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阿谷君
最近大家都在討論熱播劇《都挺好》,朋友也建議我去看,但我始終沒有勇氣點開,主要是怕自己生氣。
電視劇改編自同名小說,講述一個多兒女家庭復雜的情感糾葛。
女主從小備受家庭不公平待遇,和兩個哥哥比起來,成績再優秀的她都無法獲得母親的疼愛,甚至分一點點資源的資格都沒有。
她什么都沒做錯,就因她是個女孩。
長大之后的女主帶著小時候的情感創傷再度回歸家庭,即便遠比哥哥們成功,她仍然無法獲得家庭的和解。
困于掙扎、抗爭與妥協的斗爭中,女主不得不完成一段自我尋找和救贖之路。
這部劇播出之后,原生家庭的話題再度引爆輿論焦點,觀眾一邊哀嘆女主命運的同時,也再一次審視了父母的種種“罪行”。
原生家庭之罪
盡管原生家庭論在主流心理學界仍然備受爭議,但近年來對它的討論只增不減,越來越多的人已經接受原生家庭理論。
有一位著名心理咨詢師曾登上一個節目,主持人問他:“是不是我們長大以后所有的不順心、不如意、改不了的毛病,都和我們的原生家庭有關系,有那么嚴重嗎?”
他非常篤定地說:“很嚴重。”
弗洛伊德
這一理論可以追溯都最早的精神分析學派——弗洛伊德學說,他認為成人的人格缺陷往往來自于童年不愉快的經歷。
也就是我們現在說的成年后的人格缺陷,都來自于童年的創傷。
這種缺陷往往表現為一個人的不自信、沒有安全感、討好型人格、面對幸福膽怯恐懼。
《奇葩說》有一個辯手曾在看完《狗十三》后發布一條視頻。
視頻中,他在回憶童年時顯得弱小而無助,他說,如今的自己之所以如此敏感,正是因為父親的行為無法預測,他不知道下一秒父親會夸他還是打他。
童年是一個人最重要的成長部分,而這個成長部分的一切都來自于原生家庭。
原生家庭在無形中塑造了一個人的內在,那是在生命之初就已經填充的情感基調。
如果沒有一個無拘無束、瀟灑自由的童年,沈復不可能寫出《閑情記趣》;
如果張愛玲從小就生活在一個幸福的家庭,她就不會一生都掙扎在童年的不幸回憶當中;
海明威曾經講過,童年的不幸是作家的搖籃,莫言卻說,給我一個幸福的童年,我寧愿不要當作家。
快樂的童年會成為一個人后半生的明燈,痛苦的童年則伴隨一個人的一生,成為揮之不去的陰影。
就像《都挺好》中,已經功成名就的女主在事業中叱咤風云,可當她再次踏進原生家庭那道門檻時,過去的場景一幕幕閃回,仿佛就在昨天。
母親用輕視的眼神看著她,即便她常常試圖模糊這段記憶,最終發現一切都是徒勞。
兒時的痛苦記憶已經根植于她的內心,成為她人格的一部分,常常會想起,常常將她打回原形。
“父母皆禍害”
我們常說家是溫暖的港灣,那是對于有幸福家庭的人而言,生于不幸的家庭,家就是深淵。
去年,一條“北大留美碩士萬字長文控訴父母”的新聞引起軒然大波。
文中留美碩士王猛從小成績優異,碩士讀的是美國前50名的高校,但這個“別人家的孩子”12年沒有回家過春節,6年拉黑父母所有聯系方式。
他控訴父母從小操控他的生活,使得他成為一個不自信、內向敏感、社交能力差的人。
王猛從小到大,從衣食住行到行為處事必須按照父母的意愿,否則就沒有好果子吃,這讓王猛的身心備受摧殘。
蘇珊·福沃德寫過一本名為《原生家庭》的書,書中她介紹了7種不同的有毒家庭行為模式,大致可以歸納為三類:
虐待型:身體虐待、言語虐待、性虐待
缺位型:父母不稱職、酗酒型
過度型:操控型、“永遠正確”型
王猛顯然屬于第三種,父母過度操控他的人生,他的父母是真的不愛他嗎,當然愛,只是其中摻雜太多自私的成分。
中國的父母似乎還沒學會如何做好父母,不是過度操控兒女的人生,就是將管教化為虐待。
幾十年前,不打不成器還被父母奉為教育法典,把體罰視作理所當然。
