋而勿膩,寒而勿凝,疏其氣血,令其調達,而致和平。
四、提倡綜合治療
疑難病以病癥怪異,病因多端,病機錯雜,治療棘手為其主要特征,單一療法,難以取效。先生認為疑難病的治療是中醫的優勢所在,倡導在辨證論治的基礎上,充分發揮中醫綜合治療法優勢,內外合用,針藥并施,食藥配合,身心同治。如痹病的治療,每以湯液配合熏洗,針灸取效。慢性腎炎蛋白尿,暢配合扁鵲三豆飲,水煎代茶,遵循《內經》“谷肉果菜,食養盡之”之旨,藥食同用,可起到單獨藥物治療達不到的效果。外治如針灸、推拿、熏、洗、敷貼。不寐等情志病癥,強調“心病還需心藥醫”,常結合心理疏導、氣功、按蹺。臨床注意協調醫患關系,取得病家合作,明之以理,授之以法,全方位的整體治療,以突出中醫藥學的特色。
路志正學術思想初探
中醫研究院研究生班 胡兆垣
提綱
一、 前言
二、 學術論點
(一) 祛除外邪,因人為先。
(二) 調治雜病,注重脾胃。
(三) 調理氣機,視為首位。
(四) 辨證論治,重視濕邪。
三、 臨床經驗
(一) 辨證精細,機圓法活。
(二) 制方穩妥,用藥輕靈。善后有方,療效鞏固。
四、 小結
一、前言
路老師學術以經典為宗,學兼各家,既不泥古,亦不廢今,宗《傷寒論》而不囿于傷寒方,宗溫病學說而不泥于四時溫病,冶傷寒、溫病于一爐,而對清代葉、薛、吳、王等諸家的溫病學說尤為服膺,并頗有心得。對漢以下的學術流派也勤求博采,擷英咀華,毫無偏見。但反對抱殘守缺,固步自封,主張對經典醫著和古人經驗,要融會貫通,驗之臨床,并加以發展,反對脫離實際,奢談理論,而且非常重視用現代科學技術和方法對祖國醫學進行研究和整理所取得的成果,并結合臨床而應用。無論在理論上抑或在臨床上,都能向同道先輩和西醫學習,而毫無門戶之間,謙虛謹慎,好學不倦。臨床診病細致入微,天時地理,人事體質,諸種因素,全面斟酌,辨證求因,治病求本,處方用藥,果敢審慎,殫心竭慮,務求其當。而機圓法活,用藥輕靈,是其特長。
二、學術特點
(一)祛除外邪,因人為先。
路老師認為:“六淫”之邪是外感性疾病致病的主要因素,但是人體的內在因素(陰陽平衡的失調)亦不容忽視。正如《靈樞·百病始生篇》所說:“風雨寒熱不得虛,邪不能獨傷人……此必因虛邪之風與其身形兩虛相得,乃客其形。”故路老師在治療外感病時,比較重視人體內部的陰陽平衡和氣血盛衰,這也就是“因人為先,因證次之”的指導思想。
以感冒而論,帶有感染性的“乖戾之氣”是致病的主要因素,氣候失常對人體亦有極大的影響。但人體的正氣不足或內有郁熱,亦是易感染的原因之一。
在臨床上經常見到有明顯正虛癥狀的人,因其抗病能力和自然恢復的能力素低,故極易感冒,且感冒之后往往遷延難愈,此時不扶正則難以祛邪。正如張景岳所說:“若邪氣本實,則始終皆可治標;若形氣原虛,則開手便當顧本。”“故治虛邪者,當先顧正氣,正氣存則不致于害?!甭防蠋熥衿浞?,逢虛人感冒,即根據患者氣虛、血虛、陽虛、陰虛的不同情況,在解表藥中加入扶正之品,不僅無助邪為患之弊,反能縮短病程,提高療效。如氣虛感冒常以玉屏風散為主或與桂枝湯相合治之,陽虛感冒者則以麻黃附子細辛湯為主方,有郁熱者稍佐大黃,臨床療效尚佳。
素有郁熱者,往往由于陰陽平衡的失調,衛外機能也會減弱而易于感冒,外襲之陽邪與內熱相合則熱益熾,外襲之陽邪入里后也易從熱化。故路老師在治療感冒時,一見咽痛,口渴、溲黃等里熱之癥,便于解表藥中加入黃芩,魚腥草等清熱肅肺之品,而不泥于吳氏“病初起,且去入里之黃芩,勿犯中焦”之說,往往是里熱清而表氣亦通,有表里雙解之效。內熱不盛者,用之也可防患于未然。此亦“務在先安未受邪之地”之意,以免外邪進一步入里化熱,釀成大患。在臨床上經常見到這種情況:表證已罷或未罷之時,咳嗽、高熱、胸痛、煩悶等手太陰氣分癥狀旋即而至,故提前使用黃芩、魚腥草等清熱肅肺之品,會阻斷病邪內傳的趨勢,為祛邪外達創造有利的條件。
綜上所述,不難看出,扶正和清里都是為了一個目的,即祛除外邪使人體的陰陽氣血復歸與平衡,也就是“以平為期”之義,兩者異曲而同工。感冒因非大病,人多忽之,不知本病為常見病多發病,對人體危害甚大,極易引起合并癥,甚至危及生命,故徐靈胎說:“人偶感風寒……謂之傷風……乃時行雜感也。人皆忽之,不知此乃至難治之癥,生死之所關也。”說明感冒雖為小癥,但亦不容忽視,今以感冒為例,闡述了路老師既重視外因,又強調內在因素的學術思想,這對治療其他外感熱性疾病也有一定的指導意義。
病案舉例:
1、張××,男,46歲。
患者平日常感到疲倦乏力,胃脘脹滿,口粘,咳吐少量粘痰,時有齒衄及肌衄發生,骨穿為“再障”。近日來又患感冒,身熱,咳嗽,痰多,左脈浮緊,右脈細濡,舌質紅嫩,邊有齒痕,苔薄黃膩。此乃脾虛濕盛之質,外感風邪,郁而化熱,與素有之痰濕搏結,致身熱不退,咳嗽痰多。治宜益氣解表,宣肺化痰。方用玉屏風散加味:黃芪15g,白術10g,防風9g,薄荷6g,荷梗9g,桔梗10,魚腥草15g,杏仁9g,蘆根30g,甘草6g。三劑,藥后感冒即愈。
2、胡××,女,38歲。(病歷號:0475367)
發熱、惡寒、無汗、咽痛、聲啞兩天,溲黃,舌紅苔薄白,脈沉細。證屬少陰兼太陽表證,為寒包火之象,治宜溫經散寒,清熱開音,方用麻黃附子細辛湯加味:麻黃4.5 g,附子3 g,細辛1.5 g,大黃3 g,蟬衣9 g,玉蝴蝶9 g。三劑,藥盡而愈。
兩案中,張案為氣虛外感,痰熱戀肺,雖無惡風自汗等表虛之癥,但經常倦怠乏力,說明體質素虛,但仍用玉屏風散扶正以祛邪,佐魚腥草、蘆根、杏仁、桔梗等清熱肅肺化痰之品,以收表里雙解之效。
