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也《子平真詮透解》第16講
【原文】書云,得時俱為旺論,失時便作衰看。雖是至理,亦死法也。(俗書多“然亦可活看”一句)。夫五行之氣,流行四時,雖日干各有專令,而其實專令之中,亦有并存者在。假若春木司令,甲乙雖旺,而此時休囚之戊己,亦嘗絕于天地也。“冬水司令,壬癸雖旺,而此時休囚之丙丁,亦嘗絕于天地也”(俗書中無此冬水例)。特時當退避,不能爭先,而其實春土何嘗不生萬物,冬日何嘗不照萬國乎?
相也提示:本節正式講十干五行的旺衰強弱。《真詮》第三章“論陰陽生死”中,就已經講了十干五行的旺衰強弱,曰“人之日主,不必生逢祿旺,即月令休囚,而年日時中得長生祿旺,便不為弱。就使逢庫,亦為有根。時說謂投庫而必沖者,俗書之謬也。但是陽長生有力,而陰長生不甚有力,然亦不弱。若是逢庫,則陽為有根,而陰為無用。蓋陽大陰小,陽得兼陰,陰不能兼陽,自然之理也。”這兒再講,說明強弱旺衰是論命之基,十分重要,但又在命學界十分混亂,必須講清。故要把第三章與第六章結合起來理解,才能吃透內涵,準確把握。俗版《真詮》只舉了春木例,而無冬水例,故最后一句“冬日何嘗不照萬國乎”,給人的感覺很突兀。《耕寸集》補出冬水例,就前后呼應,很順暢了。
一般命書說:“得時俱為旺論,失時便作衰看”。這是以月令為依據判斷五行旺衰的方法,即“得時者旺,失時者衰”。這種方法雖然是論十干五行旺衰的至理方法,也很有道理,但也是死法,即不全面,也不靈活。因為十干五行除了旺衰,還有強弱問題,還存在“得時者未必強,失時者未必弱”的情況。就如有的人表現很活躍,但不一定有力氣;有的人精力很充沛,但不一定有能力一樣。表現活躍,精力充沛,是旺衰的表現;力氣大小,能力大小,卻是強弱問題。所以,十干五行除了看旺衰,還須活看強弱。這就是本章明確提出“得時不旺,失時不衰”命題的理由。
因為五行之氣,流行于四時,無時無刻不在循環往復。雖然每個日干各有專門的司令之氣,如甲生寅月,甲木司令,丙生巳月,丙火司令,但專令之中,亦同時并存著其它五行的根氣,如寅中除了甲木,還并存有丙火和戊土;巳中除了丙火,還并存有庚金和戊土。假如春木司令之時,甲乙木雖然最旺盛,戊己土最休囚,但戊土寄于寅,土又何曾完全死絕于天地啊。又如冬水司令之時,壬癸水雖然最旺,丙丁火最休囚,但在冬天,太陽又何曾死絕于天地呢。這是因為春木當令之時,土受克則讓位退避,不能與木爭先;冬水當令之時,火受克讓位避退,不能與水爭氣。其實啊,春天的土又何嘗不生萬物,冬日的太陽又何嘗不照耀萬國乎?所以,十干五行不能因為失時休囚,就可置之不論也。氣機的旺衰與勢力的強弱是不同的概念,只是氣衰者“不能爭先”耳。
相也點評:《真詮》既然肯定了“得時者旺,失時者衰”“是至理”,又為何提出了“得時不旺,失時不弱”的命題。這不是剛肯定,又否定,前后矛盾了嗎?不但不矛盾,還是辯證法。“得時者旺,失時者衰”,是就十干旺衰而言的,論的是十干五行之氣是否得時。而“得時不旺,失時不弱”,是針對十干五行強弱而言的,論的是十干五行之氣是否得根。因為“得時者未必強,失時者未必弱”,所以要分層次而論,不可一概而論。
【原文】況八字雖以月令為重,而旺相休囚,年月日時,亦有損益之權,故生月即不值令,“亦能值年值日值時”(俗書為“而年時如值祿旺,豈便為衰?”),豈可執一而論(俗書為“不可”)。猶如春木雖強,金太重而木亦危。干庚辛而支酉丑,無火制而不富,逢土生而必夭,是得時而不旺也。秋木雖弱,木根深而木亦強。干甲乙而支寅卯,遇官透而能受,逢水生而太過,是失時不弱也。”
