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現的猴子一度成了人們對自在生活的寄托
如果你在今年春天的南京城,你也許會見到一只猴子踱步在雞鳴寺的櫻花樹間,或是對著新街口的滾滾車流發呆。有人調侃,“當你坐在電腦前,被陪娃網課搞到發瘋時,它正在窗外蕩來蕩去,像個30多斤的孩子。”
南京附近沒有野生獼猴的棲息地,但相比猴子的來歷,它們帶來的趣味更重要。那段時間疫情有反復,人們正被變幻不定的綠碼黃碼搞得手忙腳亂,突然闖入城市的猴子,一下成了人們對自在生活的最好寄托。
但在猴子出現在南京城區三個多月后,它們的“口碑”越來越差。猴子搶了水果攤、打開了燃氣灶,還弄死了流浪貓,突破了太多城市生活的準則。人們對猴子的稱呼,逐漸變成了“潑猴”。
對于人類社會,它們成了冒失且不守規矩的“闖入者”,“抓住那只潑猴”的呼聲越來越高。
“大師兄”出沒
趙弘是南京最早在市區見到猴子的那批人之一。2022.2月26日,一個陰冷的傍晚,他像往常一樣在家附近的月牙湖公園遛狗。迎面過來一個女人看他牽著狗,帶著些驚恐地囑咐:“前面有個猴子已經咬傷一只狗了,你也要注意。”
在環湖健步道上,趙弘遠遠地看見了那只猴子。它趴在地上吃東西,周圍很多人拿著手機拍照。一個穿著黑夾克、50多歲的男人用腳踢了它一下,想把它趕起來。猴子一下子被激怒,呲起牙,跳起來想咬他。“咬人未遂”后,猴子徑直奔著趙弘的方向過來。
猴子剛開始是低頭緩步,看到趙弘的狗后,突然瞪起眼睛,加快了步子。趙弘嚇了一跳,一邊喊“它要干嘛”,一邊牽著狗往后退了幾步。狗并不示弱,抻著鐵鏈想上去跟猴子較量。火藥味剛濃起來,猴子似乎又覺得沒意思了,在趙弘前面幾步遠的地方趴下來,撅起屁股,豎起了尾巴。
猴子在公園里走走停停,四五分鐘里,趙弘每次見到它,猴子手里都少不了吃的。公園里有人說要報警,但沒等警察來,它就越過柵欄,爬到月牙湖公園后面的別墅區二樓,推開窗子進了屋里。
這次短暫的見面,猴子給趙弘留下了不怕人的印象,“猴子都是群居性動物,它一直在外面流浪,看起來很孤獨,也真的蠻可憐的。”
那段時間,南京市民先后在棲霞、玄武、秦淮、鼓樓幾個區域見到猴子。猴子的蹤跡最早在鐘山景區附近被發現,之后一路向西,穿過30公里的城區,到了三月末,已經出沒到了鼓樓的高校片區。
3月22日下午兩點左右,南京藝術學院的大二學生劉骙正在學校附近的出租屋午睡。半夢半醒中,他聽到窗簾后有窸窸窣窣的聲音,突然窗戶的插銷被打開,一道黑影閃了過去。
劉骙想起表演系的合租室友中午說過,下午要排練,扮演小偷。劉骙以為是室友在練習,就沒在意。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意識到,窗外只有一個空調外機。“他總不可能是為了演小偷,吊兩根威亞在外面送命吧。”
他起床去另一個房間找室友,剛進屋,兩人就看見一只80公分高、棕色毛發的猴子正來回踱步在陽臺上,好像在找著什么東西。
兩個人和猴子都愣住了,幾秒后,猴子先做出反應,齜牙咧嘴地舉起手,好像要打人的樣子。劉骙看了惱火,下意識地“教訓”了猴子幾句。人和猴都能感覺出對方的憤怒,兩邊隔著窗戶,彼此用表情和互不理解的語言開始了一場“罵戰”。
