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大青龍湯
大青龍湯由麻黃六兩(去節),桂枝二兩(去皮),甘草二兩(炙),杏仁四十枚(去皮尖),生姜三兩(切),大棗十枚(擘),石膏如雞子大(碎),共7味藥組成。
古往今來,都將它所主的證候以“太陽無汗兼煩躁”加以概括,對于其作用都用“外散風寒,內清郁熱”作表述。這種認識來源于《傷寒論》38條“太陽中風,脈浮緊,發熱惡寒,身疼痛,不汗出而煩躁者,大青龍湯主之。”同時也來源于人們認為本方大體是以祛表實之麻黃湯加清里熱之石膏組成。這種認識從一定程度講是對的。根據這種認識用以治療“太陽無汗兼煩躁”之證,也是效果良好的。而問題在于,從古到今,人們多將仲景緊接著出的39條:“傷寒,脈浮緩,身不疼,但重,乍有輕時”使用大青龍湯的病證,附會于上條精神。由此而認為,后條所表現的癥狀只是“太陽無汗兼煩躁”的并見癥,乃至直稱為其“副證”(見全國高等醫藥院校試用教材1981年版《傷寒論選讀》39條下注)。這就不僅“屏蔽”了該方證所蘊含的另一部分內容。同時,嚴重地影響了本方的臨床使用。這大概就是無論從文獻還是臨床實際看,大青龍湯除用于風寒表實兼內熱煩躁證的治療外,很少用于其他病證的原因。這是一個急需澄本清源、拂塵見本的問題。
本問題的關鍵處在于,仲景用其治療的排除少陰病后的“身不疼,但重,乍有輕時”,究竟是什么病,這個問題其實仲景在《金匱痰飲咳嗽病》篇作了非常直接的回答:“身體疼重,謂之溢飲”,而“溢飲”的正治,就“當發其汗,大青龍湯主之。”那么,溢飲是怎樣造成的呢?它是由“飲水流行,歸于四肢,當汗出而不汗出”所致。我們若將以上精神聯系臨床思考,很多水濕為病者,病情都以“身重”為突出表現,且多時輕時重,或受氣候影響,晴天病情減輕,陰雨天則加重。這種情況不正與仲景用大青龍湯以治的“身不疼,但重,乍有輕時”的證候特點完全相符嗎?當弄清了這些理論問題,并在臨床找到了明確的落腳點后,我們就可以十分肯定地說,大青龍湯不僅是治療風寒表實兼內熱煩躁證的主方,同時是治療水濕夾雜病的主方。也就是說,它適用于兩種不同的疾病。這如同烏梅丸之“蛔厥者,烏梅丸主之”后,對該方的另一適用證“又主久利”的用法一樣。
大家也許會問,溢飲乃水濕為患,水濕為陰邪,大青龍湯方中有石膏,用它的意思就是清里熱,陰邪之患卻用清熱之品,不是違反了用藥的基本原則嗎?這個問題需要搞清兩點才能明白。一是石膏的作用。石膏除清熱外,還有一個重要作用,那就是解肌發汗。陳士鐸說它“用之于散寒劑中,則名青龍;用之于散熱劑中,則名白虎”,說明石膏之用于大青龍湯中,可發揮解肌發汗之功。是方中藥味劑量之比。麻黃湯中麻黃的用量為三兩,而大青龍湯中麻黃的用量達六兩,那么石膏呢?石膏在大青龍湯中僅用“如雞子大”,但用在清熱的白虎湯、白虎加人參湯、竹葉石膏湯等方中的用量均是一斤,說明大青龍湯的作用主要是發汗,而石膏正好助麻黃發汗。溢飲的基本治療原則是“當發其汗”,故仲景將本方作為太陽無汗煩躁和溢飲身重乍有輕時二證的首選方。反映了他用包括本方在內的很多方時所體現的異病同治的治療原則。
這里,深刻地反映了讀仲景書需要注意的老生常談的問題,《傷寒》與《金匱》參讀,聯系臨床讀。它們看似盡人皆知,實則身體力行者少。而一旦離開了這點,縱然像大青龍湯等這樣一些簡單問題,也許都是難于正確加以認識的。
大青龍湯適用于:
1.身體疼痛,發熱惡寒,無汗煩躁,脈浮緊。
2.四肢沉重,不痛,不腫或微浮腫,脈濡緩。
3.全身明顯沉重,伴輕微疼痛,脈浮緩。
4.身重著濡脹,時輕時重,尤在天氣陰沉,久雨不晴時病情加重。脈濡緩或沉遲。
5.體壯實之無汗證。
◎病案舉例
曹某,女,47歲。身體不明原因沉重感三月余。患者系餐廳廚房洗碗工,體質壯實,平日精神飽滿。近幾個月來每感全身濡重無力,只在持續數日后方伴輕微疼痛,時作時止,似受氣候變化影響。發時自感懶于起身舉步,身沉重如重度水腫(實際不腫)。曾查血常規、尿常規、肝腎功等無異,脈沉遲,苔薄白滑潤。我以脾虛夾濕論治,予六君子湯加苡仁、蒼術等以治。服藥6劑無明顯改善。乃考慮到其倦怠而無納差便稀,身沉重尚伴微痛,非脾虛證。脈沉而無厥冷欲寐,也非少陰病。而其以身重為突出癥狀,且呈時輕時重發作,不正符合溢飲的臨床表現嗎?隨即處以大青龍湯加味:
麻黃18g,桂枝10g,石膏30g,炙甘草10g,杏仁15g,生姜12g,大棗20g,蒼術10g,防己10g,苡仁30g,白術20g,浮萍15g。
服藥3劑,身沉重明顯減輕,再三診又服9劑,諸癥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