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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話昆侖與西王母原相

在古代神話里,昆侖之丘,亦名昆侖之虛。昆侖之丘是古代諸神聚集之山。昆侖丘與西王母有著不解之緣。昆侖丘與西王母的神話,被歷代百姓眾生和文人學(xué)者千遍萬遍地述說著,時間長達(dá)兩千余年。經(jīng)歷過漫長的時代,在數(shù)不清的述說中,西王母從一個原相“豹尾虎齒”人獸合體的西部山神,逐漸演變而成為一個具有神格的人王,最后成為一個代表仙鄉(xiāng)樂園的全能之神。昆侖神話,也像滾雪球一樣,穿越歷史的風(fēng)霜,逐漸演變成中國神話的一個龐大體系。

神 話 昆 侖

昆侖是個千古之謎。近代學(xué)者顧實說:“古來言昆侖者,紛如聚訟。”現(xiàn)代學(xué)者蘇雪林說:“中國古代歷史與地理,本皆朦朧混雜,如隱一團迷霧之中。昆侖者,亦此迷霧中事物之一者。而昆侖問題,比之其他,尤不易董理。”[1]

神話學(xué)家們大多認(rèn)為,在中國古代文獻里,“昆侖”有兩義:一是地理的昆侖,一是神話的昆侖。地理昆侖的地望究竟在哪里?這個問題困擾著一代代的學(xué)者,出現(xiàn)過許許多多的說法,至今也還是難有定論。凌純聲在《昆侖丘與西王母》一文中,撿其重要的論點,列舉了丁山《論炎帝大岳與昆侖山》、衛(wèi)聚賢《昆侖與陸渾》、蘇雪林《昆侖之謎》、程發(fā)韌《昆侖之謎讀后感》、杜而未《昆侖文化與不死觀念》、徐高阮《昆侖丘和禹神話》六家之言,再加上他自己的昆侖即“壇墠”之說,就是七家。[2] 何其紛紜!神話昆侖,雖然也有史實的影子,但更重要的,是一個奧林匹斯式的西部華夏神山的象征。筆者撰寫本文,無意對昆侖作全面探討,只局限在“神話昆侖”上,試圖做一點小小的開掘。

(一)“帝之下都”,眾神所集之山

已故史學(xué)家徐旭生在20世紀(jì)40年代寫的《讀山海經(jīng)札記》里說,《山海經(jīng)》在史料上是“我國有很高價值的”十部書之一, 而“《西山經(jīng)》各山均在今陜西、甘肅、青海境內(nèi),雖間有神話而尚歷歷可指”。[3] 《山海經(jīng)》里提到的昆侖共有八處,或“昆侖之丘”,或“昆侖之虛”,雖直接間接地標(biāo)注有地理坐標(biāo)或特有物產(chǎn)和生物,但由于作者受當(dāng)時流行的神話思維和巫風(fēng)的深刻影響,在敘述時亦真亦幻,幻中有真,真中有幻,昆侖之丘的地理位置也便不免撲朔迷離。或如蔡元培先生所說:“這部書固然以地理為主,而且有許多古代神話的材料,但就中很有民族學(xué)的記載,例如《山經(jīng)》,每章末段,必記自某山以至某山,凡若干里,其神狀怎樣,其祠禮怎樣;這都是記山間居民宗教狀況。”[4] 古代神話與史實的混雜交織,使我們今人難于理清哪些因素是昆侖丘的史地事實,哪些因素是基于幻想的神話因素。在上面提到的八處經(jīng)文中,至少有三處直接敘述了昆侖神話或神話昆侖。

其一:《西次三經(jīng)》:“西南四百里,曰昆侖之丘,是實惟帝之下都,神陸吾司之。其神狀虎身而九尾,人面而虎爪;是神也,司天之九部及帝之囿時。有獸焉,其狀如羊而四角,名曰土螻,是食人。有鳥焉,其狀如蠭,大如鴛鴦,名曰欽原,蠚鳥獸則死,蠚木則枯。有鳥焉,其名曰鶉鳥,是司帝之百服。……”