胡案少陰陽虛兼太陽之表證,多有肺熱郁閉,故以麻黃發太陽之表邪,附子、細辛溫少陰之虛寒,大黃以清泄里熱,佐以蟬衣、玉蝴蝶宣肺清熱開音。凡咽痛、聲啞、外見惡寒身熱之表證,而脈反沉細,苔薄白,質微紅者,本方用之較速。此方根據《傷寒論》301條“少陰病,始得之,反發熱,脈沉者,麻黃附子細辛湯主之”,320條“少陰病得之二、三日,口燥咽干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及《靈樞·經脈篇》“腎足少陰之脈……其直者,從腎上貫肝膈,入肺中,循喉嚨,挾舌本……”據經旨而定,制方巧妙,用藥輕靈,療效較著,為路老師臨床常用之方。本例為筆者在路老師指導下,臨床治驗之一例。
(二)調治雜病,注重脾胃。
脾胃為后天之本,腐熟水谷,運化精微,益氣生血,為生命動力之源泉。路老師在《內經》“人以胃氣之本”和《傷寒雜病論》“四季脾旺不受邪”等經旨的啟示下,并受李東垣、葉天士等人的影響,在內科雜病的調制中,注重后天尤多于先天,其主要論點有以下方面。
1、脾胃為元氣之本,氣血營衛生化之源。
脾胃為倉廩之官,主飲食營養物質的攝入、消化、吸收和輸布,素有“水谷氣血之海”之稱。由于五臟六腑,四肢百骸,皆賴脾胃之營養資助,故后世稱為“后天之本”。而營氣和衛氣亦源于脾胃,營氣“和調于五臟,灑陳于六腑”,具有營養的作用;衛氣“溫分肉,充皮膚肥腠理,司開合”,具有衛外為固的功能。營衛調和則腠理固密,外邪難以入侵肌體。是以中州生機盎然,則營衛氣血化源不息,臟腑之氣旺盛,肌膚腠理固密,難以罹患致疾,故李東垣認為脾胃是元氣之本。脾胃傷則元氣衰,元氣衰則諸病所由生,如一旦患病,脾胃之氣不衰則易于治愈。通過調理脾胃,益其生化之源,常常有助于機體的恢復。脾胃氣衰則難以調制,前賢謂:“脾胃一虛,四臟皆無生氣,故疾病日久矣。萬物從土而生,亦從土而歸,補腎不如補脾,此之謂也。治病不愈,尋到脾胃而愈者頗多?!吧舷陆粨p,當治其中”,“先天不充以后天維護。”路老師認為這些論述都是真知灼見,經驗之談。
2、脾胃為氣機升降之樞。
脾與胃以膜相連,經脈相互絡屬,關系致密。脾為陽臟屬土,中含陽氣而主開;胃為陽臟屬燥土,內含陽液而主降。脾氣升則精微方能上輸,胃氣降則糟粕得以下行。脾開胃降維持了人體氣機升降的動態平衡,保證了飲食水谷的正常消化、吸收、精氣的輸布,糟粕的排出。脾胃的升降功能一旦失常,人體便會出現許多病機,故董元御說:“人之中氣左右回旋,脾主升清,胃主降濁,在下之氣不可一刻不升,而在上之氣不可一刻不降,一刻不升則清氣下陷,一刻不降則濁氣上逆……。”脾開胃降又可以相互影響,如脾為濕困,清氣不升,既可影響胃的升清與運化。《素問·陰陽應象大論》所說的:“清氣在下,則生飱泄;濁氣在上,則生瞋脹。”正是對脾胃升降失常所致病證的病理及臨床表現的高度概括。
脾胃的升降不僅關系到本身納、化、布、運等功能的正常與否,
還會影響到人體其他臟腑的氣化功能,正如朱丹溪所說:“脾具坤靜之德,而有乾健之運,故能使心肺之陽降,肝腎之陰開,而成天地交泰矣?!贝送猓鸥[的通利,腠理的固密,血液的統攝,四肢的強勁有力,水液的代謝亦都與脾胃的升降功能有關,可見其對維持人體正常的生理功能有相當主要的意義。
3、脾胃為易受邪之地
脾胃位居中焦,受邪最易。蓋胃為水谷之海,飲食不節,最易傷及脾胃,如嗜愛煙、酒、濃茶,喜食辛辣炙煿等物,皆可使脾胃受損,其中胃又首當其沖,罹患最易,故前賢有:“胃者匯也,乃沖繁要道,為患最易,虛邪賊邪之乘機竊發,其間消長不一……”之說,《內經》亦有“胃為之市”之論,而脾與胃以膜相連,互為表里,胃既受邪,脾焉能不傷。舉凡思慮過度,情懷抑郁,其他臟腑失調,病后用藥失當,將息失宜等,皆可損傷脾胃,即所謂“萬物從土而生,亦從土而歸?!笨梢娖⑽复_實為易受邪之地。況且脾胃若已受戕,則藥食之氣難行,縱有靈丹妙藥,亦有無用武之地,故李中梓說:“胃氣一敗,百藥難施”,能不引以為戒哉!
鑒于脾胃在人體的生理,病理方面以及發病學方面都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所以路老師在臨床中,從患者的飲食起居,辨證論治,到善后調理,無不注重脾胃。
路老師對脾胃的調理,在理論上和臨床上都兼有東垣和天士兩家之長。認為東垣所立升陽益胃,補中益氣,升陽泄火等法,誠補前賢之未備,示后學以指歸,為調理脾胃之圭臬,然立法處方卻詳于治脾而略于治胃,且用藥亦多偏燥。而對葉天士“脾宜升則健,胃亦降則和”,“太陰脾土,得陽始運,陽明燥土,得陰自安”,“脾喜剛燥,胃喜柔潤”之論,備加贊賞,認為意皆精要,語不游移,所創甘平,甘涼濡養胃陰之法,實開后世之先河,補東垣之未逮,從而使祖國醫學的脾胃學說愈臻完備。
路老師認為調治脾胃的方法固多,但必須注意兩點,一是調其升降,二是調其潤燥。因為升降是脾胃的主要生理活動,而脾喜剛燥,胃喜柔潤又是其主要生理特性,處理好升與降,燥與潤的矛盾,使其達到相對的平衡統一,確是調治脾胃的關鍵。路老師常引華岫云之語謂:“脾胃之病,虛實寒熱,宜燥宜潤,固當詳辨,其于升降二字,尤為緊要?!辈⑿|垣而仿天士,常用羌、防、升、柴、荷葉、荷梗、葛根配合健脾益氣之品以開脾陽,而用杏仁、杷葉、竹茹、蘇子、蘇梗肅肺之品配合清養胃陰之味以降胃氣。藿香有芳香化濕,悅脾和胃,升清降濁之功,故亦常用之。同時,根據病情和“六腑以通為補”的原則,常加入少量大黃(熟大黃和大黃炭),冀其腸腑一通,胃氣自降。在調理潤燥方面,路老師融會貫通了李、葉兩家的學術思想,故能于臨床上應付自如。正如《臨證指南醫案》中所說:“若脾陽不足,胃有寒濕,一臟一腑,皆宜于溫燥升運者,自當恪遵東垣之法;若脾陽不虧,胃有燥火,則當遵葉氏養胃之法。”若脾陽不足,胃陰亦虛,則當取李、葉二氏之長,既不可過于溫燥以防復動胃液;亦不可過于涼潤慮其重傷脾陽。以萎縮性胃炎為例,路老師認為本病是氣陰兩虛(以陰虛為主),或夾濕邪。先有胃陰不足,陰虛火旺,然后陰病及陽,津不化氣,損及胃氣及脾氣,脾虛則濕困,故形成氣陰兩虛或兼濕邪之候。