相也提示:此段講五行之根與五行強弱的關系。
十干五行的旺相休囚,雖然以月令為重,但年月日時,亦有損益之權。某一天干,即是生月不當令,而在年日時上如值祿根,五行之氣就不能作衰看。就如《真詮》第三章所言:“人之日主,不必生逢祿旺,即月令休囚,而年日時中得長生祿旺,便不為弱。”本來氣論旺衰,形論強弱,旺衰依得令,強弱依得根,四字各有所指,怎么能把強弱旺衰四字混攪一起,執一而論呢。大致得時為旺,失時為衰;根重為強,根輕為弱;黨眾為多,黨少為寡。故有雖旺而弱者,亦有雖衰而強者,分別觀之,其理自明。
猶如甲乙木生于寅卯月,為得時者旺,但若八字中金太重,則也會克木而致木危弱也。天干透出庚辛,而地支又有酉丑合金,若無火來克金,或克庚留辛,或合辛留庚,官煞克身太過,就會貧賤而不富,再逢土來生金克木,則金之黨眾,而木之勢寡,則春木也會夭折的,其命不貧則夭。對木來說,叫雖得時而不旺也;對金來說,叫雖失時而不衰。這就是《五言獨步》所言“甲乙生居卯,金多反吉祥,不宜重見殺,火地足衣糧。”
同樣,秋木雖然不得令,失時而弱,但若八字中,木有強根,而且深根,則木又由衰轉強也。天干甲乙而地支有寅卯,就是遇到官星透出,也能承受,也能任官也,再若逢水而化金生木,構成官(煞)印相生,還有太過之嫌,這就叫失時不弱也。這就是《五言獨步》所言“八月官星旺,甲逢秋氣深,財官兼有助,名利自然亨。”再如,火日生夏,財星之金必然失時,但金多有根有源,亦不為弱,所以《元妙論》云:“火長夏天金迭迭,富有千鐘。”看十干旺衰,不只日主如此,其它天干皆同此論。
相也點評:因為十干五行有陰陽之別,故論五行旺衰時,一定要逐月分看,仔細辨別得令失令的不同層次。得令中要看其是否受克,失令中要察其是否受生。如木在秋月死絕,失令為衰,但申月與酉月有異,申中有壬水生木,為絕處逢生,故《五言獨步》有言“甲乙生在申,煞印暗相生。金旺水亦旺,官袍必掛身。”而酉月則木枯,不論甲木,還是乙木,逢酉都是絕地,是真絕。好多因木而死于秋的人,就容易死于酉,而不死于申。如土在春月受克,但寅月與卯月不同,寅月木初長,其克土之力尚輕,且寅中有丙戊火生土,故曰土長生在寅;卯月木已長成,其克土之力最重,故曰“二月土死,不受火生”。還有火在冬月受克,但亥月與子月不同,亥中藏有甲木生火,雖絕不絕;而子月則無木,是為真絕。等等。不細辨細悟,就不能得陰陽之真髓。
還有,論五行之旺衰,還要看其是否透干。雖得令而透藏不一,其旺度也大不一樣。比如寅月,藏有戊丙甲三干,若為甲木司事,但不透干,透干的是丙火,那這丙火的旺度,便會超過司事的甲木,因為透干則增力,而且木又生火,寅就成了火的強根,可以直接把寅木當火看。若是戊土透干,甲丙不透,則戊土的旺度便會超過甲丙,寅就成了戊的強根。只有那種在月令死絕無氣又受到嚴重克的五行,才是扶不起的阿斗。故《愛憎賦》云:“枯槁之木,即逢春而不榮;茂盛之林,雖凌霜而不改。”即此之謂也。
【原文】是故十干不論月令休囚,只要四柱有根,便能受財官食神而當傷官七煞。長生祿刃(俗書為“長生祿旺”),根之重者也。墓庫余氣,根之輕者也。得一比肩,不如得支中一墓庫,如甲逢未、丙逢戌之類。乙逢戌、丁逢丑,不作此論。以戌中無藏木,丑中無藏火也。得二比肩,不如得一余氣,如乙逢辰、丁逢未之類。得三比肩,不如得一長生祿刃,如甲逢亥寅卯之類(俗書為“甲逢亥子寅卯”,多一子字)陰長生不作此論,如乙逢午、丁逢酉之類,然亦為有根,比得一余氣。蓋比如朋友之相扶(俗書為“比劫”,多一劫字),通根如室家之可住;干多不如根重,理固然也。