“昆侖之丘”是神話中的“帝之下都”。這個“帝”指的是天帝。郭璞云:“天帝都邑之在下者。”有學(xué)者指出,此“帝”指的就是黃帝,黃帝把自己比作天帝。[5] 其根據(jù)是《穆天子傳》卷二的下述文字:“吉日辛酉,天子升于昆侖之丘,以觀黃帝之宮。”筆者對這個看法,實不敢贊同。昆侖之丘的守護神是陸吾,他虎身而九尾,人面而虎爪,是人獸合體之神,其職責(zé)是看守九部(九域)和天帝的園林與祭壇(時,即畤)。《莊子·大宗師》里的那個山神肩吾,就是陸吾的異名。此外,在昆侖丘上還有其他一些神獸,如:“狀如羊而四角”、“食人”的土螻(有學(xué)者認(rèn)為,土螻屬于幽冥惡獸。[6]);蜇鳥獸致死的欽原;“司帝之百服”的鶉鳥。

其二:《海內(nèi)西經(jīng)》:“海內(nèi)昆侖之虛,在西北,帝之下都。昆侖之虛,方八百里高萬仞。上有木禾,長五尋,大五圍。面有九井,以玉為檻。面有九門,門有開明獸守之,百神之所在。在八隅之巖,赤水之際,非仁羿莫能上岡之巖。……昆侖南淵深三百仞。開明獸身大類虎而九首,皆人面,東響立昆侖上。開明北有視肉、珠樹、文玉樹、玕琪樹、不死樹。鳳皇、鸞鳥皆戴盾。又有離朱、木禾、柏樹、甘水、圣木、曼兌,一曰挺木牙交。開明東有巫彭、巫抵、巫陽、巫履、巫凡、巫相,夾窫窳之尸,皆操不死之藥以距之。窫窳者,蛇身人面,貳負(fù)尸所殺也。” (圖1:明代蔣應(yīng)鎬《山海經(jīng)繪圖全像》開明獸)

此經(jīng)中的“昆侖之虛”與《西次三經(jīng)》里的“昆侖之丘”同。《說文》云:“虛,大丘也。”何以這個被稱之為“帝之下都”的昆侖,稱丘或虛,而不稱山呢?因為昆侖山?jīng)]有恒山高,所以稱丘。《爾雅》說:“三成為昆侖丘”,“恒山四成”。經(jīng)文說:方八百里的昆侖丘,“面有九門”,由開明獸負(fù)責(zé)把守著。“九門”與“九井”,以及前引的“九部”的“九”字,是同義的。但“九”這個數(shù)目字,在這里究竟何解?是否是當(dāng)作“天數(shù)”中的最大數(shù)?尚難作出定論。有學(xué)者用古漢語中語義通假的原理,把“九門”解釋為“鬼門”,看來也沒有多少道理。在被認(rèn)為記錄昆侖神話最為完整的《淮南子·墜形訓(xùn)》里,“九門”就演變成了四百四十門。當(dāng)然四百四十門做何解,也是一個懸案。有學(xué)者認(rèn)為,開明獸,就是《西次三經(jīng)》中的陸吾。筆者認(rèn)為證據(jù)不足,陸吾應(yīng)是司守昆侖的較高一級的大神,而開明獸的職責(zé),不過只是管理看守九門而已,盡管昆侖丘的神獸們的形體大都是類虎。出身類虎或身具虎形,很可能說明他們是同屬于一個以虎為圖騰祖先的血族。有待考證。

昆侖丘上的神很多,經(jīng)文里說是“百神之所在”。除了《西次三經(jīng)》里的土螻、欽原、鶉鳥,《海內(nèi)西經(jīng)》中的開明獸、窫窳、貳負(fù)等外,還有鳳皇、鸞鳥、眾巫等。如此神靈眾多、氤氳迷障、非仁羿莫能上的“岡巖”之地,昆侖之丘,如同古希臘神話里集中了眾多神靈的奧林匹斯山一樣,自然是座西方神山、靈山。羿,即那個“嘗請不死之藥于西王母”者,亦即那個“在昆侖虛東”“與鑿齒戰(zhàn)于壽華之野,羿射殺之”(《海外南經(jīng)》)的羿。

其三:《大荒西經(jīng)》:“西海之南,流沙之濱,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侖之丘。有神——人面虎身,有文有尾,皆白——處之。其下有弱水之淵環(huán)之,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輒然。有人,戴勝,虎齒,豹尾,穴處,名曰西王母。此山萬物皆有。”