其主證為:胃痛綿綿不休,脘悶不適,納差,胃中有燒灼感,但很少泛酸或不泛酸,腹脹常與進食多少有關,形體易消瘦,乏力,口干不喜飲,便干或便溏(挾濕者),脈多沉弦滑而無力或濡緩,舌光紅無苔或少苔,亦有苔薄白而膩者(挾濕)。治療大法宜益氣養陰。氣不化液,宜補而不壅;甘寒養陰,宜滋而不膩;行氣要理而不燥;用酸甘養陰法以養胃陰,使津液來復,胃酸自生,方為正治。苦寒之品以化燥傷陰,亦易傷脾氣,故不宜用。是以養胃生津多用沙參、麥冬、石斛、玉竹;升陽健胃用葛根、荷梗、太子參、山藥、茯苓、扁豆、蓮肉、白術、黃芪;理氣多選玉蝴蝶、綠萼梅等性味平和之品;常以酸斂生津的白芍、烏梅等配合甘草、麥冬之屬,共奏酸甘化陰之效。濕盛者可酌加藿梗、半夏、蔻仁以化濕醒脾,但不宜多用久服。谷麥芽理氣開胃而不傷陰,且有利濕的作用,故為路老師所喜用,但量宜大(各12~20克)。本病為慢性疾病,久必入絡,故常加入旋復花、玫瑰花、代代花、元胡、丹參等活血通絡之品。病情穩定后,常以丸藥緩圖,以資鞏固。服藥期間,油膩、炙煿、肥甘等食物易生熱滿中,忌用為宜。從路老師治萎縮性胃炎之過程中,可窺見其調理脾胃立法處方用藥之一斑。
倘若脾陽不足,胃有濕熱,則不宜溫陽健脾之藥與苦寒燥濕清熱之品合用,半夏、甘草瀉心湯等又為路老師常用之劑。方中辛開苦降,寒熱并用。蓋芩、連合姜、夏辛開苦降而濕熱除,人參合草、棗補脾和中而清氣升,實具健脾清胃,升清降濁之功,亦為攻補兼施之劑,運用得當,確有良效。
另外,路老師還常說:“用藥切忌‘韓信用兵,多多益善’,脾胃虛者,藥多量大則不易吸收”,認為“胃氣不宜勊伐太過,大劑重劑不效者,小劑輕靈活潑,使脾胃有生發之機,往往可以奏效。”故處方用藥多在七到十味左右,藥量一般多在10克以內,惟貝殼、礦石類難溶之品及味淡力薄之品,如竹茹、茯苓、絲瓜絡等,則宜量大有效。
醫案舉例:
1、韓××,男,26歲
患者自1976年10月起出現周期性發熱,每月一次,持續3~5天,均為全天性高燒,T:38.5℃~39.5℃,每次發作前無前驅癥狀,伴有頭暈,腰痛腰酸,兩膝關節酸痛,乏力,最后1~2天汗出不斷,體溫遂恢復正常,惟覺肢體倦怠乏力而已。自發病至1979年7月,曾先后十次住×××醫院治療,各項檢查,化驗均屬正常,惟于1977年12月查得淋巴細胞轉化率25%,玫瑰花結形成率28%,均低于正常,考慮為細胞免疫缺陷,給與左旋咪唑后,發熱周期延長,但未根治,又服中藥多劑,亦未收效,遂于1979年10月15日來我院診治,查患者體瘦面黃,雙目無神,手足及鼻尖易出汗,發熱以日晡時為甚,右脈弦大而滑,沉取無力,左脈弦細,尺沉取稍有力,脈證合參,診為元氣虛,陰火盛,營衛不足之證。東垣有“腎為衛之本,營乃脾之源”之說,天士有“建立中宮,以維營衛”之法,仿李東垣補中益氣湯加熟地之意,以補中益氣湯建中宮以維營衛,加首烏、鱉甲、牛膝益精血而降陰火,方用:生黃芪12克,白術9克,陳皮6克,升麻1克,柴胡1.5克,黨參10克,當歸9克,甘草6克,制首烏10克,生鱉甲(先煎)12克,懷牛膝9克。十五劑,經服上方半月,病情未在發。
2、李××,女,36歲。
患者因結石癥于1975年8月住北京××醫院,接受中西醫結合“總攻”排石法治療,第一天服藥后腹瀉3~4次,第二天藥后便十余次,旋即出現呃逆頻作,脘痛墜脹,體力不支等不良反應,因而停攻,腹瀉亦自行停止,但患者右脅綿痛不休,便溏乏力。8月16日查肝功異常,轉氨酶520u,9月6日邀路老師會診。
患者目無精彩,面色萎黃,精神萎靡,氣短息促,語言無力,嘔逆納呆,脘腹脹滿,便溏乏力,脈沉細無力,尺部尤弱,此乃脾胃受損,升降失司之征;右脅隱痛不休者,乃血不養肝,絡脈受損,失其調達也。治當益氣健脾,養血滋肝,以歸芍異功散化裁之。
當歸9克,白芍9克,黃精12克,玉竹12克,黨參12克,山藥12克,炒白術10克,陳皮9克,焦三仙各9克,甘草6克。
上方服六劑后,納谷見馨,又仿香砂六君子湯意進退之,疊經四診,服藥二十余劑,至10月7日復查肝功能,轉氨酶已恢復正常。此后從“陰黃”著手治療膽結石,方以茵陳術附湯合附子理中湯化裁,加入虎杖、金錢草、香附、郁金、旋復花等,共奏溫陽健脾,利膽祛濕,疏肝通絡之效,最后以益氣健脾補腎之劑而收功,經隨訪至1980年1月底,未再復發。
以上兩案,曾用中西藥物,效果不著,轉以調理脾胃為主治之,尚能收到滿意的效果,亦不失為學用一致,理論指導臨床實踐之實例。
(三)調理氣機,視為首位。
路老師認為氣機是泛指氣的運動變化而言,也可以說是對人體臟腑功能活動基本形式的概括,而“升降出入”則是氣的運動的基本形式,氣機的升降出入一旦停止,就意味著生命活動的終止,故《素問·六微旨大論》說:“非出入,則無以生長壯老已;非升降則無以生長化收藏。”
由于氣來源于脾腎,出入治節于肺,升發疏泄于肝,帥血貫脈而周行于心,左右斡旋于中,所以一旦臟腑發生病變、氣機的升降出入就會失調。反之,氣機失調也會導致氣血運行逆亂,水飲痰濕停聚,臟腑生理功能發生改變,諸如肝氣郁結或橫逆,胃氣上逆,脾氣下陷,肺失肅降,腎不納氣,心陽痹阻,心腎不交等等,都是氣機失調的病理表現。
路老師在調理氣機方面,特別重視肺氣的宣降,肝氣的疏泄條達和脾胃的升降。
《素問·五臟生成篇》說:“諸氣者,皆屬于肺”,是指肺主一身之氣而言。宗氣貫心脈行呼吸的作用亦與肺司呼吸密切相關。肺主宣發,使衛氣和津液敷布全身,溫潤肌膚,從而使人體有抗御外邪的可靠屏障。但肺氣的宣發既不可太過,又不可不及,如肺氣虛不能宣發衛氣津液于皮毛,致使衛外功能降低而感冒者,應補肺氣以實表固衛,但補不應過于呆滯,要補中有發;對風邪束于肺衛致使肺氣不宣者,應宣發肺氣以散表邪,但宣亦不應過于發散,而要發中有節。對前者,路老師常以補氣藥與風藥同用;對后者,則常用發汗力量不太強的荊芥、豆豉、防風之屬,而不用辛溫峻猛的藥物。