相也提示:此節具體講根的輕重問題。
所以,看十干五行旺衰,得令不是唯一因素。除了看得令與否,還要看得根與否。不論月令休囚,只要四柱有根,便有力量承受財官食神,亦能抵擋傷官七煞。而根又有輕重不同,根多則重,根寡則輕。根重則力大,根輕則力小。透干則力大,不透則力小。墓藏則無力,需土則喜沖。得時得根又透干者,具備這三要素者,最為強旺有力。失時根輕而不透者,甚至入墓者,最為衰弱無力。失時得根而透干者,三得其二,也不算弱。具體而言,長生祿刃,這是三種重根,得一者既為根重;墓庫余氣,這是兩種輕根,得一者既為根輕。故云“干多不如根重”,其理釋然也。
一是長生祿刃根最重,為得最強根。長生祿刃(臨官帝旺)者,如甲長生于亥,臨官于寅,帝旺于卯。得一個長生祿刃根,大于三個比肩的力量。故《真詮》曰“得三比肩,不如得一長生祿刃。”俗書把“子”水亦當作木的生根,是不確的,還是《耕寸集》正確。但是,陰長生“不作此論”,如乙生于午,丁生于酉之類,雖為長生,但無根耳,僅能比作一余氣。《真詮》前面說“陰長生不作此論”,又云“亦為有根”。不免前后矛盾。到底是無根,還是有根?說明陰長生的旺衰,是一個問題,《真詮》留下疑惑,還需要探討。十干得強根,表示所代表的六親(若是日元,代表自己)身體健康,精力充沛,心智發達,多有雄心壯志。
二是余氣根為輕根,為得次強根。如乙木逢辰,為卯月的余氣;蓋交清明節后,并非由辰中戊土馬上司令,而是先由卯月的余氣司令,乙木猶司令,故存根于辰,輕而不輕,如得重根。就如一個市縣,新市縣長走馬上任,聰明者絕不會立即動班子,調整人,而是新官理舊帳,把前任領導未完成的事做完,讓前任留下的余氣行盡泄光,再訂新的計劃,再燒自己的三把火。這就是好官,會把握時令,得群眾擁護。同理,丁火逢未,為午月的余氣;辛金逢戌,為酉月的余氣;癸水逢丑,為子月的余氣。故《真詮》說“得二比肩,不如得一余氣。”同時要注意,陰干的余氣,正是十二長生的“冠帶”,是陰干的“陽刃”。在根的輕重中,刃根最重,祿根次之,長生、余氣、墓庫又次之。所以,陰干的余氣根,就是陽刃根,最重。如乙木得辰根,重于得寅卯,更重于得未得亥。而甲木得卯根,重于得寅,更重于得亥得辰得未。
三是墓庫根最輕,為得弱根。墓庫者,本身之庫也,如甲木逢未庫,丙火逢戌庫,壬水逢辰庫,庚金逢丑庫。一個陽庫根的力量大于一個比肩的力量。故“得一比肩,不如得支中一墓庫”。同樣,墓庫根只論陽干的墓庫,不論陰干的墓庫,如乙逢戌、丁逢丑,不作此論,因為乙墓在戌,但戌中不藏木;丁墓在丑,但丑中不藏火,故陰干逢墓,不做庫根論。所以,《真詮》在第三章“論陰陽生死”中就明確說:“若是逢庫,則陽為有根,而陰為無用。蓋陽大陰小,陽得兼陰,陰不能兼陽,自然之理也。”
《真詮》為什么拿“比肩”的多少與根的力量大小作對比呢?因為比肩如朋友之相扶,兄弟之相助;通根如朋友、兄弟的家室,房屋寬敞而床富余,就可以寄住朋友家里,節省住賓館飯店的費用;朋友是土豪而有錢,就可以向朋友借錢做事。如果朋友家室窄便,或貧困無錢。你比肩再多,朋友再多,也是一幫子窮酸朋友,借居無室,借錢無錢,就幫不上忙了。所以,有室有錢的朋友有根,室多錢多的朋友根重,一幫子窮酸朋友,不如一個有錢有室的朋友幫忙多。命理的道理亦是一樣,“干多不如根重”,得虛浮之天干再多,都不如得地支之根多。《真詮》這個比肩與根的關系,特別形象生動地解釋了“干多不如根重”的道理。但是,俗書中把《耕寸集》中的“比肩”成了“比劫”,把劫財也拉了進來作比喻,就不嚴謹了。因為劫財一般是跟你爭財分富的東西,怎么幫你呢!
