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 伯 良
后唐同光三年(925)十一月,前蜀滅亡后,唐莊宗任命孟知祥為成都尹、劍南西川節(jié)度使。孟知祥抵達(dá)成都后,逐漸萌生了據(jù)蜀稱王的念頭。長興三年(932)四月,他打敗劍南東川節(jié)度副大使董璋,吞并東川,占據(jù)了兩川之地。
后唐應(yīng)順元年(934)正月,孟知祥在成都即皇帝位,國號蜀,史稱后蜀。應(yīng)該說,在同光四年(926)至長興四年(933)的8年間,眉山與四川一樣,屬于后唐,應(yīng)順元年(934)起,始屬于后蜀。
孟知祥稱帝不久就病逝了,明德元年(934)七月,孟昶繼位,史稱后主。后蜀時期,孟昶還算勵精圖治,境內(nèi)很少發(fā)生戰(zhàn)爭,不僅維持了近三十年的和平,也使包括今眉山在內(nèi)的后蜀成為五代時期經(jīng)濟文化較發(fā)達(dá)的地區(qū)。
彭山發(fā)現(xiàn)道教銅印
廣政十四年(951)冬十月,彭山副將楊富在岷江江岸邊,發(fā)現(xiàn)一方銅印,這是迄今發(fā)現(xiàn)的古代四川道教印文最長的一方銅印。
銅印有六面,方各寸許,皆有篆文。據(jù)《蜀梼杌》所記,(銅印)兩面共通一竅,竅中三虛一實。其直可貫,其圓可規(guī)。六面篆文,共八十,二十分夾其竅,六十均在四旁,各成文章。一面“天國老君生萬民治中國外國人和璽”,凡十五字;其相對一面云“老君授生輔天下國安平受道人長生”,凡十五字。又一面:“虛無自然明日月星辰光”,凡十字;其相對一面云:“元女致和氣玉女致天醫(yī)”,凡十字。又一面:“上國仙師天師老君道成明天地政璽”,凡十五字;其相對一面云:“上召吾拜無為大昊通天下治氣同璽”,凡十五字。
銅印上交后,孟昶非常高興,命嚴(yán)筑作了《瑞篆記》。研究者說,此印當(dāng)是漢五斗米道或唐代道教的遺物。下圖是銅印六面篆文。
陵州僚人反叛被平
廣政十九年(956),陵、榮州僚反,弓箭庫使趙季文討平之。
陵州,應(yīng)是僚人入蜀后聚居地之一。自“夷僚有其地”之后,從西魏自五代,歷代朝廷在僚人聚居區(qū)開拓建制都非常艱難,常常遭到僚人的抵制和反抗。仁壽尤其如此,西魏大統(tǒng)六年(540),陵州僚人起義;西魏恭帝三年(556),陵州木籠僚在距縣城北邊八里的石矩山(望峨臺)起兵;北周明帝初(557—558),陵、眉等八州夷夏起義;北周保定二年(562),今仁壽、威遠(yuǎn)、榮縣交界一帶的鐵山僚人起義;隋仁壽元年(601),陵州、嘉州僚人起義;唐貞觀六年(632),陵州僚人起義;貞觀七年(633),陵州、嘉州僚人起義;上元二年(675),僚人攻陷陵、嘉二州……雖然每次起義、暴動都遭鎮(zhèn)壓,但卻是動亂不已。直到后蜀之后,陵州僚人才基本臣服。
詩人畫家藏書家
孟昶喜好詩文、音樂、書畫,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后蜀的文化發(fā)展。在此期間,眉山也涌現(xiàn)了一批文學(xué)家和藝術(shù)家。
丹棱人僧可朋便是后蜀有名的詩人,有人將他比作孟郊、賈島,廣政十九年(956),后主還賜給他錢十萬、帛五十匹。當(dāng)年夏天,歐陽炯邀請他與一眾幕僚在凈眾寺依林亭飲宴,席間,可朋看見田野之中有數(shù)十名農(nóng)夫正赤著背頂著烈日的灸烤在擊鼓薅秧,當(dāng)即賦《耘田鼓》一首,詩曰:“農(nóng)舍田頭鼓,王孫筵上鼓。擊鼓兮皆為鼓,一何樂兮一何苦?上有烈日,下有焦土。愿我天公降之以雨,令桑麻熟,倉箱富。不饑不寒,上下一般。”言雖淺近,而極于理。歐陽炯聞聽此詩,滿面羞色,無地自容,庚即命隨從撤去酒筵。事后,人們便將依林亭改名為“善諷亭”。可朋寫詩千余篇,頗多佳句,最后匯編成《玉壘集》。
后蜀時,眉山籍的藝術(shù)大家還有程承辯和孫知微。程承辯是彭山人,擅長刻繪人物鬼神、怪異禽獸之類,時稱妙手。嘉慶《彭山縣志》載,孟蜀廣政年間,程承辯于彭山縣洞明觀畫天蓬黑殺元武火鈴一堂、象耳山堂遊變神鬼一堵,奇絕當(dāng)時。
