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唐朝詩壇的一曲絕唱,成就了“孤篇壓全唐”的《春江花月夜》。
春江花月夜,春之江畔,鮮花怒放,月明星稀,說的是春天某個農(nóng)歷十五左右的月亮,但每到中秋,懸掛于天的似乎還是張若虛那一晚的月亮。
張若虛之后,望月、問月詩詞層出不窮。著名有張九齡的《望月懷遠》、李白的《把酒問月》、蘇軾的《水調(diào)歌頭·明月幾時有》。“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這是三首名作中的首句,分明可見“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的影子。尤其是李白的《把酒問月》中“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jīng)照古人。古人今人如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與《春江花月夜》中“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異曲同工,基本是一個意思的兩種表達。
《望月懷遠》落腳于月夜里的思念,情深雖真,但未脫賭物思人的窠臼;《把酒問月》發(fā)出了類似于張若虛一樣的長問,但疑似套作,最終又以“唯愿當(dāng)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里”,將全詩收歸于“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但恨在世時,飲酒不得足”“鐘鼓饌玉不足貴,但愿長醉不復(fù)醒”一類的舊調(diào);《水調(diào)歌頭·明月幾時有》雖是上天入地一番折騰,但沒有就詞首的發(fā)問過多探索,最后終結(jié)于月光下許出一個“但愿人長久 ,千里共嬋娟”的美好愿望。
《春江花月夜》中“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的仰天長問,類似于“我是誰,我在哪”“人類從哪來,要到哪里去”“先有蛋還是先有雞”的人生哲學(xué)。在那個光華萬丈、整個時代就像早上八九點鐘的太陽、處于希望時期的大唐,在那樣的自由奔放、生機勃然的時空里,對天求索的超脫欲念在詩歌里罕見萌芽。全詩后半部分思婦、離人等,雖然留有前朝詩體的烙印,但不影響立意超脫時代格局,直指太虛時空的劃時代意義。
值此中秋深夜,縱觀描寫月亮的詩詞,還是張若虛筆下的比較圓。
留下一首詩的張若虛,消失在了盛世唐朝的浮華迷夢中,沒有了后續(xù)足跡。可能是因為他的追求不在詩歌。詩歌只是他追索、探求人生哲理的載體,就像渡河的輪船,到達另一個港口,還要一路前進,就不再復(fù)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