現在,體罰已經普遍被視為一種身體虐待,也許還有父母會認為打罵教育沒錯,甚至他們還可以細數各種成功案例。
殊不知不正當教育行為背后,有多少不為人知的家庭隱患。
2008年,豆瓣曾有一個叫做“父母皆禍害”的小組,名字因取自暢銷書《自殺俱樂部》中少女杰絲的一句臺詞而變得具有象征意義。
群組成員都是受過原生家庭之傷的人,他們在群組里細數父母的各種罪行,以求得相互解脫,群組宣言如此寫道:
“反對不是目的,而是一種積極手段,為的是個人向社會化進一步發展,達到自身素質的完善。我們不是不盡孝道,我們只想生活得更好。
在孝敬的前提下,抵御腐朽、無知、無理取鬧父母的束縛和戕害。這一點需要技巧,我們共同探討。”
當時原生家庭這個感念還未普及,公然斥責父母更是被視為大逆不道,十年后,小組被雪藏,群組成員也四散分離。
不知道多年后,他們是否還和當初一樣對父母懷恨在心。他們是否仍然活在痛苦之中,或者已經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十年后的今天,父母皆禍害的言論不再顯得大逆不道,甚至漸漸被人接受。
但反過來想,把一切罪行推向父母,是否矯枉過正,父母真的十惡不赦嗎?
其實并沒有那么嚴重。
美國精神病學會編輯的《精神疾病與診斷手冊》欽點的和家庭有關的創傷性經歷是這樣的:
被威脅或實際的軀體攻擊(如兒童虐待)和性暴力(兒童可包括與發育不匹配的性經歷)——想必大多數人的父母沒有壞到這種程度。
那么,如果你出生在一個不富裕、不受父母重視、或者有控制欲很強的父母的家庭,就不配獲得幸福的人生嗎?
人生的失敗不應歸罪于父母
一份被廣泛使用的兒童虐待量表將兒童虐待分為了五類,包括性虐待、軀體虐待、情感虐待、軀體忽視、情感忽視等。
在實際生活中,情感忽視更為常見一些,但相比于前四種經歷,它對于人格的負面影響并沒有那么高。
所以在人格方面,無需感到悲觀,這些都不足以成為束縛你展翅翱翔的枷鎖。
很多人說《被嫌棄的松子一生》的人生悲劇始于父親對她的情感忽視,但如果松子一開始就遇到了一個人真心對她的人,是否也能擁有一個幸福的人生。
所以很難說,松子悲劇式的結局到底是源于父親的忽視,作家愛人的自殺,作家對手的背叛,還是阿龍的拋棄。
艾里克森經典心理學發展理論曾提出,個體的發展過程是自我與周圍環境相互作用和不斷整合的過程。
他認為,每個人到了一定的年齡節點就需要完成某種心理的跨越才能更好的進入下一個年齡階段。
這一理論中他提出,學前期(4歲-7歲)主要任務是克服內疚感;青年期(12歲-18歲)體驗忠誠;成年早期(18歲-25歲)獲得親密感避免孤獨感……
所以,你的種種人格缺陷并不一定都來自原生家庭。
如果你是一個敏感、膽怯而自卑的人,你在前二十多年的生命中,可能在不同時期,經歷過多次影響你人格發展的重大事件:
10歲時,喜怒無常的父親讓你感到非常痛苦;14歲時,你在初中班上沒有多少朋友,你感到孤獨和無助;17歲時,初戀男友的背叛,可能讓你一度陷入抑郁。
父母也非完美,對孩子的教育方式也許有問題,但孩子也要學會自我成長。
完成自我成長,才能擺脫挫敗感,其實發現自己的人格缺陷,就已經治愈了一半。
就像《都挺好》中的女主,即便擁有一個不幸福的童年和少年,也不能阻擋她通過對自身的救贖和對原生家庭的抗爭獲得后半生的幸福。
就像毛姆的小說《面紗》中的凱蒂,當發現成長的一切都是母親一手造成的,她感覺到:
所有的精神羈絆統統地見鬼去了,留下的只有一個自由奔放的靈魂。有了自由,她也就有了無畏地面對未來的勇氣。
《小偷家族》里的信代感慨說:“家人還是能選比較好。”
我想說:雖然我們無法選擇家庭,但是我們可以決定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