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文物報》1月5日9版發表《山東高青陳莊西周遺址考古發掘獲重大成果》,簡要報道該處遺址、墓葬、青銅器、卜辭的重大發現,引起學界普遍關注。其后不久,《中國文物報》3月5日7版發表方輝《對陳莊西周遺址的幾點認識》一文,結合陳莊的重大考古發現,對有關問題發表自己的識見,本人拜讀之后,受益匪淺。此愿附在驥尾,為之一鳴。
一、關于豊般尊彝
原報道稱陳莊M18出土有銘文青銅器數種,其中一件銘文共10字,為:“豊般作文祖甲齊公尊彝。”方輝文中則12字,為“豊般作厥文祖甲齊公寶尊彝”。并謂:“陳莊銅器中的豊,則當為齊國姜姓之豊。不過,這個姜姓之豊沿用的是商末豊國舊地之名。”
“豊般”之“豊”,最早見于西周早期的“征東夷方鼎”,銘文曰:“惟周公于征東夷、豊伯、蒲古咸哉。”此鼎銘稱“周公”,陳夢家定其時代為成王時期。商代卜辭中屢見“人方”或稱“夷方”,此鼎銘文最早出現“東夷”之稱。此銘文“豊伯”之“豊”下從“豆”作,字體較為典型。
《山東金文集成》425載豊伯車父簋,銘文曰:“豊伯車父作尊簋。”陳夢家《西周銅器斷代(一)》中指出:“《濟寧州金石志》載楊石卿跋,據《射禮》注古豊國之君云云,謂‘豊為國,伯爵,車父字。’此簋若出在濟寧,則古豊國在今曲阜的西南方。”此簋器名書體別異,或釋之為“敦”,實際為“簋”字。此器時代為西周晚期。其銘文“豊”字與“征東夷方鼎”者相同。可見,從西周早期到西周晚期“豊”字的書體未產生大的變化。并且,無論他人作器銘稱“豊伯”,還是豊國之“豊伯”自己作器,銘稱“豊伯”,其字體、稱謂均未產生變化。
根據“征東夷方鼎”與陳莊的豊般所作器,可以推斷商代原居處于山東的豊國,經周初周公的東征,“豊伯、蒲古咸哉”,此處“咸哉”即為全部滅亡的意思。所以,豊伯車父已經不是商代豊國之后裔,而是屬于齊國新封的豊國之后裔,或者為陳莊豊般之后裔。因此,我們同意推斷陳莊當為西周早期齊國新封同姓貴族——新豊國的都邑。
山東三代古國眾多,文獻所謂“禹會諸侯于涂山,執玉帛者萬國,”商代見于甲骨文的古國氏族約800多個,西周時期天下諸侯亦有數百。山東西周時期的古國約有30多個,以豊伯、蒲古為例,西周初年周公東征伐滅豊伯、蒲古。今有陳莊豊般銘文證之,齊國當初就有以豊伯舊地新封的豊國;而蒲古亦有新封,其后逐漸南遷,遷到曲阜以東稱謂“姑蔑”,再后來有南遷到今浙江的龍游,古稱“姑蔑國。”
如今,豊般銘文出現,對研究山東古國是珍貴的重要資料,尤其對探討齊國早期與山東東夷古國的關系則尤為重要。
銘文稱“文祖甲齊公”,與商代甲骨文比較,甲骨文中“祖庚、”“祖甲”習見,而“中宗祖乙”、“高祖乙”則少見。商代金文則稱“文武帝乙”,可見“文祖甲齊公”的稱謂與商代的有區別。《尚書·堯典》云:“正月上日,受終于文祖。”此“文祖”之稱與豊般器銘文相同,可見屬于較早的稱謂。或以為殷人以日為名,現在看來并不皆然。關于這位“文祖甲齊公”或以為即姜太公,我們認為這很有可能。
豊般銘文對于研究殷周之際文字語言文法,對甲骨文相關內容的研究均有重要意義。
二、關于卜辭
卜辭資料尚不明了,只是從方輝文章中讀到所謂關于卦象的內容,并且與祭祀相關,這與有關祭祀遺跡相對應。到底如何,還要等到資料正式公布之后。盡管如此,陳莊出土卜辭的意義就顯得非常重要。商代殷墟之外,山東濟南大辛莊出土商代卜辭;陜西周原發現大量西周時期甲骨文,河北邢臺出土少量西周時期甲骨文,等等。
這種發現不僅對于以上甲骨文的研究,而且對于濟南大辛莊出土的甲骨文的分化與傳播,都有積極意義。山東古濟水流域文化的發展與河南殷墟的關系十分密切。從濟南大辛莊到殷墟,到高青的陳莊,其間的距離都不算遠,尤其大辛莊到陳莊則距離更近,文化的交流更為便捷。
商代甲骨文有卦象,周代甲骨文以及陶器上亦有卦象,河南洛陽周代陶器上存在刻畫或朱書、墨書的卦象,山東以往商周青銅陶器上還沒有發現明顯的卦象,而今陳莊出土者刻畫于卜甲上,正可填補以往之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