僵持了幾分鐘后,猴子順著樹枝蕩進了隔壁鄰居家里。劉骙發現窗戶插銷被猴子打壞了,他打開窗戶往下一看,小區的鄰居們正一起仰頭看著這出“猴戲”。“去四樓了,去四樓了。”熱心的鄰里七嘴八舌跟他通報著猴子的動向。
劉骙興沖沖把見到猴子的事發到了朋友圈上。接下來的兩天,劉骙在社交平臺上看到了更多關于猴子的蹤跡,它一直游蕩在鼓樓的高校片區。離開劉骙家的那個下午,猴子在南藝行政樓旁的樹枝上“蕩秋千”,搖搖晃晃看著教室里的學生。它還在操場前坪逗留過,追得比它小幾圈的小狗拼命逃跑。
當時正值南京櫻花盛開的季節,高校的學生們處在封校期間,猴子引來了大家的羨慕。“不用做核酸,不用48小時內陰性證明,整個南京城暢通無阻,它能替我們看看南京的春天,好自由呀。”
羨慕不止來自于學生們。那段時間,南京疫情有反復,人們正被變幻不定的綠碼黃碼搞得手忙腳亂,突然發現,一只猴子可以去虎踞路上看看春花,可以對著新街口的滾滾車流靜靜發呆。有人調侃,“當你坐在電腦前, 被陪娃網課搞到發瘋時 ,它正在窗外蕩來蕩去,像個30多斤的孩子。”
在這個春天,突然闖入城市的猴子,成了人們對自在生活的最好寄托。
正在仰望高樓大廈的猴子
身世之謎
江蘇省林業科學研究院生態所副研究員丁晶晶曾經離傳聞中的猴子很近。2月7日,猴子出現在玄武區她家附近的銀城東苑小區,當她趕到時,只剩下議論紛紛的居民,不見了猴子的蹤跡。她從視頻里辨認出,那是只成年的雌性獼猴。
一年之中,作為研究員的丁晶晶有四分之一的時間都要在野外度過,通過紅外相機觀測野生動物是她工作的一部分。江蘇省林業科學研究院在全省布置了283個紅外相機監測點,其中南京市有142個。但據丁晶晶回憶,在她從業的14年間,沒有在南京發現過野生獼猴,“南京市境內野外監測到的野生動物多為野豬、獐、貉等,沒有野生獼猴種群出現。”
丁晶晶說,南京出現野豬這樣的動物并不稀奇,野豬是這里的本土物種,但獼猴不是,“出現在城市就很奇怪了。”有人開玩笑,“大師兄”是從連云港花果山來的。對于這樣的戲言,丁晶晶覺得可能性很小,距離南京市區最近的野生獼猴蹤跡是80公里外的常州茅山,“從那里來都不太可能,更別說有300多公里的連云港了。”
猴子從哪里來?很多南京人把答案歸結到了動物園身上。社交媒體上,網友們多次@南京紅山森林動物園,還有人直接打來電話,讓動物園“把猴子抓回去”。
面對這些聲音,南京紅山森林動物園宣教部部長白亞麗哭笑不得,“這不是我們的猴子。猴子很聰明的,如果有漏洞能跑出去,那丟的就不是一只了。我們動物園有100多只猴子,沒有丟過。”
但紅山森林動物園的獸醫院還是被叫去抓了幾次猴子,由于猴子會爬樹、移動靈活,抓捕起來很困難,白亞麗說:“有時候還沒等人到,猴子就已經跑了。”
在網絡視頻里,出現在南京的獼猴會開門窗,甚至會看紅綠燈。南京大學動物行為與保護實驗室主任李忠秋教授認為,可以初步判斷,視頻里的獼猴可能被人工飼養過,“靈長類動物如果經常跟人接觸,就會學習人的行為規范。如果是南京周邊野生猴群擴散過來的,見到人的第一反應是逃避。但視頻中猴子看起來并不怕人。”
