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年說馬
進入工業文明前之時代,人們喜歡馬,一則它是主要的代步畜力,特別是出遠門,走長路,例如唐僧西天取經,至少在小說中,他一直是坐在馬背上走完那一段窮山惡水的。對于國人來說,還有極為重要的兩條,一是馬有人壽,馬之年齡大約在五六十歲,比當時人們的平均壽命還高,有的可與其主人終生為伴,終生廝守,自然建立了感情,成為了朋友。其二是良馬比君子,馬經過訓練,可以完成許多高難動作,可以按照命令行事,如跳舞等。我國早就有關于舞馬的記載。尤其在戰爭中,馬是運輸及重裝騎兵必備的牲口,在殺聲震天,箭如雨下,硝煙彌漫的戰場上,經受良好訓練的戰馬,不會怯陣,不會退縮,會與主人一起沖殺,出生入死。這是同為騎乘畜力的牛所不能比擬的。所以馬匹之多少,馬種之良否,往往是軍隊強弱,乃至國家強弱的重要參數。還不要忘記,無論中外,都有良馬救主的故事,垂韁之報,就是良馬救主重要典實。老馬識途,也為人們樂道。
邊地民族,如漢之匈奴,宋之蒙兀等,常被稱為天之驕子,馬背上的民族,還在孩提時代,他們就學會騎馬,仿佛馬是他們的寵物,是他們的專利。其實不然,不僅邊地民族愛馬,中原民族,華夏民族,也愛馬,如果不是更甚,至少也在伯仲之間。華夏民族的人文初祖軒轅黃帝就很愛馬,他擁有名馬乘黃,也叫飛黃,這是中國歷史上載諸典籍的最早的神駿,最早的名馬,“飛黃騰達”這一成語,也流傳至今。
此后代有良馬、神駿出現,如周穆王之八駿馬,《穆天子傳》卷一:“天子之駿,赤驥、盜驪、白義、踰輪、山子、渠黃、華騮、綠耳。”此外還有汗血馬、渥洼馬、赭白馬,虎文龍馬,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最令人艷羨的當是唐太宗的“昭陵六駿”,即:拳毛騧、什伐赤、白蹄烏、特勒驃、颯露紫、青騅。貞觀十一年(637),唐太宗作《六馬圖贊》,使歐陽詢以八分體書之,刻石。與唐之開國功臣一起上了凌煙閣。
最令人憐惜的是春秋時困于鹽車下的千里駒騏驥。《戰國策·楚策四》:“夫驥之齒至矣,服鹽車而上太行。蹄申膝折,尾湛胕潰,漉汁灑地,白汗交流,中阪遷延,負轅不能上。伯樂遭之,下車攀而哭之,解纻衣以冪之。驥於是俛而噴,仰而鳴,聲達於天,若出金石者,何也?欣見伯樂之知己也。”這段故事,千秋以下,猶令人扼腕嘆息,令文人才士,作詩作賦,表達同情與悲憫,令人印象尤深的,恐怕是韓昌黎寫的那兩句話:“千里馬常有,伯樂不常有。”千金市骨之典,也與馬有關。
最為過頭的愛馬者莫過于漢武帝劉徹。為了取得大宛寶馬,不惜令李廣利率大軍奔襲數千里外之貳師城,并賜李廣利以貳師將軍之稱號,勞民傷財,得不償失。成為千古話柄。
最為人所悉知的是關圣帝君的赤兔馬,那要拜《三國演義》之賜。赤兔一作赤菟,本是后漢呂布坐騎,《后漢書·呂布傳》:“布常御良馬,號曰赤菟,能馳城飛塹。”唐李賀《馬詩》之八:“赤兔無人用,當須呂布騎。”后轉為關羽坐騎,史無可征。也許關羽向曹操要呂布之妻嚴氏不成,《三國演義》之作者特別把赤兔馬撥歸關羽,以補賞其損失吧。所謂失之嚴氏,得之赤兔耶?
愛馬之心,中國人外國人皆有。但中國人與外國人愛馬相比,還是有不小區別。國人愛馬一則愛其形體之矯健,奔跑之迅捷。更看重其內在素質。這從許多相馬書上可以看到。先師孔子有一句經常為后人引用的名言:“敝帷不棄,為埋馬也。”表現了國人對馬的愛惜與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