肺又主肅降,肺失清肅,氣不得降,可致胸悶、咳嗽、喘息等肺氣上逆的病變。肺氣的不斷肅降還保證了水液代謝的正常進行,不致于停濕、聚飲、生痰或水濕泛濫肌膚而為腫,更有利于脾之升清,胃之降濁。在生理上,宣發與肅降是相輔相成的,肺氣的不斷肅降還保證了水液代謝的正常進行,不致于停濕、聚飲生痰或水濕泛濫肌膚而為腫,更有利于脾之升清,胃之降濁。在生理上,宣發與肅降是相輔相成的,肺氣的宣發有利于肅降,肺氣的肅降有利于宣發。在治療上,路老師將宣發肺氣和清肅肺氣兩法結合起來,并根據外感和內傷的不同情況而有所側重。
《素問·五常政大論》說:“木曰敷和?!备蔚纳l疏泄正常,則氣機調暢,敷布和氣,心情舒暢,脾悅胃和,任物耐勞。肝郁不舒,氣機失調,除導致本身的病變外,還可影響到脾胃的升降,肺氣的清肅,腎臟的封藏,三焦的氣化,大腸的傳導等臟腑的功能發生異常的改變,肝氣的郁滯還可以引起精神情志的異常,甚至對胎產經帶產生影響。鑒于肝為風木之臟,體陰而用陽,內寄相火肝郁極易化火動風,劫傷肝腎之陰的特性,路老師常用疏肝理氣法以調理氣機,但不用過于香燥的藥物,而喜用一些理氣而不燥、疏中兼斂、活血通絡而性味平和之品,諸如預知子、佛手、玉蝴蝶、娑羅子、綠萼梅、橘絡、郁金、絲瓜絡、路路通、玫瑰花等。用柴胡時則常與白芍、黃芩相配伍,以免劫奪肝陰。
肺和肝在人體氣機的升降出入中固然占有重要的地位,但由于所需之津氣,肝中所藏之血,均賴脾胃的升降、運化,方能來源不絕,因此,路老師在調理肺和肝的氣機時,處處考慮到對脾胃升降功能的影響,非常重視三者之間的聯系,或宣降肺氣,疏理肝氣而使脾胃升降復歸正常;或調理脾胃氣機的升降,而使肺氣得肅,肝氣得舒;或肅肺、疏肝、調理脾胃氣機升降三法結合,則相得益彰。
醫案舉例:
(1)湯××,女,17歲(病歷號020175)
患者三日前煤氣中毒,今頭暈,前額疼痛,致使雙目難睜,胸悶,
氣短,有痰難咯,惡心、嘔吐酸水,不思飲食,倦怠乏力,畏寒,時有汗出,心煩,面紅,口唇殷紅,舌紅苔黃,脈細數,體溫36.2℃,血壓100/70mmHg,證屬肺失清肅,胃失和降,治宜宣肺清熱化痰,理氣和胃降逆。藥用:
桑葉9 g,杏仁9 g,桔梗10 g,杷葉15 g,藿荷梗各9 g,魚腥草15 g,半夏9 g,青竹茹12 g,佛手9 g,甘草6g,三劑。
三個月后應約前來復診。自述服藥一劑后,暈痛即止,雙目即可睜開,畏寒汗出亦杳,遂認為病愈,故未再服藥,以致至今尚有惡心,午后倦怠等證未除,仍以上方加減調理。
本病因吸入穢濁之氣,引起肺胃之氣機失調,故用桑、杏、桔梗、杷葉宣降肺氣,竹茹、半夏伍杏、杷以肅肺和胃降逆。魚腥草合宣肺之品以清化痰熱,藿梗芳香辟穢,升清降濁,醒脾和胃,荷梗通氣寬胸,佛手理氣和中,快膈開胃,以上諸藥有升有降,有疏有通,共奏調理氣機之功。
(2)李××,女,42歲(病歷號019839)
患者自1976年以來,每年以深秋至冬,一直頭暈,甚則昏厥,時伴有惡心,頭暈時每每感到有氣從項后上逆,延至前額及眉上,且晨起為重,入夜時輕。兩足厥冷,夜間時有盜汗,血壓110/70mmHg,舌暗紅,舌體瘦,有裂紋,苔薄,脈細滑而數,兩尺沉取稍弦,脈證合參,乃為陰血不足,肝風上擾所致。治宜養血柔肝,熄風潛陽,方用荊穗四物湯加味:
炒芥穗9 g,防風9 g,當歸10 g,川芎6 g,生地12 g,白芍12 g,夏枯草15 g,蟬衣6 g,炒蒺藜9 g,白芷6 g,珍珠母20 g,牛膝12 g,三~六劑。
患者服藥九劑后復診,頭暈減輕大半。至四診除感輕微暈脹外,余無不適,自覺基本痊愈,擬回家調理,乃予養血柔肝,熄風清腦之劑以資鞏固。
荊穗四物湯,方出《醫宗金鑒·雜病心法》,為治血虛頭暈之劑,荊芥可入肝經血分,本藥一味華佗名“愈風散”,以治產后血暈風起;穗在于巔,故善升發,可引起血藥上行至頭,四物為養血之圣劑,臨床治療血虛頭暈一證,確有良效,牛膝滋補肝腎,宣導下行,引陰血以上升,升中有降,降中有升,使逆亂之氣復歸于平衡,故暈定眩止。筆者臨床用之,亦每每收效。
(四)辨證論治,重視濕邪
濕邪害人最廣,常與他邪兼挾為患,故丹溪有“六氣之中,濕熱為病,十常八九”之論。而濕為陰邪,其性重濁粘滯,易于阻遏氣機,損傷脾陽,影響脾胃得升降功能,故路老師在辨證論治中特別重視濕邪。
濕邪為病,有外濕和內濕之分。外濕常與氣候環境有關。如江南地區處于長江流域,溝渠縱橫,雨量充沛,天熱下逼,地濕蒸騰,氣候潮濕,人處其中,每易發生濕病。故葉天士在《外感濕熱病篇》中即明確提出:“吾吳濕邪害人最廣”之論斷。而北方除夏秋之交,雨水較多,暑濕氤氳蒸騰,或受霧露之邪,久居卑濕之地,感受外邪外,其余季節,大多剛勁多風,氣候干燥寒冷,何濕之有?但證之臨床,濕邪致病者并不少,路老師通過長期實踐觀察,認識到多有內濕而來。而內濕的產生,與素嗜濃茶,暴飲無度,恣食生冷或肥甘厚味,饑飽失時,日久損傷脾胃有密切關系,脾傷則健運失職,津液不得運化敷布,聚而成濕,甚至積而成水,停而為飲,飲凝成痰??梢?,內濕的成因大多與脾胃有關,故《素問·至真要大論》說:“諸濕腫滿,皆屬于脾。”由于濕為水之漸,水為濕之積,故水飲亦屬濕的范疇,且其病理表現多見于胸腹四肢,故與脾胃關系較密。而痰之為病,范圍較廣,其病理表現,全身無處不有,其成因不僅與脾胃,而且與五臟之病均有關系。正如張景岳所說:“飲惟停積胃腸,而痰則無處不到。水谷不化,而停為飲者,其病全由脾胃;無處不到而化為痰者,凡五臟之傷,皆能致之?!?div style="height:15px;">
外濕的臨床表現多為頭重如裹,身重體瘦,發熱以午后為重,且不為汗解,肌膚麻木不仁,關節酸痛重著,甚則屈伸不利。
內濕的主要見證是口膩不渴,納呆,胸悶,嘔惡,脘腹痞滿。頭身困重,肢酸乏力,便溏腹瀉,膚腫面黃,小便混濁或尿少癃閉,婦女帶下等。