孫知微,也是眉州彭山人,他精通四書五經(jīng)和老莊之學(xué),善畫山水人物,尤其以人物見長,是后蜀和北宋初蜀中頗有名氣的畫家。《十國春秋·黃筌傳》載,孫知微當(dāng)初想在成都大慈寺壽寧院壁作湖灘水石,但苦思冥想了一年始終都不肯下筆。一天,他卻“倉皇入寺,索筆墨甚急,奮袂如風(fēng),須臾而成。”
畫成之后,但見水勢湍急,洶涌澎湃,浩浩蕩蕩,驚濤駭浪一瀉千里,仿佛要將房屋分崩離析。連黃筌這位當(dāng)時主持后蜀翰林圖畫院的藝術(shù)大師也自嘆不如。
后蜀時,還有一位眉山人算得上是文化人,他便是唐代眉山書樓創(chuàng)始人孫長孺的五世孫降衷。孫降衷,934—965年,后蜀眉州(今東坡區(qū))人。他自幼以博學(xué)多識聞名鄉(xiāng)里,每天讀書不倦,經(jīng)史子集、詩詞歌賦,都有涉獵。廣政年間(938—965),他游學(xué)至洛陽,意外見到趙匡胤,見其氣度不凡,遂優(yōu)禮有加,傾心服侍,最后兩人成為摯友。
趙匡胤稱帝后,念及故人情誼,召孫降衷入朝,想留他在京都為官,但孫降衷輕于名利,不求仕進(jìn),便推辭了。臨回眉山之時,宋太祖又授予他眉州別駕的官職,他又堅決辭謝。無奈,宋太祖便賜給他錢帛、田土,讓其回故鄉(xiāng)安居。孫降衷好學(xué)成癖,購書不惜重金,離京前,遍求書肆,“市書萬卷而還”。
前蜀之時,孫長孺創(chuàng)建的書樓毀于火災(zāi),孫降衷從洛陽回到眉山后,準(zhǔn)備在眉州城東的魚鯫鎮(zhèn)重建書樓。可惜書樓還未建成,孫降衷就不幸病死了。后來,他的孫子孫辟又到洛陽購回大量書籍,并在天圣初年(1023)將書樓建成,號“萬卷書樓”,據(jù)說其藏書為宋代之最。
孟昶降宋 百姓哭送
北宋乾德二年(964)十一月,宋太祖發(fā)兵攻伐后蜀,次年一月,孟昶投降,后蜀國亡。
孟昶投降后,從成都被押送至北宋京師汴梁(今開封)。廣政二十八年(965)三月,孟昶與太后、妃嬪合族等及官屬從成都處罰,順岷江而下。《邵氏聞見錄》云,昶舟過省州湖瀼(nǎng)渡,一宮嬪有孕,昶出之,祝曰:“若生子,孟氏尚存也。”后果生子,今為孟氏不絕。昶治蜀有恩,國人哭送之,至犍為別去,因號曰“蜀王灘”。《蜀梼杌》也載,“昶之行,萬民擁道,哭聲動地,昶以袂掩面而哭。自二江至眉州,沿路百姓慟絕者數(shù)百人,蓋與王衍不同耳。”
蜀王灘,又稱“哭王灘”,或說在今犍為縣,或說在平羌小三峽。《明一統(tǒng)志》說,“哭王灘,在(眉)州城東南。”《元豐九域志》載,青神縣有長泉、歸德、賴母、胡?四鎮(zhèn)。唐長壽先生說,平羌小三峽古名湖瀼峽,悅來場在宋代名湖瀼鎮(zhèn),所以,湖瀼渡、哭王灘當(dāng)在今青神縣漢陽鎮(zhèn)與樂山市中區(qū)悅來之間的平羌小三峽。
參考文獻(xiàn)
1.《十國春秋》,(清)吳任臣撰,徐敏霞 周瑩點校,中華書局出版,1983年12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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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宋史》卷四百七十九·列傳第二百三十八·世家二·西蜀孟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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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慶《彭山縣志》
5.《明一統(tǒng)志》卷七十一
6.《九國志》,(宋)路振撰,(清)阮天輯,江蘇古籍出版社出版,1988年2月第1版
7.羅家祥《犍為郡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