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佳林在弗留利國際鋼琴比賽現(xiàn)場
文 | 張聽雨
第23屆威尼斯弗留利國際鋼琴比賽(International Piano Competition of Friuli Venezia Giulia)于近日落下帷幕，中國選手要佳林獲得二等獎(并列，一等獎空缺)及最佳肖邦作品演奏獎。意大利威尼斯弗留利國際鋼琴比賽歷史悠久，具有很高的國際比賽規(guī)格與水準。比賽歷屆獲獎選手包括柴科夫斯基國際鋼琴比賽第二名迪米特里·希什金、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第二名亞歷山大·加德耶夫等鋼琴家。
要佳林此次參賽其實是“前度劉郎今又來”，“我參加過2018年的弗留利國際鋼琴比賽，感受到比賽無論規(guī)格還是組織，都是我參賽體驗里最好的幾個比賽之一。而且我很喜歡這個漂亮的小鎮(zhèn)，所以四年后就又來了。”
結(jié)緣弗留利，再續(xù)“拉三”情
本屆比賽共包括四輪，因為疫情原因，今年比賽的第一、二輪安排在線上舉辦，決出的七位選手來到意大利，現(xiàn)場進行第三輪和第四輪比賽。第三輪比賽中，要佳林選擇了肖邦的《船歌》、普雷特涅夫改編柴科夫斯基原作的《睡美人組曲》與普羅科菲耶夫《第八鋼琴奏鳴曲》。身處水城威尼斯演奏《船歌》別有一番風味，《睡美人組曲》技巧繁難；而普羅科菲耶夫《第八鋼琴奏鳴曲》屬于作曲家三首“戰(zhàn)爭奏鳴曲”中的一首，要佳林選擇演奏這首樂曲，也寄托了他對世界和平的期待和祝愿。
決賽上他演奏了拉赫瑪尼諾夫《第三鋼琴協(xié)奏曲》，要佳林坦言自己和許多鋼琴家一樣，有濃厚的“拉三”情結(jié)。他在本科畢業(yè)音樂會時第一次演出了這部作品的兩架鋼琴版本，“這次對我最重要的意義就是第一次和樂團合作'拉三’。這部作品是我認為最偉大的作品之一，第一次演出就與這么高水準的樂團和指揮合作，非常令人難忘。算上比賽和音樂會，我一共和FVG交響樂團合了四次，這是一群非常熱愛音樂的音樂家，每一次合奏都會加深我對這部作品的認識。”
要佳林演奏拉赫瑪尼諾夫《第三鋼琴協(xié)奏曲》第一樂章
要佳林1999年出生于黃土高原的一個小城市——山西大同。2011年，他考入中國音樂學院附中，2017年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中國音樂學院鋼琴系，其間一直師從中國音樂學院教授傅紅。2020年起他得到鋼琴家黃若愚指導(dǎo)，2021年考入紐約茱莉亞學院攻讀碩士研究生，同時作為中國音樂學院全球音樂教育聯(lián)盟聯(lián)合培養(yǎng)的學生，同期攻讀中國音樂學院碩士研究生。除了此次比賽，要佳林還是2021年新加坡國際鋼琴比賽、第二屆Shigeru Kawai國際鋼琴比賽、第十八屆“桑塔·塞西利亞”國際鋼琴比賽以及西班牙2020“古典音樂星耀獎”國際音樂大賽等多個國際比賽的獲獎?wù)摺Ｔ趪鴥?nèi)重要賽事中，要佳林曾斬獲第九屆全國施坦威鋼琴比賽專業(yè)C組第一名、長江鋼琴(小金鐘)專業(yè)組第一名、第三屆成都金芙蓉音樂大賽第一名等。
要佳林說，自己是從黃土高原走出來的孩子。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年在家鄉(xiāng)舉辦個人獨奏音樂會，臺下那么多渴求的眼神、真誠的掌聲，“我希望把學到的真本領(lǐng)帶回家鄉(xiāng)，讓自己投身于祖國廣袤的大地，投身于人民群眾，通過更多經(jīng)典作品的演繹滋養(yǎng)人民的審美觀、價值觀，使人民在精神生活上更加充盈起來。”
走出黃土高原，問鼎藝術(shù)高峰
在見到他未來十年的主課老師傅紅前，要佳林對古典音樂的認知還停留在理查德·克萊德曼的鋼琴曲上。找到中國音樂學院鋼琴系的傅紅老師時，要佳林8歲，第一次為老師演奏的是克萊德曼的《水邊的阿狄娜》。盡管彈了很多錯音，傅紅卻從他業(yè)余的演奏中聽出了他的音樂天賦，盡心盡力地從頭教起。看到要佳林家境不算好，傅紅特意減少學費，并且每次他來北京時都會不計時間地為他上課。