相比于之前南京出現野豬的新聞,出現猴子這件事,有著本質上的不同。李忠秋解釋,野豬的出現是一個自然擴散的過程,因為野豬越來越多、棲息地越來越小,生態保護越來越好。但是獼猴的出現是不正常的,可能是經人為引入、飼養,然后逃逸出來的。
玩死小貓成了猴子的“罪行”之一
死去的流浪貓
猴子的身世仍舊未解,但它的“口碑”卻越來越差。橫跨南京各個城區,搶奪水果攤的香蕉,偷吃居民家的巧克力和薯片,甚至還留下糞便、打開天然氣的閥門,南京人對猴子的稱呼變成了“潑猴”。
“請關好門窗,猴子又來了!”4月1日當天,孫靜茹又收到了班級微信群里的通知,她是江蘇第二師范學院的學生,這是她記憶中猴子第三次造訪校園。
孫靜茹第一次見到猴子和它在南藝被發現是同一個下午,兩所高校只隔著一條馬路。3月22日,她去食堂吃午飯的路上,看到一只灰褐色的猴子正翻墻進來,不疾不徐地攀著欄桿往下溜,繞過了校車,避開人群,徑直奔著校園小山的方向去了。
小山常有校園流浪貓出沒,平常會有很多老師和學生給它們留些奶粉和貓糧。猴子發現了一處貓窩,抓著貓糧吃了起來。一些圍觀的同學湊得很近,猴子依然鎮定,抓起奶粉罐嗅了嗅,又把一只路過的小黑貓抓起來,像玩具一樣丟在手里。
圍觀的人群先是發出“猴子是不是喜歡小貓呀”的感嘆,還有人給猴子扔去吃的。幾秒后,猴子開始揉弄小貓,把它叼在嘴里。隨著猴子的動作幅度越來越大,人群里開始有了“誒呀”的驚呼聲。猴子全不在意圍觀的目光,吃飽喝足,它看了眼四周的人群,離開了小山。
后來有人發現,這只剛出生沒多久的小黑貓斷氣了,學生們開始對猴子的出現有了警惕。3月28日,猴子第二次造訪時又抓了一只小貓,有學生向動保組織發出了求助。
那天幫助學生趕跑“潑猴”的是笑紅塵動物救援組織,這是一家專門負責援助流浪動物的民間組織,因為臨近江蘇第二師范學院,經常會收到學生們對流浪貓狗救援的求助。
組織的創始人“戲局”說,她已經收到了5起從猴子手中救下小貓的求助。據她保守統計,猴子已經“玩死”了附近至少3只貓。
3月28日當天,“戲局”在學生發來的視頻里看見,一只黑白相間的小奶貓被猴子叼在嘴里動彈不了。猴子一路往前跑,小貓一會兒被它提在手里,一會兒又被叼到嘴里,視頻里還有學生的尖叫聲。
由于學校屬于封校狀態,“戲局”無法前往現場。她隔著柵欄通過手機做技術指導,“畢竟猴子是四只腿跑的動物,它用嘴含著貓,含不住時就得放下來。”戲局”觀察,猴子的狀態并不暴燥,應該不會故意傷害那只貓。
在“戲局”的指引下,兩名學生保持距離一路跟著猴子。趁它停下時,一個學生拿起提前準備好的飯盆敲擊起來,發出“砰砰”的聲音。猴子被嚇到了,迅速往后退,小貓從它嘴里溜出來。敲擊聲還在繼續,猴子退到更遠。一名學生趕緊將貓捧進懷里,抱去了安全的地方。
“戲局”將學生近期發來的圖片仔細比較,通過面部和身形判斷,覺得不只有一只猴子。“在欄桿上坐著發呆的猴子,顯得更瘦削、更憂郁,玩死小貓的則顯得強壯些。”
獼猴出現在南京以后,受到驚擾的不光是流浪貓。在網傳視頻中,獼猴還攻擊過小孩和老人。猴子進入城市帶來的新奇感慢慢消退,“羨慕”猴子自由的聲音越來越小,取而代之的是不堪其擾后的抱怨,“猴子又跑來偷東西了”“又玩死了一只貓”“怎么還不抓住它”......