此經(jīng)中“人面虎身,有文有尾,皆白”之神,應(yīng)就是《西次三經(jīng)》中那個主管昆侖之丘的陸吾。在這段經(jīng)文里出現(xiàn)了西王母,而這里的西王母是人,但其形象卻又是“戴勝、虎齒、豹尾”,即人獸共體,頭上戴著玉質(zhì)的飾物“勝”。關(guān)于西王母的話題,姑且先按下不說。《海內(nèi)西經(jīng)》說開明東有巫彭等十巫,他們“皆操不死之藥”;又說開明北有珠樹;《海外南經(jīng)》說“三珠樹生赤水上”。據(jù)《列子·湯問篇》:“珠玕之樹皆叢生,華實皆有滋味,食之不老不死。”這種珠樹,就是巫彭等眾巫所操之不死之藥,或是后來傳說中的不死不老之藥的原形。在昆侖神話后來的發(fā)展演變中,不死之藥的情節(jié)大為膨脹,操不死之藥的西王母,成為昆侖神話中的大神,昆侖之丘也從原始的諸神之山,變成了被神話學(xué)家所說的西方的“仙鄉(xiāng)”。[7] 在這段經(jīng)文中,還有一句話不可忽略:“此山萬物皆有”。《十洲記》說此山“品物群生,希奇特出”。這就是說,昆侖之丘不僅是集諸神之山,而且有享用不竭的物產(chǎn)。“品物群生”也是“仙鄉(xiāng)”的一個重要條件。

(二)天地之臍、天之中柱

《淮南子·墜形訓(xùn)》:“禹乃以息土填洪水以為名山,掘昆侖虛以為下地,中有增城九重,其高萬一千里百一十四步二尺六寸。上有木禾,其許五尋,珠樹、玉樹、璇樹、不死樹在其西,沙棠、瑯玕在其東,絳樹在其南,碧樹、瑤樹在其北。旁有四百四十門,門間四里,里間九純,純丈五尺,旁有九井玉橫,維其西北之隅,北門開以內(nèi)(納)不周之風(fēng)。傾宮、旋室、縣圃、涼風(fēng)、樊桐在昆侖閶闔之中,是其疏圃。疏圃之池,浸之黃水,黃水三周復(fù)其原,是謂丹水,飲之不死。河水出昆侖東北陬,貫渤海,入禹所導(dǎo)積石山。赤水出其東南陬,西南注南海丹澤之東。赤水之東,弱水出自窮石,至于合黎,余波入于流沙,絕流沙南至南海。洋水出其西北陬,入于南海羽民之南。凡四水者,帝之神泉,以和百藥,以潤萬物。昆侖之丘,或上倍之,是謂涼風(fēng)之山,登之而不死。或上倍之,是謂懸圃,登之乃靈,能使風(fēng)雨。或上倍之,乃維上天,登之乃神,是謂太帝之居。”

《論衡·道虛篇》:“如天之門在西北,升天之人,宜從昆侖上。淮南之國,在地東南,如審升天,宜舉家先從昆侖,乃得其階。如鼓翼邪飛,趨西北之隅,是則淮南王有羽翼也。”

《山海經(jīng)·大荒西經(jīng)》:“有靈山,巫咸、巫即、巫肦、巫彭、巫姑、巫真、巫禮、巫抵、巫謝、巫羅十巫,從此升降,百藥爰在。有西王母之山、壑山、海山。有沃民之國,沃民是處。沃民之野,鳳鳥之卵是食,甘露是飲。凡其所欲,其味盡存。爰有甘華、甘柤、白柳、視肉、三騅、璇瑰、瑤碧、白木、瑯玕、白丹、青丹,多銀鐵。鸞鳳自歌,鳳鳥自舞,爰有百獸,相去是處,是謂沃民之野。”

《神異經(jīng)》:“昆侖有銅柱焉,其高入天,所謂天柱也。”

《河圖括地象》:“昆侖山為柱,氣上通天。昆侖者,地之中也。地下有八柱,柱廣十萬里,有三千六百軸互相牽制,名山大川孔穴相通。天不足西北,地不足東南。西北為天門,東南為地戶。天門無上,地戶無下。”

《藝文類聚》:“昆侖山,天中柱也。”

