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內定政策
計算機內定值是自動被選取的,而且必須由人為主動加以撤銷。這是一個非常有用的概念,也因此這個詞匯迅速傳播至計算機世界之外。任何保持在生效狀態,直到某個人介入為止,即是內定值。
目前,幾乎所有學校的內定政策,是有規律地布置家庭作業。給孩子帶一些家庭作業回家是規則,沒有家庭作業則是例外。如我先前所指出的,這個邏輯是確定學生在家有作業要做。而老師們想出在某一個晚上要學生做些什么,只是次要的承諾。
唯有家庭作業本身具有價值,這個內定值才有道理。即使我們粗略地檢視證據,這個論點都不可能成立。一個人可以不同意個別作業的毫無用處、學業成就的判定標準、練習的價值、家庭作業對家庭所造成的影響,以及許多其他議題,但是卻沒有人質疑,家庭作業就其本質而言是否具有特定的、令人信服的優點,不論它的量或質,且在任何情況下,是否對所有的兒童都會有正面的影響。如果這個前提不成立,那么目前的內定政策也是如此。
因此,我的首要建議是,設定“沒有家庭作業”為內定值。教育工作者應該決定給或不給家庭作業,也就是說,在某個既定的情況下布置家庭作業,而不是全盤地要學生做家庭作業。就政策而言,那些支持家庭作業為必要或可取的人,需要去證明家庭作業的利多于弊。就教學常態而言,只有在特定作業有可能幫助大多數學生的合理情況下,老師才應該要求學生帶作業回家。此外,任何相關的評估,諸如家庭作業可能會對學生的學習興趣和對該科目有何影響,都應該列入考慮。
一些家庭作業政策具有補償作用,它們限制學生應該花在家庭作業上的時間。舉例來說,“每個年級每天晚上十分鐘”這條規則,仿佛是朝正確方向前進的一步(至少在布置更多家庭作業的學區是如此)。然而,即使這條規則意在遏止給予小學生過量的家庭作業,它卻常常被視為是下限而不是上限。“以眼還眼,以牙還牙”這句諺語本來是用來限制報復行為的,但是最后卻被當作要求報復行為。因此,建議學生應該做多少家庭作業,等于是在認可定期布置某些家庭作業,不論它是否合宜。討論的內容從是否合宜轉移到布置多少,看起來啟發人心的改革,其實是確保家庭作業繼續作為內定政策的一種方式。
量
把內定值改成沒有家庭作業,可能會有兩個實際的后果:家庭作業的數量會減少,而質會提高。我認為,這兩者代表教育的重大改進。但是,在內定值被逆轉之前,量和質這兩個議題仍需要討論,以處理目前的情況。
讓我們先從學生得到多少家庭作業這個問題開始。不滿現狀的父母通常會先從這個議題開始,不幸的是,也常常在這個議題結束。這些父母看到孩子花許多時間在家庭作業上面,而無法做其他事情,他們為家庭作業所帶來的影響感到困擾,覺得“太過分了”,一些老師也得出相同的結論,有的因為他們自己身為父母,有的則因為他們了解到,大量的家庭作業不會幫助孩子成為更成熟或更有熱忱的學習者。
老師或許也發現了另一個問題:有些學生就是不做家庭作業,尤其當作業很多的時候。原因各有不同:孩子不知道怎么做家庭作業,或覺得自己沒有辦法好好完成家庭作業;他們的家庭環境(也許缺乏資源)成為阻礙;他們放學后有別的事情要做,或他們看不到做家庭作業的意義何在。不論原因為何,可以確定的是報以懲罰,例如給這些學生零分,或不讓他們休憩,對情況于事無補。這種做法除了讓老師獲得一種詭異的滿足感—讓不做家庭作業的孩子知道誰是老大,其唯一可能的效果是進一步破壞學生對家庭作業、學校、老師,甚或自己的好感。
理想的做法是,教育工作者應該制定并推行管制的政策,以確保家庭作業不會過量,而且他們應該害怕給太多,而不是害怕給太少的家庭作業。但是如果情況并非如此,那么父母和孩子應該向老師反映。如果能找到有同感的其他家庭,那么一群人溫和卻堅定地表達心中的顧慮,將會比孤軍奮戰更有影響力。如果和老師進行討論沒有帶來改變,那么或許該和校長或學區行政人員聊聊了。與此同時,父母應該做他們覺得有必要的事情來保護自己的孩子。“設定一個時限,在這個時限之內做多少家庭作業就算多少。”一位心理學家呼吁。