但外濕常兼風、兼寒、兼暑、兼熱而至,又因人之體質之異,而有寒化,熱化之別,且外濕常易引動內濕,內濕又常為外濕的基礎,故臨床上濕邪的表現及其復雜。路老師在辨證時,除參照上述癥狀外,常抓住以下三點:一是面色晦滯不澤;而是舌苔多膩或滑潤,舌質大多暗淡,為濕邪阻滯氣機,氣血營運不利所致,當結合舌苔與全身癥狀同瘀血鑒別;三是脈多濡、緩、細、澀。
至于飲邪為患,《金匱要略》有四飲之分,臨床較易鑒別。而痰之為病在臨床上的表現又復雜多端,既可引起咳喘、嘔吐、眩暈昏冒,咽喉不利,肢體麻木,半身不遂,中風癱瘓,又可造成痰核,陰疽,流注,隨病因、病位不同而有很大差異。但飲病脈多偏沉,痰病脈多兼滑,辨證時可供參考。
對于內濕的病機,路老師認為除與脾不化濕有關外,還與肺之肅降、肝之疏泄、腎之開合、三焦之氣化有關。故治濕除脾外,調理肺、肝、腎以助三焦之氣化,亦是重要的一環。
濕證的分類,有外濕、內濕之分;有在上、在中、在下之別;病在肌表、在經絡、在肌肉、在臟腑之異,由于病邪兼挾之不同,又分為寒濕和濕熱兩類。
在治療上,路老師認為吳鞠通所論:“治濕者,必須審在何經何臟,兼寒兼熱,氣分血分、而出辛涼、辛溫、甘溫、苦溫、淡滲、苦滲之治,庶所投必效?!鄙鯙榫?。蓋在上焦者,宜芳香宣化,兼熱者投以辛涼,兼寒者投以辛溫;在中焦者,宜苦溫燥濕,偏虛者健脾化濕,偏熱者清熱燥濕;在下焦者,宜淡滲利濕,偏熱者投以苦滲之品。
路老師根據濕為陰邪,易傷陽氣,其性重濁粘膩,易阻氣機等特點,在治療上抓住了三個字:“通”、“化”、“滲”。“通”是用溫通、流通之品,諸如杏、蔻、橘、桔之類,調理宣通三焦的氣機,并重在中焦脾胃的升降,“化”是隨時注意濕邪的轉化,即溫化寒濕忌用大辛大熱之品,以免過燥傷陰而熱化,清化濕熱忌用大苦大寒之劑,以免濕邪凝滯或過傷脾陽而寒化?!皾B”是指用淡滲或苦滲之品引濕邪從小便而出,亦即“治濕不利小便,非其治也”之意。且淡滲之品,性味大多甘平,有滲濕于熱下之功,而無助濕之弊,使濕去則熱孤矣。
路老師在治濕時,常常是上中下三焦同治,宣上、調中、滲下三法并施,并以調理中焦為主。至于水飲之治,雖有發汗、溫運、逐水、利小便等治標之法,但溫肺、健脾、益腎實為治本之圖,所謂“病痰飲者,當以溫藥和之”是也。
痰之治療,雖因其所在臟腑經絡之別,寒熱虛實之異而各有其治,不可一概而論。而脾虛失運,濕邪停聚實為生痰之源,氣機調暢則有利于痰之蠲除,故健脾祛濕,調理氣機亦為治痰常用之法。此即古人“善治痰者,不治痰而理氣”之道理所在。
路老師從治濕和治痰入手,治愈過不少棘手的病癥,諸如低熱、多寐癥、竇性心動過緩、植物神經功能紊亂、功能性巨結腸癥,中風后遺癥、腦震蕩后遺癥等等。
醫案舉例:
1、賈××,男,51歲,工人。
患者于1994年開始經常胸悶、氣短、心悸怔忡,心前區陣發性疼痛,伴惡心、納呆、肢倦乏力,于1976年1月癥狀加重,經在××醫院門診檢查,確診為冠心病,竇性心動過緩(43~56次/分),Ⅱ度房室傳導阻滯,血壓120/70mmHg,總膽固醇196.6mg%。住院后經用益氣養血,活血化瘀,理氣化濕之劑以及擴張血管,降脂等藥,并配合口服阿托品以糾正心率,治理三個月后,諸癥緩解,心率提高至60次/分,心電圖大致正常,遂出院。
孰知出院后半個月舊恙復發,曾服苓桂術甘湯及真武湯未見效。于1976年5月來我院急診,心率55~60次/分,胸悶、氣短、惡心、心慌、頭暈目眩,經給氧和阿托品后好轉,繼來我科門診治療?;颊叱鲜霭Y狀外,尚感全身倦怠乏力,行走百步即感體乏難支,納呆,每餐僅食二兩,口粘,口干不欲飲,每遇陰冷天及夜間則易犯病,其面色晦滯不澤,口唇紫暗,舌體胖嫩,脈息沉遲。四診合參,顯系濕濁中阻,郁遏心陽,氣機不暢所致。治宜運脾祛濕,芳香開竅,調理氣機,藥用:藿蘇梗各6g,清半夏9 g,云茯苓15 g,杏仁15 g,石菖蒲12 g,川郁金9 g,路路通12 g,炒蘇子9 g,每日一劑,連服六劑。
二診時心率增至67次/分,其他癥狀亦見好轉,守方續進。三診時癥狀明顯好轉,頭暈惡心大減,飲食每日一斤以上,心率70次/分,心電圖檢查正常。原方減路路通,炒蘇子,加健脾祛濕之蒼白術,草豆蔻各9 g,生山藥12 g,生姜9 g,赤小豆12 g。四診時諸癥悉除,納谷已馨,精神見充,體力增強,心率79次/分,原方再進六~十劑以鞏固療效。
2、王×,女,20歲(病歷號020555)。
患者便秘五年之久,伴有腹脹,溲少,納差,渴而不欲飲,稍飲水即全身腫脹難忍,體倦乏力,脈濡弱,苔薄白而干,初服雙醋酚酊有效,后增至24片亦難通便。在××醫院X線拍片造影,結腸從升部至降部皆粗大如拳,診斷為“功能性巨結腸癥”,住院治療兩個多月,服中藥多劑,效果不顯,遂來我院就診。
路老師詳審其病機,認為本病為邪盛正虛,邪盛是矛盾的主要方面,乃濕邪壅盛,阻于大腸,影響三焦氣機通暢所致。其家屬云患者每次大便時,先解出水樣便,此亦濕邪壅盛之明證?!端貑枴吮静髡摗氛f:“病發而有條,本而標之,先治其本,后治其標。”故應宣暢氣機,溫化濕邪,以通大便。仿吳鞠通宣清導濁湯意進退之。因患者并無熱象,純為濕邪阻于大腸,苔薄白而干亦為氣化不行,水津失布之征。故將原方中寒涼之品減去,變苦辛淡法為苦辛溫法,方用:
茯苓30 g,杏仁10 g,藿荷梗各10 g,晚蠶沙(包)15 g,川樸12 g,炙皂角子4 g為末沖服,炒萊菔子12 g。
方中杏仁之用意頗深,以肺主一身之氣化,且與大腸相表里,故用杏仁宣降肺氣。“天氣降,斯云霧清,而諸竅皆為通利”,昔丹溪治小腸氣閉于下,每每開提肺竅,故杏仁伍茯苓則利小便,配皂角子、萊菔子則通大便,此皆啟上開下之意。諸藥合用則氣降溫化而通便,此皆啟上開下之意。諸藥合用則氣降溫化而便通。進藥后,患者小便明顯增多,引水后亦不在浮腫,食量增加了一倍。