這些來自不同時代(從戰(zhàn)國到漢唐)和不同作者的文字,包含了好幾個各自獨立、又互有聯(lián)系的神話,其中以《淮南子·墜形訓(xùn)》所述最為完整、廣泛而細(xì)致,其他幾段,當(dāng)可與之互相補充參證。這些關(guān)于神話昆侖的表述,其中心意思是:(1)百神所居的昆侖之丘,乃是上接天下通地的天柱。靈異之人如巫咸等十巫者可援昆侖山天柱而升降,將人間之情況上達(dá)于天,再將上天的指令下達(dá)于地。他們的角色是充當(dāng)人神兩界的中介。(2)昆侖地處神州之中心,故為中柱,即神話學(xué)上所說的“天地之臍”。而地下還有八根柱子支撐著。這個時代,昆侖天柱使天地宇宙處于一種穩(wěn)定平衡的原始狀態(tài),群巫可以沿著山體天柱自由上下,溝通信息。后來,“共工與顓頊爭為帝,怒而觸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維絕。天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滿東南,故水潦塵埃歸焉。”(《淮南子·天文訓(xùn)》)這被“折”的“天柱”,指的自然是“百神所居”的昆侖之丘,但這里所包含的文化象征意義,可能意味著昆侖之丘的至高無上的壟斷地位,受到了新的挑戰(zhàn)。總之,舊的宇宙秩序遭到了破壞。于是,才出現(xiàn)了“絕地天通”的神話。(圖2:山東沂南漢畫像石天柱昆侖圖)

西王母-昆侖山上的西王母(《山東沂南漢畫像石》).pdf(87.7 KB)

天柱的意象,顯示著一種古老瑰麗的幻想。按照《墜形訓(xùn)》的敘述,自昆侖天柱而上,共有三層:第一層是涼風(fēng)之山,登上此山者可不死;第二層是懸圃,登之乃靈,能使風(fēng)雨;第三層才是上天(天庭),那里便是天帝的居所。《楚辭·天問》:“昆侖懸圃,其凥安在?增城九重,其高幾里?四方之門,其誰從焉?西北辟啟,何氣通焉?”涼風(fēng)和懸圃,都是人們幻想中的空中神話樂園,但不是普通人,而只有那些異人、那些巫覡們,才能夠登臨和享受;而第三層,那是天帝——天神專有的居所,與人類之間有一條無法逾越的距離。

(三)幽都之山

魂歸圣山的觀念,大概是與神居圣山的觀念同時產(chǎn)生的。作為“帝之下都”、“百神之所”的昆侖之丘,同時也是一座幽冥之山。《海內(nèi)經(jīng)》:“北海之內(nèi),有山,名曰幽都之山,黑水出焉。其上有玄鳥、玄蛇、玄豹、玄狐蓬尾。有大玄之山。有玄丘之民。有大幽之國。有赤脛之民。”這“幽都之山”的地理坐標(biāo)在哪里?可從黑水的發(fā)源地而得到一些消息。《大荒西經(jīng)》說,昆侖之丘的位置,在“西海之南,流沙之濱,赤水之后,黑水之前”。一個是“黑水出焉”,一個是“黑水之前”,大致可以斷定《海內(nèi)經(jīng)》所指的“幽都之山”,就在昆侖之丘的方圓八百里的范圍之內(nèi),或者這“幽都之山”就是指的昆侖之丘。

山 神 西 王 母

最早記載西王母而又流傳至今的資料,當(dāng)是成書于戰(zhàn)國初年的《山海經(jīng)》。陳夢家在《古文字中之商周祭祀》一文中說,殷甲骨卜辭中的“西母”二字,就是戰(zhàn)國文獻中的神話人物西王母。[8] 但不少學(xué)者對“西母”就是西王母,表示了懷疑,因為在此孤證之外,尚沒有更多的材料可資證實。《山海經(jīng)》里寫到西王母的地方有四處,這四處所寫西王母,各有不同的內(nèi)涵,也可以說,這些不同之處,昭示著西王母形象演變的不同時期。下面作一簡略的分析和判斷。

《西次三經(jīng)》:“又西三百五十里,曰玉山,是西王母所居也。西王母其狀如人,豹尾虎齒而善嘯,蓬發(fā)戴勝,是司天之厲及五殘。”