相也點評:五行之根的輕重,五行的強弱,決定其生克力的大小。五行有根,才有生克能力。五行根重者生克力大,五行根輕者生克力小。五行虛浮無根,則雖有若無。在具體格局中,有根者不一定論吉,虛浮無根者不一定論兇。成格之字有根,則格成而高;破格之字無根,則反得其宜。反之,破格之字有根,則破壞力大,格兇;成格之字無根,則成格力小,格似成而不成。同時,理解這一段時,還有兩個問題要注意。
一是陰干之長生,不能以有根論。《真詮》說“陰長生不作此論,如乙逢午、丁逢酉之類,然亦為有根。”這是不準確的。所謂根,就如萬木深扎于土壤的根莖一樣,是天干深扎于地支之根。萬木為木,其根莖必然也為木,而非磚瓦鐵器。同理,在命理上,天干所扎之根,其五行必然與干屬同類五行。木之根就木,不能是水火;金之根就是金,不能是木土;火之根就是火,不能是金水。如乙木長生于午,木的同類五行只能是寅卯辰未亥,而午中只有丁火己土,不藏乙木,因此,乙木在午,便是無根。古人說“長生”,指的是一種生氣,一種活力,一種表現,而不是根。如甲木沐浴在子,冠帶在丑,乙木沐浴在巳等,都是指一種生氣,但并未得根。故《真詮》說陰干之長生“然亦為有根”論,是不妥的,錯誤的。
二是“通根氣”與“通根源”稍有區別。比如戌為火庫,但丙見戌與丁見戌有別,丙火只是得戌庫之火氣,謂通根氣;而丁乃戌中所藏之物,謂通根源。根氣輕于根源,根源實于根氣。同樣,辰為水庫,壬見辰與癸見辰不同,壬為通根氣,癸為通根源。還有庚辛遇丑,庚為通根氣,辛為通根源;甲乙遇未,甲為通根氣,乙為通根源。都有區別,須當詳辨,否則在斷事取象方面容易出錯。如金以木為財,支有辰土,透甲不若透乙,蓋辰中有乙,為財之根源。歲運沖辰,傷乙甚于傷甲。
【原文】今人不知命理,見是夏水冬火,不問有無通根,便為之弱。更有陽干逢庫,如壬逢辰、丙坐戌之類,不以為水火通根身庫,甚至求刑沖以開之(俗書無“以”字)。此種謬書謬論(俗書無“謬書”二字),必宜一切掃除也。
相也提示:此節專門講墓庫根的問題。并對謬書謬論進行了批駁。
現在的人不懂命理,一見水生于夏、火生于冬的八字,不問有無通根,便一律以弱論。這就是論命只知旺衰,不知強弱,只知得令,不知通根造成的。今天香港的幾個命理大師,就用的是“夏水冬火”這種方法籠統論法,把人簡單分為“餓金命”、“餓水命”、“餓木命”、“餓火命”、“餓土命”。更有甚者,見到陽干逢庫,如壬水逢辰,丙火逢戌之類,不知道這就是壬水通根于辰,丙火通根于戌,已經是通身庫而有根了,甚至千方百計尋求刑沖來打開其墓庫。以為只有把墓庫沖開,刑開,水火才能釋放出來。這種謬論,必須徹底掃除干凈,命學才能健康地發展。
相也點評:墓庫與根的問題,《真詮》反復在講。只是沒有放到一起論述,比較零亂而已。《真詮》第三章“論陰陽生死”中就說:“就使逢庫,亦為有根。時說謂投庫而必沖者,俗書之謬也。”這兒的觀點,與之一脈相承,前后一致。同時在第一章“論十干十二支”中,講到土的屬性時,前后就講了兩次。“土者,陰陽老少、木火金水沖氣所結也。”“惟土為木火金水沖氣,故寄旺于四時,而陰陽氣質之理,亦同此論。”綜合論之,就是說,凡木火金水四種五行,只要逢墓庫,就為有庫根,不能刑沖,亦忌刑沖;刑沖反而會傷了墓庫之根。惟有土見了四庫,喜沖,只有沖,才能去掉庫中雜氣,使土越沖越旺,越沖越純,土根才重。
至于入墓的問題。《真詮》后面還要專講,這兒先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