一般治療胸痹以通陽宣痹,益氣養血,活血化瘀為常法,路老師不拘常規,從治濕著手而獲良效,可謂善于變通者。
三、臨床經驗
路老師的臨床經驗,正是其學術理論觀點的具體體現,下面分三個方面進行闡述。
(一)辨證精細,機圓法活
1、正確對待“辨病”和“辨證”。
路老師認為辨證論治是指導中醫臨床診治疾病的基本法則,但不等于沒有“病”這個概念,《內經》中的“瘧疾”、“癉”,《傷寒論》中的“太陽病”、“陽明病”,《金匱要略》中的“痙病”、“百合病”、“陽明病”、“消渴”、“黃疸”等等都是病名。而辨病和辨證都要透過現象抓住本質。
由于每種疾病都有自己的發病原因、發展和傳變的規律,這種規律是疾病的基本矛盾所決定的,所以掌握了這個基本矛盾,就可以制訂治療原則,投以行之有效的方藥。但是雖為一病,由于體質、氣候、環境的差異,又會發生不同的轉歸,在不同的階段出現不同的癥狀,這些不同癥狀的產生,正是由每一時期和階段的主要矛盾所決定的,及時抓住這個主要矛盾,急其所急,緩其所緩,進行辨證施治,才有利于基本矛盾的解決。由此觀之,“辨病”可以執簡而繁,“辨證”可以隨機而應變。因此,路老師認為““辨病”和“辨證”必須有機地結合。
近年來通過西醫“辨病”和中醫“辨證”相結合的方法診治疾病,在臨床上取得了一些可喜的成果。特別是個別患者或某一不利過程中,有時會出現癥狀不甚明顯,甚至體征也不多的情況,如果單純運用中醫“辨證論治”的方法,未免有無證可辨之感,此時用“辨病”的方法,使用中醫藥治療是可行的。但若把“辨證論治”僅做為在辨病的基礎上的一種簡單的分型方法,而不是從整體觀和恒動觀的角度出發,正確地運用“辨證論治”這個基本法則,就不能及時準確地把握疾病發生發展過程中不同階段陰陽消長、正邪斗爭地具體情況,從而走上廢醫存藥的道路。所以,路老師認為在西醫“辨病”、中醫“辨證”相結合診治疾病的過程中,中醫仍以 “辨證論治”為主,既要有西醫的“辨病”,也要有中醫的“辨證”,再結合進行“辨證論治”,則更有利于提高療效。
例如甲狀腺機能亢進屬于中醫外科“癭瘤”病的范圍,頗于“氣癭”類同,其病因病機為“癭氣……憂慮傷心,心陰虛損,證見心悸、失眠、多汗、舌尖紅。七情不遂,則肝郁不達,郁久化火化風,證見情緒急躁,眼球突出,面紅升火,震顫,脈弦。肝火旺盛,灼傷胃陰,陰傷則熱,熱則消谷善饑。若肝旺犯脾,脾失運化,證見大便溏泄,消瘦疲乏。路老師認為本病是本虛標實。本虛者,氣陰兩虛(以陰虛為主);標實者,肝郁化火(或化為肝陽、肝風)、胃熱。而肝之疏泄太過是本病的關鍵,故重點在肝。
初期多以肝經火盛為主(常兼胃熱),故治宜清肝泄熱,佐以養陰清胃之品,以龍膽瀉肝湯化裁;郁久傷陰,血虛肝燥,心煩易怒者,丹梔逍遙散增損之;胃熱盛者可投白虎湯,如虛熱留戀,氣陰不足者以竹葉石膏湯為主,酌加養陰清肝之品。
中期氣陰兩虛較為明顯,故以益氣養陰為主,佐以清肝平肝之品,常選用太子參、山藥、黃芪、沙參、麥冬、玉竹、白芍、元參、女貞子、夏枯草、黛蛤散、生牡蠣等藥物,并酌加小麥、蓮肉以養心陰、斂虛汗、平心悸。
后期陰虛火旺得到控制,則以脾虛痰阻的癥狀為主,諸如納差、腹脹、便溏等,多由肝旺侮脾或過服寒涼藥物所致,故常以參苓白術散加減治之。頸腫和眼突系由肝火挾痰凝滯而致,但本病非缺碘引起,故老師不主張用海藻、昆布、海帶等習用的軟堅消癭等藥,而用滋陰潛陽、軟堅化痰之生鱉甲、夏枯草、生牡蠣、浙貝、旋復花、清肝泄熱之黛蛤散、散結化痰之膽星、川貝等性味平和之味。
至于結節性甲狀腺腫大或甲狀腺腫瘤的治療,則以活血化瘀、軟堅化痰、滋陰潛陽等法治之,海藻、昆布等亦常用之。
當然,上面每一時期出現的主證也不是絕對的,往往會因人、因病之不同治療而有所差異,但它卻大致反映了“甲亢”在其發展變化中的三個階段主要特點,有利于我們把握全局,做到心中有數。同時通過中西醫的“辨病”和“辨證”的結合,也使我們處方用藥,更加切合病機,有的放矢,從而便于提高療效。
2、辨證論治的原則性強,靈活性大。
由于路老師諳熟經典,旁通各家,在四診和參的基礎上,從整體出發,重視臟腑經絡的內在聯系,進行辨病和辯證,并能參考西醫的檢查、化驗和診斷,因而辨證精細,機圓法活,在辨證施治中原則性很強,靈活性很大。原則性強表現在審病必求因,治病必求本,調整陰陽和臟腑的氣血功能,以平為期,特別是注重調理脾胃的功能和氣機的升降出入。靈活性大表現在因人、因時、因地制宜,同病異治,異病同治,法隨機變,藥隨證變,從不執古人成方以治今病,按圖索驥。遵古人之法度,而不墨守成規;取前賢之長,又能獨抒己見。
例如,路老師認為八綱之中,陰陽是總綱,要先辨析,其次要辨虛實,治療時要攻補適宜,誠如周學海所說:“虛實者,病之體類也就;補瀉者,治之律今也。”沈時生也說:“萬病不出乎虛實兩端,萬病不越乎補瀉兩法?!倍趦瓤齐s病中,虛實兼挾,寒熱錯雜者確屬不少,辨證治療頗為棘手,過攻則戕伐正氣,誤補留邪益疾,故扶正和祛邪,先后緩急自當分清主次。路老師在處理這一類疾病時,或先清后補,或先補后清,或攻中有補,或補中有攻,標本先后井然有序,八法運用,機動靈活,且常喜用攻補兼施之法,以確保既不留邪,亦不傷正。在其驗案中,用溫中散寒和清熱利濕法治愈腹痛泄瀉,用溫補脾腎和疏風清熱法治愈蕁麻疹,均屬此類。至于用清熱利濕法治愈多年盜汗,用瀉肝利濕法治愈肝氣奔豚,則更是師古而不泥古,靈活運用之范例。
(二)制方穩妥,用藥輕靈。
路老師在臨床上從人與自然環境密切相聯臟腑經絡相關,內外表里相通的整體觀和氣機升降出入,津液氣血敷布運行的恒動觀出發,因人、因時、因地制宜,故而制方穩妥,兼而顧之的經驗比較豐富。
如路老師認為:瘦人多火,補益升發之品不宜多;胖人多濕,理氣流動之品不可少;老年人陰虧陽衰,宜慎用瀉法;壯年氣血方剛,不可過補。春夏用藥應防升陽助火,參、芪、升、柴不可過用;秋冬用藥應防苦寒傷陽,膽草、梔子等亦應慎施。