《大荒西經(jīng)》:“西海之南,流沙之濱,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侖之丘。有神——人面虎身,有文有尾,皆白——處之。其下有弱水之淵環(huán)之,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輒然。有人,戴勝,虎齒,有豹尾,穴處,名曰西王母。此山萬物盡有。”(圖3 明代蔣應(yīng)鎬《山海經(jīng)繪圖全像》昆侖山神西王母圖)

西王母-山神西王母(明。蔣應(yīng)鎬《山海經(jīng)圖繪全像》)-1.pdf(71 KB)

西王母的居住地是玉山。玉山是昆侖丘諸山中的一座山,或為昆侖丘的異名。朱芳圃說:“《山海經(jīng)·西山經(jīng)》:‘玉山為西王母所居。’ 又《海內(nèi)北經(jīng)》:‘西王母在昆侖虛北。’《大荒西經(jīng)》:‘西王母穴處昆侖之丘。’考玉山為昆侖的異名,《淮南子·墜形訓(xùn)》:‘西北方之美者,有昆侖之球琳瑯玕焉。’ 高誘注:‘球琳瑯玕,皆美玉也。’因為山出美玉,所以又名玉山。”[9] 西王母其神容為半人半獸:“狀如人,豹尾虎齒,蓬發(fā)戴勝”。這個半人半獸、人獸共體的西王母,可能是最原始的西王母形象。日本京都大學(xué)教授小南一郎認(rèn)為:“屬于《五藏山經(jīng)》的《西山經(jīng)》的記載在《山海經(jīng)》中屬古老層次,可推定所記載為上溯至戰(zhàn)國初期的觀念”。 [10]

這個半人半獸的西王母,豹尾虎齒,善嘯,樣子像野獸;但她披散著頭發(fā),頭上戴著飾物“勝”,“狀如人”。“勝”是古人戴在頭上的一種玉質(zhì)飾物。據(jù)《爾雅翼》卷十六:“勝者,女之器。”這說明:西王母的性別是女性。盡管“勝”的古代含義,我們今天已經(jīng)不能完全了解,但玉器在古代作為王權(quán)的象征,在后世的考古發(fā)掘(如漢畫像石)和文獻記載中,其影子還依稀可辨。“虎齒”的西王母,與“虎身”“虎爪”的陸吾——“司天之九部及帝之囿時”的昆侖之丘守護神,是同一血族,這一信息也向我們預(yù)示了:昆侖之丘的諸神,應(yīng)是一個大的部族——虎族,一個以虎為圖騰祖先的族群。而西王母占據(jù)的玉山,作為昆侖之丘眾多山頭中的一個,以產(chǎn)玉而聞名。西王母的“穴居”,也至少說明了兩點:第一,西王母還沒有完全脫離神話中的獸人時代;第二,穴居是昆侖之丘群山中原始人類的居住方式。

豹尾虎齒、蓬發(fā)戴勝的昆侖山神西王母,其職司是“司天之厲及五殘”。通俗地說,就是主管刑殺與安全之神。“厲”和“五殘”都是天上的星名。郝懿行《箋疏》云:“按厲及五殘,皆星名也。……《月令》云:‘季春之月,命國儺。’鄭注云:‘此月之中,日行歷昴,昴有大陵積尸之氣,氣佚則厲鬼隨之出行。’是大陵主厲鬼,昴為西方宿,故西王母司之也。五殘者,《史紀(jì)·天官書》云:‘五殘星出正東,東方之野,其星狀類辰星,去地可六七丈。’《正義》云:‘五殘一名五峰,出則見五方毀敗之征,大臣誅亡之象,’西王母主刑殺,故又司此也。”朱芳圃認(rèn)為:“古代四方之神——東勾芒,西蓐收,南祝融,北玄冥,——為春秋以來天文學(xué)發(fā)達(dá)與五行學(xué)說相結(jié)合的產(chǎn)物。東方為春而主生,西方為秋而主殺,既已各有專司,又復(fù)以西王母司刑殺者,因為西王母位在西方,且與蓐收同為猛獸,一虎一豹,物類相連,所以也成為主刑殺的兇神。”[11]