“傅老師不僅在音樂路上是我重要的引路人，更培養(yǎng)了我很多優(yōu)秀的品質(zhì)。”考入附中后，要佳林開始了遠離家鄉(xiāng)獨自學習的生活，傅紅不僅指導(dǎo)、督促他練琴，在生活點滴小事上也對他言傳身教，這對初入附中剛剛獨立生活的青春期少年來說十分重要。傅紅常教導(dǎo)要佳林要發(fā)自內(nèi)心真誠地演奏，這也為要佳林的演奏風格帶來了非常深刻的影響。
在附中，要佳林成了一塊吸水的海綿，學習音樂的各方面知識。盡管在常人看來他是一個天性樂觀的大男孩，實際上在練琴和比賽方面，他有著不服輸?shù)臎_勁，要佳林管自己叫“一根筋”。2019年第九屆施坦威全國青少年鋼琴比賽總決賽暨第83屆施坦威國際青少年鋼琴比賽中國區(qū)總決賽中，要佳林獲得專業(yè)C組一等獎，而這是他參加這個比賽的第十年，“我是一個不怕輸?shù)娜耍绻€有機會，我必須再來一次。”
通過給附中不同專業(yè)的同學彈伴奏，要佳林積累了大量經(jīng)驗，他在不同樂器的演奏者身上以及他們的課堂中學到許多音樂處理的奧妙，同時也攢下了寶貴的人脈。2017年，在中國音樂學院附中畢業(yè)音樂會上，要佳林不僅準備了三小時長的“巨無霸”曲目，還自己組了一個管弦樂團，在音樂會上作為獨奏與指揮演出了柴科夫斯基《第一鋼琴協(xié)奏曲》，樂隊成員中的很多人都是他幫忙彈過伴奏的同學。三個小時演出結(jié)束還有人“攛掇”著返場，要佳林又以《野蜂飛舞》《彩云追月》和《英雄大波蘭舞曲》返場，才結(jié)束這場難忘的音樂會。要佳林回憶：“年輕人無知者無畏，這是最寶貴的品質(zhì)。”
跟隨大師，追求卓越
進入中國音樂學院本科后，要佳林一度遇到瓶頸。2019年，在準備中國音樂學院舉辦的一屆“中國國際鋼琴比賽”時，他時常苦悶地把自己一個人關(guān)在琴房，面對九尺斯坦威卻無從下手，覺得自己的音樂缺少了新鮮的血液，且意識到自己的技術(shù)無法足夠武裝自己的想法。在那場比賽期間，要佳林全程認真聽了所有選手、所有場次的現(xiàn)場，“我不僅看到了自己和國際一流選手的差距，更看到了自己在審美上的單一性。我認為這場比賽完全打開了我的眼界，成為我學習中的一個重要轉(zhuǎn)折點，也成為了我后來出國深造的動力。”
2020年，要佳林在朋友的介紹下開始跟隨鋼琴家、中央音樂學院鋼琴系主科教師黃若愚學習：“黃老師永遠讓我靈感迸發(fā)，他是一位富有智慧且善于表達的老師。他灑脫浪漫的演奏風格、不拘一格的教學風格為我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他崇尚黃金年代大師的演奏風格，有自己對鋼琴演奏獨特的教學系統(tǒng)。”黃若愚在美國學習的最后四年師從俄羅斯學派鋼琴家、涅高茲學派的傳承者謝爾蓋·巴巴揚。正是在黃若愚的影響下，要佳林立志此生一定要追隨巴巴揚學習鋼琴演奏。
2021年，要佳林考入茱莉亞學院鋼琴系，如愿成為謝爾蓋·巴巴揚的正式學生。真正成為他的學生后，要佳林感受到的是教授作為藝術(shù)家的人格魅力和他溫暖的品性。作為一名嚴謹?shù)乃囆g(shù)家，巴巴揚每次上課都會身著正裝，示范曲目時總能直戳人心，讓在座人熱淚盈眶。這也影響了他的每個學生，在他的課上，大家一起著裝整齊，正襟危坐，嚴肅的課堂氛圍傳達的是對所演奏作品的崇敬之情。要佳林說，在茱莉亞學院最幸福的時刻就是坐在主課教室聽巴巴揚講音樂、談人生，聽他教導(dǎo)他的學生們作為藝術(shù)家應(yīng)肩負的責任和使命。盡管巴巴揚的演出非常頻繁，但他總是抽出所有空閑時間給學生上課，每節(jié)課的授課時間隨學生的曲目量和掌握情況而定，一首普羅科菲耶夫的奏鳴曲，他給要佳林上了七個小時的課，“他強調(diào)藝術(shù)家要有冒險精神，為了防止錯音而畏首畏尾的演奏在他的課上是絕不允許的；但他又要求要把每一個小節(jié)、每一個音都細致打磨和處理，七個小時的課程中間竟然沒有任何休息！”正是這樣一位老師教會了要佳林找到自己的音樂語言，釋放自己的音樂天賦，此時的要佳林感到一天練琴十二個小時都不夠，有著太多可練習的地方，有著源源不竭的動力。
要佳林表示，自己在未來幾年中要沉潛下來，以認真學習為主。經(jīng)過嚴格的篩選，2022年8月，他將作為惟一一位中國鋼琴家參加當今古典音樂界最具聲望和影響力的音樂節(jié)——瑞士韋爾比耶音樂節(jié)獨奏家項目(Verbier Academy)。9月起，他還將在茱莉亞學院為非鋼琴專業(yè)的學生開設(shè)三門鋼琴集體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