路老師常說:“滋補宜取流暢,防其膩膈礙胃;順氣應取疏達,恐其耗氣傷血;用清不可過于寒涼,恐其損傷中陽;用溫不可過于辛燥,恐其劫奪胃陰?!笨芍^源頭悟徹,要言不繁。是以滋腎多用生地、首烏、枸杞、二至之類;溫腎喜用巴戟、蓯蓉、故紙、仙靈脾之屬。大隊補藥中,必佐一、二味理氣和胃等流通之品,俾補而不滯。
順氣多用預知子、佛手、香櫞、綠萼梅、玉蝴蝶、玫瑰花、娑羅子等性味平和之品,嘗謂此類藥物疏肝而不傷陰,理氣而不破氣,且無耗血之弊。砂、蔻雖亦常用,但用量從不超過六克,謂少用可芳香悅脾、化濕和胃、增納助胃,太過則化燥助火,破氣耗液。
對大苦大寒的藥物,應用時特別謹慎,一是過于苦寒傷中陽,導致脾陽下陷,胃納頓減;二是藥苦則病人畏懼,不能堅持服藥,故在路老師的方中,黃連和木通、大黃等的劑量,一般不超過六克。
對陰虛火旺者,很少使用大辛大熱之品,必用時藥量適度,中度即止春夏更是謹慎,不僅辛熱之品如此即荊、防等升散之藥,亦減量而施。
在調補陰陽氣血時,既從全身的情況考慮,又從臟腑陰陽氣血的平衡著眼,是以疏肝理氣則配歸、芍亦養肝陰;溫養心氣常伍小麥、蓮肉以養心陰;補益肺氣常合沙參、麥冬以養肺陰;溫健中陽常佐山藥、芡實、蓮肉以養脾陰,或佐石斛、玉竹、麥冬以養胃陰;溫補腎陽則常輔首烏、地黃、二至、枸杞以從陰長陽。補氣常伍養血之品,養血常配以益氣之味,此即氣煦血濡、陽升陰長之意。
在調理氣機升降出入時,路老師經常是意欲升清則稍加降濁之品,冀其降濁則稍佐升清之味,俾升中有降,降中有升,有出有入,生化不息。在處理扶正和驅邪的關系時,以扶正而不留邪、祛邪而不傷正為原則,故攻補兼施為常用法則,但扶正和祛邪孰輕孰重,因病而施。如竹葉石膏湯本為治療外感熱病后期氣陰兩虛、余熱留戀之劑、扶正祛邪兼而顧之,路老師不僅用于外感熱病后期之調理,且常加薄荷、豆豉、蘆根等疏解風熱之品,用于外感風溫初起,加黛蛤、元參、牡蠣、小麥等味用于甲亢;加花粉、玉竹、山藥、枸杞等用于消渴。其他如咳嗽、胃痛等許多病證,用之多能得心應手。
此外,路老師還常說:“用藥之道,貴在切病。”要做到這一點,首先必須辨病準確,所謂審證切脈無遁情,處方用藥,自中環節。但僅知辨證不知辨藥,也不能恰中病情。如輕病用重藥則藥過病所,誅伐無過;重病用輕藥則隔靴搔癢,姑息養奸。故必須熟知藥物的四氣五味,升降浮沉、七情和合、歸經功效,對近代中藥的藥理亦應涉獵,方能做到輕不離題、重不僨事。如路老師在搶救大面積燒傷患者過程中,不僅用大方大劑量,而且日進兩劑,根據不同病情,靈活運用。
路老師認為用藥兼顧與用藥輕靈并不矛盾,都是在辨證立法準確的前提下,圍繞著解決主要矛盾而進行。兼顧不是疊床架屋,雜亂無章,失其法度,而是為了從不同角度更有效地調整陰陽氣血的平衡,氣機的升降,臟腑的功能,使藥物之間能相互協同,矯偏救弊,從而更好地發揮藥效;輕靈也不是輕描淡寫,無關痛癢,漫無邊際,而是精簡扼要,恰中病機。如路老師治療喉肌軟化癥,處方藥僅七味,藥量二十七克,而療效堪稱滿意。兼顧和輕靈的結合,正是路老師制方穩妥這一特點的具體體現。而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在精通藥性的基礎上,合理地選用藥物,俾其一藥多用,方簡而效宏。
總之,路老師在臨床上以陽升陰長,氣調血和,升降適宜,出入有節,顧護脾胃之氣為要,并注意動靜結合,剛柔相濟,寒溫并用,攻補兼施,在矛盾中求得統一,在運動中達到平衡,形成了其處方用藥平穩妥貼、輕靈活潑的獨特風格。
(三)善后有方,療效鞏固
路老師認為大病之后,飲食將息固然重要,藥物調理也不容忽視。如外感病初愈之時,余邪未盡,正氣待復,飲食起居稍有不慎,處方用藥略有不同,皆有死灰復燃,卷土重來之機;內傷雜病向愈之際,臟腑功能尚待進一步調整恢復,亦不可掉以輕心,否則功虧一簣,敗于垂成,前功盡棄。
瘥后調理地原則早在《內經》中已有論述:“視其虛實,調其逆從,可使必已矣?!保?5)仲景在其《傷寒論·辨陰陽易瘥后勞復病脈癥并治》篇中,對瘥后調理做了更為詳盡的闡述,是在《內經》基礎上的進一步發揮。
路老師宗《內經》之旨,遵長沙之法,在瘥后常以扶正為主,祛邪為輔的方劑善后,調理脾胃的功能為主,且喜用丸、散之劑緩圖以收功。
如一男性患者劉××,四十三歲,患濕熱?。üt大確診為“慢性菌痢”)已逾八載,腹痛下墜,肛門灼熱,便下膿血,日4~5行,苔黃厚膩,脈沉弦滑。病雖八載而濕熱阻滯大腸依然,故以葛根芩連湯合芍藥湯加減之,調理月余而愈,隨囑服枳實導滯丸(每次三克,日三次),越鞠保和丸(每次六克,日三次),一個月以善后。
另一男性患者那××××,蒙族,干部,四十七歲,1968年因胸部外傷而致咯血,經用中西藥止血而愈,但在六年中,每逢感冒或勞累過度,用力過大即咯血,經常胸悶、氣短、左胸刺痛,咳嗽帶血,氣管鏡檢查有炎性病變,(于當地某醫院)。路老師初投以血府逐瘀湯,佐以降氣化痰之品,待血痰大減之后,繼以益氣養陰、理氣化痰、活血通絡之品調理而愈。最后在滋陰潤肺、寧嗽止血之月華丸的基礎上,加入健脾益氣,養血活血之味,制成丸藥而收功。一年后患者在友誼醫院復查,情況良好,病已告愈。
路老師對大病和大病和熱性病后,胃陰難復者,多以益胃湯加減治之;脾陽虛者,以慎柔養真湯主之;脾胃氣虛則以香砂六君化裁主之。而參苓白術散為最常用之方,因其建脾益氣而養脾陰,方中又有化濕醒脾、理氣和胃之品,是一方多用之劑。兼胃陰不足者,可加沙參、麥冬、玉竹、石斛等養陰生津之品,有陰生陽長,氣化津生之妙用。倘若氣兩傷,而余熱未盡,竹葉石膏湯又在所必用。
另外,路老師根據《內經》“谷肉果菜,食養盡之,無使過之,傷其正也”的經旨,非常重視飲食調理,常言:藥補不如食補。如急性腎炎病人囑服“三豆飲”(綠豆、黑豆、赤小豆)代茶,既有滋陰益腎之功,又有清熱利濕解毒之用;對于慢性腎炎患者,有條件的囑其間食千金鯉魚湯、黃芪苡米粥,對益氣固腎,不無有助。