《山海經(jīng)》原本以木簡刻成,每簡刻一小節(jié)文字,被發(fā)現(xiàn)時,連接簡冊的繩索已朽爛,簡冊散亂。現(xiàn)在的《山海經(jīng)》是后人編排組合,成書也并非同一時代,是陸續(xù)附益而成的。種種錯亂的情況,已陸續(xù)有學(xué)者指出。《大荒西經(jīng)》和《西次三經(jīng)》多處寫到西王母其人其事,現(xiàn)在的編排可能有錯亂之處,但重要的是《大荒西經(jīng)》可能要比年代最早的《西山經(jīng)》晚出。《大荒西經(jīng)》里寫的西王母,其神容,雖然也還是“戴勝虎齒,有豹尾”,但《西次三經(jīng)》里的“狀如人”,在這里卻變成了“有人”,而且增加了“穴處”的內(nèi)容。“穴處”當(dāng)然是指原始人類的居住方式。較之《西次三經(jīng)》里作為原相的半人半獸、人獸合體的西王母,《大荒西經(jīng)》里作為“人”的西王母,已經(jīng)“人”化了。盡管她已“人”化,卻也無法全部脫去原始山神的形態(tài)(豹尾、虎齒、蓬發(fā)、戴勝、善嘯)和功能(司天之厲及五殘)。對照《海內(nèi)西經(jīng)》中所說之“在八隅之巖,赤水之際,非仁羿莫能上岡之巖”神話,仁羿(應(yīng)為夷羿)之所以“上岡之巖”,是為了向西王母討不死之藥。那么,這無疑說明,作為昆侖(身處“八隅之巖”)山神的西王母,此時在“司天之厲及五殘”之外,已負(fù)有掌握不死之藥的重任了。“不死之藥”觀念的出現(xiàn),是人類希望延長生命的一種愿望,最初是有其積極意義的。后來,衍化出姮娥盜食得仙奔月的千古故事,在現(xiàn)實生活中,被黃老道徒與最高統(tǒng)治者們用以滿足追求其長生不老的奢望。

統(tǒng)屬關(guān)系頂端的西王母

神話中的西方山神的西王母,在適宜的社會條件下,即歷史化、合理化的社會條件下,逐漸演變?yōu)樯裨捊y(tǒng)屬關(guān)系頂端的、部落王者的西王母。

《海內(nèi)北經(jīng)》:“西王母梯幾而戴勝,杖,其南有三青鳥,為西王母取食。在昆侖虛北。有人曰大行伯,把戈。”

《大荒西經(jīng)》:大荒之中,有西王母之山、壑山、海山。……有三青鳥,赤首黑目,一名曰大鵹,一名少鵹,一名曰青鳥。(郭璞注:皆西王母所使也。)

與《西次三經(jīng)》里的那個豹尾、虎齒和善嘯的西王母不同,出現(xiàn)在《海內(nèi)北經(jīng)》里的西王母,是個“梯幾戴勝,杖”的部落頭領(lǐng)或王者,而且在她的身邊,出現(xiàn)了供她使役的三青鳥和大行伯等一批役者。相比之下,這里所描寫的西王母,不僅消失了原始神靈通常必具的動物形貌特征,而且擁有了為其取食的三青鳥和為其傳遞信息的行者大行伯這兩個役者角色,顯示出這個原始的神話,已形成了簡單的神際統(tǒng)屬關(guān)系,而不同層次的神祇之間的統(tǒng)屬關(guān)系的出現(xiàn),乃是原始神話向著體系神話演進的一個標(biāo)志。(圖4:山東嘉祥漢畫像石作為統(tǒng)領(lǐng)的西王母) 西王母-昆侖山上的西王母(《山東沂南漢畫像石》).pdf(87.7 KB)

作為昆侖之丘的山神,西王母最初的活動地點,《西次三經(jīng)》說是玉山。根據(jù)經(jīng)文所述,其方位應(yīng)在昆侖之丘以西的一千里左右,距流沙之濱不遠(yuǎn)。據(jù)《海內(nèi)東經(jīng)》:“西胡白玉山在大夏東,蒼梧在白玉山西南,皆在流沙西,昆侖虛東南。昆侖山在西胡西,皆在西北。”前引《大荒西經(jīng)》的經(jīng)文說是昆侖之丘,其方位在“西海之南,流沙之濱,赤水之后,黑水之前”。筆者認(rèn)為,把這一條置于《大荒西經(jīng)》里,可能是錯置,因為它與我們在本節(jié)開頭引用的《大荒西經(jīng)》的另一條關(guān)于西王母之山的經(jīng)文頗有差異。