猴子就像是個冒失且不守規矩的“闖入者”,口碑越來越差。但李忠秋覺得,猴子是被動進入人類社會的,“它自己可能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李忠秋曾經在紅山森林動物園做過獼猴的社群行為研究,長期觀察過猴山上的100來只獼猴,對于猴子玩弄小貓的行為,李忠秋更傾向于猴子是在進行“玩耍”,而非是想要食用。
他解釋說,靈長類本身是雜食動物,獼猴可能會抓一些小鳥、鳥蛋之類的食用,但是抓一只貓來吃的可能性比較低。獼猴之間經常存在打斗行為,“就像小朋友做游戲似的爭斗,你給它一腳,它給他一拳,這樣的行為是很多的。”
李忠秋覺得,人們多少把自己的情感、道德觀代入到了猴子身上,同為靈長類動物,人們認為猴子很聰明,而貓有寵物的屬性,應該同情弱小,所以猴子的行為很惡劣。“但如果換成另外兩種動物呢?比如,猴子是玩弄了更厲害、更大型的動物,又或是貓抓老鼠,把老鼠叼來叼去。”
被捕獲的猴子
“潑猴”落網
南京的公安、城管、街道接到了很多居民投訴猴子的電話,但猴子行動靈敏,常常是人還沒到,就跑走了,而且是跨區域流竄,還涉及管轄權的問題。
直到4月29日,一只猴子“落網”的照片出現在網上,它像電視劇里的“犯罪分子”一樣,被反手按在了地上。
抓捕者是南京歡子流浪動物救助中心的創始人歡子。歡子已經有6年的救助經驗了,但和猴子打交道還是頭一次,“獼猴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誰敢去抓它呀。”
歡子的救助工作里最常見的對象是流浪貓狗。熬夜爬煙囪、鉆地道是常事,有時他會在夜里下河,冒著湍急的水流抱住一只受困的小貓,有時他需要拿著10斤重的網兜、救起掉在天井里的小狗。
真正讓歡子感覺到猴子和自己有關,還是在聽到一些愛貓人士的抱怨之后。四月開始,總有居民給他發來猴子玩貓的視頻,控訴猴子的“罪行”。按照歡子統計,猴子已經“玩死”過40多只小貓了。
歡子不忍心看這些視頻,對猴子態度也從新鮮變成了憤怒,“小貓一開始被玩死時身體還是軟乎乎的、熱的,然后會慢慢硬掉、涼掉。”
他組建了監測猴子信息的微信群,請居民們看到猴子就立即聯系他。4月28號,有人在鼓樓區的一處河堤旁發現了猴子,歡子趕過去,看見猴子正在河堤旁望著水面出神。他屏住氣息,躡手躡腳準備靠近,猴子被他踩上樹葉的聲響驚動,沿著河堤跑開了。
4月29日下午2點半,午睡中的歡子被一通電話吵醒。“快點來,鴻意星城小區的一棵樹上,猴子正在睡覺。”歡子又拎著吹管趕了過去。
獼猴距離歡子有10多米的距離,歡子輕腳走近,拿起吹管,將麻醉針吹到猴子的屁股上。3分鐘左右,藥效發作,獼猴暈暈乎乎地順著樹枝蕩了下來,它拔掉屁股上的針撓了撓,嘗試對人發起攻擊。歡子沖過去,將獼猴按在地上,讓旁人拿繩子把猴子捆住。“力氣大得很,一直在反抗,一個人都按不住。”
圍觀的居民忿忿地說,“我天天喂流浪貓,這個家伙卻一直搞搞搞,把貓搞死了。”還有人叫好,“抓得好,終于抓到了!”