醫案舉例:
1、趙××,女,四十歲
患者乳頭經常分泌清水,左胸部悶痛,月經期間胸部、腋下、后背脹痛,乳房亦脹滿不適,伴有心煩易躁、面部烘熱,熱則頭汗出。經汛前期一周,色紅量多,無血塊,腰部經常作痛,舌尖紅有瘀點,苔薄白,脈沉弦。北醫病理檢查后,確診為乳腺副腺慢性增生。
腫瘤大夫根據以上診斷給予消炎散結利濕藥物,如雙花、大青葉、浙貝、夏枯草、苡仁、赤小豆等治療,服后胸悶加重,伴有胸脅持續性鈍痛。
路老師辨證論治,診斷為肝郁化熱、氣滯血瘀,以疏肝解郁、活血通絡法治之,方用:醋柴胡6g,青蒿9 g,橘葉9 g,丹皮9 g,梔子4.5 g,當歸12 g,白術9 g,茯苓12 g,薄荷1.5 g,王不留行12 g,路路通9 g,甘草節12 g。藥后癥狀明顯減輕,乳汁分泌減少。二診時胸脅疼痛消失,頭汗已止。此后五次就診,均用此法,歷時月余而愈。
本例說明西醫“辨病”和中醫“辨證”應有機地結合,且必須以中醫“辨證”為主,不可片面地以西醫“辨病”指導中醫處方運藥,否則不但不會提高療效,反而會適得其反。本病肝郁氣滯是病之本,氣郁化熱為病之標,標本不分,單純使用清熱解毒藥物,反有寒涼凝滯之虞,故藥后胸悶脅痛加重。路老師用丹梔逍遙散加青蒿、橘葉以舒肝經郁熱,王不留行、路路通活血通絡,藥證相符,故收顯效。
2、 路××,男,五十歲(病例號:26044)
患者素喜燙水燙飯,嗜愛濃茶、煙、酒,且喜事魚類及醋。二十多年前即常感胃痛不適,病后雖已戒酒,燙飯改為熱食,但其他嗜好如故。近兩年來胃痛加劇,呃逆泛酸,不敢進干食,且時有嘔吐。住××醫院診斷為糜爛性胃炎(胃鏡檢查:幽門處、食管中段及其他部位有多處糜爛面),癥狀緩解出院后,仍然胃痛、腹脹、噯氣、納差,進食時食道亦痛,只能吃稀飯,口苦,口中發粘,兩脅脹滿,夜寐多夢,舌質紅,苔黃膩,脈沉細帶滑。經用西藥和中醫養陰清胃、健脾理氣等法治療,諸癥無明顯好轉,遂來我院就診。
路老師細詢病史,乃知所食之物皆辛辣炙煿易生濕熱之品,濕熱內蘊既久,必蒸腐血肉,損傷胃絡,影響脾胃升降功能,土壅木郁又致肝失條達,故濕熱為病之本,余則為標。審因論治,先宜清化濕熱,疏肝和胃;扶正之法,從緩議之。藥用:佩蘭6g,菖蒲9 g,草蔻仁6 g,黃芩9 g,白芍12 g,旋復花包9 g,瓦楞粉15 g,玫瑰花9 g,娑羅子9 g,谷麥芽各15 g,甘草3 g。
二診時諸癥即見緩解,遂減去芍藥、甘草、蔻仁,加入半夏。黃連辛開苦降、清化濕熱。
三診時病情愈見轉佳,又配以散劑制酸祛腐、生肌定痛,處方如下:烏賊骨45 g,白芨24 g,川貝15 g,漢三七10,g炙乳沒各6 g,瓦楞粉15 g,綠萼梅9 g,木香9 g共為極細末,每服1.5 g,日服二次,白水送下。
四診時胃痛、食道疼痛大減,脅脹已杳,唯過勞及進熱食后仍感胃痛、腹脹、大便干燥。濕熱穢濁漸化,脾胃氣虛漸露,遂宗“六腑以通為補“之旨,補瀉并施,兼調氣機,方用:黨參9 g,炒白術9 g,半夏9 g,丹參12 g,白芍12 g,瓦楞粉24 g,蔻仁6 g,木香6 g,佛手9 g,川大黃4.5,g并于散劑方中加入半夏和川軍各10 g。
五診時胃納大增,除食后微有腹脹、胃脘隱痛外,余癥悉除。遵葉天士久病入絡之意,前方減大黃、蔻仁、佛手、白芍,加入金鈴子散以泄熱止痛,蒲黃、復花以活血通絡,并增石斛以養胃陰。其后以參苓白術散出入,佐以活血通絡、清化濕熱法調之,歷時不到五個月,多年沉疴,競告痊愈(治療四個月后胃鏡檢查糜爛面已全部愈合)。
《內經》云:“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甭防蠋熥プ駸徇@個基本矛盾,先清后補,補中有通,清中有補,標本先后,有條不紊,選藥精當,切中病機,故以收效。
四、小結
綜上所述,路老師的學術思想是以經典為宗而旁通各家,師古而不泥,自出機杼,受后世醫家李東垣和葉天士等人的影響較深,故在理論和臨床上對脾胃的調理十分重視,強調人以胃氣為本,四季脾旺不受邪,無論是外感或內傷病的治療,都特別重視人體正氣的盛衰和陰陽的平衡。在外感病的治療中善于運用扶正祛邪和表里雙解的方法;對于一些婦科和內科雜證,則注重調理脾胃,暢達氣機,祛除濕邪。在整體觀和恒動觀的基礎上,因人、因時、因地制宜,全面地分析病情,抓住基本矛盾和每一個階段的主要矛盾,將 “辨病”和“辨證”有機地結合,故而辨證精細,機圓法活,原則性強,靈活性大。同時,兼而顧之的經驗也較為豐富。而制方穩妥、用藥輕靈,是其又一特點,每于平淡中見功、輕靈中取效,認為用藥之道,貴在切病,藥不在多而在精。多則雜而力量分散,互相掣肘;精則專,力大而效宏。治病之道,貴在因勢利導,調理陰陽,疏通氣血,以撥亂反正。并十分重視病后的將息調理,掌握扶正為主,祛邪為輔的原則,調理脾胃的功能,以期鞏固療效。
由于筆者才疏學淺,隨師學習時間短暫,難以全面地反映出路老師的學術思想。以上僅為個人的一點臨床體會,錯謬之處,在所難免,還望各位中醫老前輩不吝賜教指正。
文獻參考:
(1)、《景岳全書》
(2)、《景岳全書》
(3)、《類經·論治類》
(4)、《慎齋遺書》
(5)、《臨證指南醫案·虛損門》某案
(6)、《臨證指南醫案·虛損門》陳案
(7)、《臨證指南醫案·脾胃門》邵新甫按語
(8)、《黃帝內經素問·刺禁論》
注:文中所涉及到各類藥方、驗方等僅供參考學習,不能作為處方,建議在醫師指導下使用,請勿盲目試用,本平臺不承擔由此產生的任何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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