如前所說,“梯幾戴勝”、有三青鳥可供使役的西王母,與“豹尾、虎齒”的西王母,已不可同日而語。如果說“豹尾、虎齒”的西王母是昆侖山神的話,那么,“梯幾戴勝”有三青鳥取食、有大行伯傳遞信息的西王母,已儼然是一個部落的女頭領(lǐng)了。況且她已在群巫上下采藥的“天梯”靈山不遠(yuǎn)處,建立了一個西王母之山;而在此西王母之山附近,是“鸞鳥自歌、鳳鳥自舞、爰有百獸、相群是處”、物產(chǎn)豐饒的沃民之野。據(jù)《穆天子傳》卷三云:“天子逐驅(qū)升于弇山,乃寄名于弇山之石而樹之槐,眉曰西王母之山。”

從社會學(xué)的立場來透視隱藏在《海內(nèi)北經(jīng)》和《大荒西經(jīng)》這兩段經(jīng)文背后的社會景象,那么,我們看到的是,西王母是一個以西王母為名、以玉山和西王母之山多處地盤為根據(jù)地的原始部落的頭領(lǐng)。據(jù)歷史學(xué)家朱芳圃考證,《山海經(jīng)》中所見之動物形體的“西王母為西方貘族所奉祀的圖騰神像。”古之西膜(貘)族,亦即神話中所說的西王母。在《穆天子傳》中描寫的穆王西征昆侖所見之西王母,已不再是圖騰神像,而是西膜族的君長。[12] 筆者并不贊成把動物形體的西王母看作是部落圖騰神像這樣一種觀點,但如果說這種解釋還有其合理性的話,那么,為西王母取食的三青鳥,即大鵹、少鵹、青鳥,為西王母傳遞消息的大行伯,當(dāng)系被西王母所代表的膜族所兼并的小部落,以昆侖之丘的玉山和西王母之山為根據(jù)地的西王母部落或族群,也就成為一個以女性為首領(lǐng)的大的部落聯(lián)盟了。

從上面的分析,大體可以認(rèn)定,《山海經(jīng)》不同的經(jīng)文和其他古籍中的西王母形象,經(jīng)歷了一個從神話中的人獸合體的山神,到神話中的人神,再到部落大頭領(lǐng)的漫長的演變過程。在后來的發(fā)展中,西王母從一個僅僅“司天之厲及五殘”的西方山神,超越了受命守護“天之九部及帝之囿時”的大神陸吾的地位,成為昆侖神山眾神之中具有顯赫地位的神祇——一個高踞于昆侖神話所呈現(xiàn)的統(tǒng)屬關(guān)系頂端的大神。

2001年7月30日

(原載《西北民族研究》2002年第4期;《山岳與象征》,游琪、劉錫誠主編,東方文萃之二,商務(wù)印書館2004年2月)

[1] 蘇雪林《昆侖之謎·引言》,臺北,1956年。

[2] 凌純聲《昆侖丘與西王母》,見《中國邊疆民族與環(huán)太平洋文化》第1569—1613頁,聯(lián)經(jīng)出版事業(yè)公司1979年,臺北。

[3] 徐旭生《讀〈山海經(jīng)〉札記》(1943年),見《中國古史的傳說時代》(增訂本)第293頁,295頁,文物出版社1985年,北京。

[4] 蔡元培《說民族學(xué)》,《一般雜志》1926年第12期。

[5] 袁珂《山海經(jīng)校注》第295頁,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

[6] 張勁松《中國鬼信仰》第65—66頁,中國華僑出版公司1991年。

[7] 王孝廉《絕地天通——以蘇雪林教授對昆侖神話主題解說為起點的一些相關(guān)考察》,見《嶺云關(guān)雪——民族神話學(xué)論集》,學(xué)苑出版社2001年,北京;又見《西南學(xué)院大學(xué)·國際文化論集》第14卷第2號,2000年2月,日本福岡。

[8] 陳夢家《古文字中之商周祭祀》,《燕京學(xué)報》第19期,1936年,第131—133頁。

[9] 朱芳圃《中國古代神話與史實》第148頁,中州書畫社1982年。

[10] 小南一郎著、孫昌武譯《中國的神話傳說與古小說》第26頁,中華書局1993年。

[11] 朱芳圃《中國古代神話與史實》第160—161頁。

[12] 同上書,第146—147頁。(編輯:張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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