被抓到的是一只4歲左右的雄性獼猴,但根據之前專家的辨認,視頻里還出現過一只雌性成年猴子。而據周圍居民說,可能有三只猴子,除了被抓到的這只,還有人親眼見到,另外一大一小兩只獼猴同時游蕩在外面。
被捕獲的猴子已經被送到了動物園救助中心
孤獨終老的可能
被抓到的“流浪猴1號”被送到了南京紅山森林動物園。作為動物園野生動物收容救助中心的技術主管,陳月龍在見到這只獼猴時,它的麻藥勁兒還沒過,但已經開始在鐵籠里四處沖撞。
“流浪猴1號”來到救助中心,需要進行兩周的隔離檢疫,再決定后續如何處理。經過一周的觀察,陳月龍發現這只獼猴毛色和體重都很正常,是一只很強壯的猴子,“但是可能是長期在城區游蕩吧,它還有點挑食,香蕉玉米西紅柿很喜歡吃,蘋果就一般了,遇到好吃的它就會多吃一點。”
救護中心占地1000平米,有六七百只野生動物。這里來過幼年的狗獾兄妹、闖入城市的野豬、被執法罰沒的亞達伯拉象龜和來自美洲雨林的金剛鸚鵡,以及被棄養的豹貓。救助中心最多的還是鳥類,在剛剛過去的五一假期,陳月龍和同事們每天都在放生斑鳩、夜鷺。
但獼猴在救助中心是稀客,在陳月龍的記憶里,只來過一只叫“毛球”的獼猴。那是2021年11月19日上午,一個中年男人拎著個編織袋出現在救助中心,“毛球”正在里面掙扎。它被送來時4歲,送它來的人不再透露其他信息。救助中心的工作人員通過男人支支吾吾的表現推測,“毛球”或許是被主人非法飼養后棄養的。
為了去除人為留下的痕跡,救護中心的動物都沒有名字,“毛球”也被抹去名字和寵物身份,放入了籠舍。它有些焦躁地適應著新生活,沿著籠舍不停走來走去,順著樹干爬上爬下,還會突然撲到籠網上使勁搖晃發出聲響,驚得救護中心的其它鳥類叫成一片。
紅山森林動物園里的猴山上有100多只猴,看似追來打去好不熱鬧,但猴群內部有著等級森嚴的社群結構,有復雜的“社交規則”。要想融入它們,需要能幫其它猴子順毛、讓其它猴子優先享用食物、甘于待在領地邊緣......
“毛球”有些膽怯,依賴人類,有乞食行為,注定無法回歸猴群,在它的生長經歷里,或許人類才是它的“同類”。陳月龍說,“它的行為習慣都和其他猴子不一樣,放進去就有可能被打死。”
獼猴的社會交往是一種競爭性的交往,獲勝次數多的被稱為優勢個體,獲勝少的被稱為劣勢個體。李忠秋進一步解釋:“一個新的、和人類待過的個體融入猴群是很難的,它可能會面臨激烈的打斗,因為這個外來者可能會影響猴群整個的社會地位。別的猴子最終能不能接納它也是未知的,這個過程可能非常漫長,它可能沒命活到被接納的那一天。”
陳月龍說,如果條件適合,會讓“毛球”和動物園內的已有種群進行小范圍的合群嘗試,但是半年過去了,“毛球”依然不滿足合群嘗試的要求。同為和人類社會有過“親密接觸”的獼猴,“流浪猴1號”日后可能會和“毛球”面臨一樣的處境。
在陳月龍看來,野生動物和人之間應該有一條涇渭分明的界限。他在救助中心通常是放下吃的就走,不和動物有更多感情交流。“如果動物見到人類會躲避,擁有自己覓食的能力,才能更能好地融入種群,或者被野放獨立生存。”
人類非法飼養的后果不斷作用于野生動物身上,被救助的獼猴,基本上無法重返野外。陳月龍說,有過被人飼養的經歷,獼猴野放也可能會再次返回城市。“如果在評估下真的有重返野外的能力,即使再遠,我們也會讓它回到有野生獼猴的棲息地。”
李忠秋曾經在馬來西亞遇到過一只獼猴,那只猴子搶走了他3歲兒子的酸奶。在海南,學生劉骙也曾被猴子拉拽過背包。這些在人類看來“過界”的行為,可能恰恰是由于人和猴子“沒有分寸的親密”導致的。
李忠秋說,很多人見到獼猴覺得可憐,就去投喂。投喂得多了,動物就喪失了自己尋找食物的本能,也不會遠離人,“以后如果你不給他食物吃,它就會開始搶你的東西,這對人就成了危險。”
讓“毛球”融入猴群的嘗試還在繼續,但因為它從小跟人生活在一起,這件事做起來并不容易。對于新入場的“流浪猴1號”,沒人知道它從哪里來,但是待在紅山森林動物園,似乎是它現在最好的選擇。
“毛球”是孤獨的嗎?陳月龍說:“我覺得,它應該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