這正是阿蒂·沃伊特最后決心去做的事情。“我們設定一個明確的時限。我們不在乎學校覺得什么才是好的。我們有沃伊特家的規則——留時間來玩耍和早早就寢。”他也相信,作為一個父親的部分職責是保護孩子遠離“無法幫助他們學習的作業”。沃伊特是一個教育工作者,也是一個父親,這件事情或許不是巧合;扮演雙重角色的人比較可能了解家庭作業的價值有限,尤其是當有一大堆家庭作業的時候,同時也比較有信心來采取行動。芭芭拉·威廉斯也扮演這種雙重角色,她記得有一個傍晚,“在做了兩頁數學習題之后,我們母子兩人都淚眼汪汪,我告訴我三年級的兒子約翰把家庭作業收起來。我選了一本書來代替家庭作業,我們閱讀,我拿出筆記本,約翰則開始寫日記,我們享受剩下的傍晚。我為沒有完成家庭作業負責,而且我知道約翰學了東西”。
質
在質與量之間有一種關系,一種不完美的關系。如我已經說過的,改變內定值為沒有家庭作業,將會使作業的量變得更少,質變得更好。即使質和量有關,我們仍然需要分別去思考這兩個特征。尤其重要的是,不要只因為孩子得到我們認為(甚或孩子認為)合理的家庭作業量,就假設一切平安無事。即使這是真的,但是作業本身或許不合理;它們或許連只花五分鐘的時間都不值得。太多的一年級學生被迫從雜志上剪下特定字母開頭的字;太多五年級的學生必須在圖表報告上為一長串的系數配對涂上顏色;太多八年級的學生在傍晚慢慢地、一次一個章節讀過單調乏味、冗長的教科書;太多各個年齡層的學生帶著練習題回家,只為了練習技能和背誦知識。
聽老師和研究人員談論“較少但較頻繁的作業”有何好處,會讓人有所啟迪。他們宣稱,對年紀較小的孩子來說,這些作業比較容易上手,比較不會引起焦慮,比較可能被完成。這些都可能是真的,卻沒有告訴我們這些作業是否有任何教育價值。即使孩子能夠做這些作業,但是他們為什么應該做這些作業呢?我們應該去問,是否每一份家庭作業都會幫助學生深刻地思考重要的問題。我們應該去問,在每一份作業背后的教學哲學是什么,學習理論是什么。這種教學哲學和學習理論是假設孩子是意義創造者,還是空的容器?學習被視為一個積極還是被動的過程?學習是深入思考,還是遵從指示?當然,這些二分法把事情過度單純化,但是它們讓我們粗略地了解,什么要為較多或較少學習價值的家庭作業負責。相同的前提也有助于判定學生在學校做些什么事情:如果他們在傍晚背負著額外作業的重擔,在白天恐怕也是如此。家庭作業本身是一個問題,在許多情況下,它也突顯出其他更根本的問題。
如果必須要有家庭作業,那么老師應該努力、父母應該督促去讓家庭作業變得更有意義。但是我想要重申,在內定的期望改變之前,只改變家庭作業的質量是不夠的。優良的教師常常能夠設計出相當好的作業,那并不表示可以逼迫學生定期在家做一些事情。我們應該堅持家庭作業不只是可辯護的,也要是真正正當合理的。
抉擇
讓每個學生有機會對家庭作業做出個人的抉擇,可以使集體決策相得益彰。至少,學校可以在白天提供一些時間,如此一來,喜歡用下午和傍晚時間從事其他活動的學生,將有機會在回家之前完成作業(或至少開始做作業)。
在開放式的安排之中,老師沒有給學生功課,因此學生可以自由選擇自己的活動,而這些活動或許是繼續在課堂上發生的事情,或受到課堂上所發生的事情的啟發。有自主權的感受促進有意義的學習。不同來源的證詞都證實,在沒有傳統作業的情況下,學習效果非凡。我們已經從個別的老師那里聽到,小學生如何從事他們自己的規劃,以及卸下傳統家庭作業的重擔之后,高中生“自然而然地尋求更多的知識”。在開放教室的學校,“孩子經常把學校的學習延伸至家中——閱讀文學圖書、為一份報告搜尋信息、為時事討論尋找報紙文章、繼續在課堂上令人感到興奮的一項研究,等等。由于這些活動讓孩子思考和選擇,而不是由老師布置,即使孩子花數個小時在上面,也不會把它們視為家庭作業”。
在此所提出的不只是沒有傳統作業不會有所損失,或是把家庭作業減至最少或加以揚棄,不會帶來任何學習的損失,而是,開放性的教學會帶來智識的增加:當家庭作業沒有橫阻在前時,孩子可以自由地去做更多重要的、激發他們思考的,以及他們有興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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