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油和糧食價格大漲的背景下,美聯儲對于所謂“通脹”的表述已經連續多次持一種“無所謂”的態度。這次同樣如此,北京時間昨夜美聯儲議息會議公告顯示:盡管美聯儲已經關注到:自去年夏天以來,商品價格一直都在大幅上漲,有關原油全球供應量的擔憂情緒起到了進一步推高原油價格的作用,而且最近幾個月以來,通貨膨脹已經有所上升。但美聯儲依然認為:“更長期通脹預期一直都保持穩定,用于衡量基底通貨膨脹的各項指標仍舊處于受抑制的狀態”。
為什么對“通脹”表示無所謂的態度?因為,美聯儲現在關心更多的是失業率的下降。從整個聲明看,美聯儲現在的貨幣政策目標已經重點轉向“通脹率和失業率”的關注。當美聯儲認為“用于衡量基底通貨膨脹的各項指標在某種程度上處于較低水平”之后,當美聯儲認為“能源及其他商品價格的上漲推升通貨膨脹”這只是“暫時現象”之后,他們會更多地把重點傾注到失業率方向。
但是,美國的通脹率真得不嚴重?我昨天看到,美國金融機構發布的報告認為,眼下美國CPI環比折年增長率已達5%。美聯儲對于美國物價上漲的問題,也不得不認賬,而且同時預計物價的上漲,將影響到美國的經濟增長。這一點,從今年1月,美聯儲調高美國的通脹預期,同時調低美國的經濟增長預期中,就可見一斑。美聯儲預計,美國今年的“核心CPI為2.1%至2.8%,此前的預期值為1.3%至1.7%;經濟增長預期為3.1%至3.3%,此前為3.4%至3.9%。
注意:美國看通脹使用“核心CPI”,也就是剔除“能源和食品”之后的物價上漲幅度。這樣的數據當然要好看得多。不過,能源和食品價格的上漲具有極強的傳導作用,于是美聯儲表態說,正在致力去做的是“防止油價上漲傳導至更廣層面,推動核心通脹及通脹預期上升。但是他們堅稱:“目前來看,中長期通脹預期仍然比較穩定。”
另一個值得關注的問題是:美聯儲把石油價格上漲的原因定位于“新興市場需求增大及中東局勢動蕩”,而完全無視作為國際石油市場唯一的計價和結算貨幣――美元大幅貶值的真實背景。之所以如此,目的十分明顯:不讓量化寬松的貨幣政策因物價上漲而被迫中斷。
一方面不肯提早放棄量化寬松,一方面卻發表“挺美元”的言論,這是美聯儲和財政部最近一再上演的“滑稽戲”。議息會議聲明發布之后,伯南克在接受記者提問時表示:穩定及強勢美元符合美國及世界經濟利益,短期內很多因素導致美元漲跌,但中長期政策目標是維持美元購買力,控制通脹在較低水平,同時確保經濟強勁復蘇,吸引資金流入美元,有助美元走強。
伯南克的論調和美國財長蓋納特本周二“挺美元”的講話如出一轍。美國真有什么辦法“挺美元”嗎?有,但不是從其國內的角度。因為,量化寬松和大規模的財政赤字對美元幣值造成的負面影響,絕不可能短時間內,而伯南克所說的“中長期”,恐怕也只是“遙遙無期”的代用詞而已。因為,如果不改變現有的國際貨幣體系,“特里芬困境”決定了美元的將永遠地貶值。
那美國解決美元強勢的辦法是什么?打壓其它國家的經濟實力。比如金融危機期間,美國就成功地利用“歐債危機”打壓了歐元幣值,迫使國際資本流向美國,以解自身需要大規模發債的燃眉之急。現在,歐洲已經病入膏肓,更嚴重的是,如果美元濫發之勢不減,很快世界將面臨“滯脹”危機。
從上世紀70年代的結果看,“滯脹”最大的受害者將是那些“制造業大國”,它們一方面從成本端承受著越來越大的原材料、貸款、勞動力成本不斷攀高的壓力,同時還要承負產品價格攀升所引發的滯銷壓力。而這個過程中,最賺錢的金融業,它們的成本壓力極其有限,但無論是期貨投資,還是貸款增加,都將在水漲船高中獲得豐厚收益。
“滯脹”期間貸款會增加嗎?會的。第一,隨著價格上漲,企業購買原材料所需貸款會越來越多,就算生產萎縮,貸款數量不一定減少;第二,“滯脹”期間企業之間的兼并重組會大大增加,這同樣會推高貸款增量。
所以,“滯脹”是世界的災難,是歐洲和新興經濟體的災難,但不一定美國的災難。美國的產業結構決定了,同樣身處“滯脹”當中,美國的比較優勢將十分明顯。這也是我判斷“滯脹”可能難以避免的重要原因之一。
我們不要認為美國會對大宗商品價格實施嚴厲的壓制政策,最多是放緩它的上漲速度而已;不要認為美元真能轉強,那樣不僅會大幅提高美國的債務負擔,而且有違經濟學常識。美國今天一方面“挺美元”,一方面“量化寬松”――這種看起來十分矛盾的做法,其實恰恰證明了我此前的判斷:挺美元是為了發國債,量化寬松是為了消滅債務負擔。它們“魚和熊掌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