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年是中國農歷庚子年,這年夏天奧林匹克運動會第一次走出希臘,來到法國巴黎舉辦。而對奧運會尚不知何物的北京市民,卻在這個夏天慘遭西方列強八國聯軍的洗劫和欺侮,其情其景,不堪回首。
▲中國就是這樣被劃分的
→ 5月,當巴黎的奧運會上首次出現女運動員簡約著裝的身影時,北京的許多十三四歲的少女也大膽地穿上了紅色的束身劍袖裝,自稱“紅燈照”。
平時就處心積慮要用武力瓜分中國的西方列強借機發難,他們以保護使館和僑民的安全為借口,強行出兵中國。
→ 6月的巴黎奧運會,正在進行的是擊劍比賽。參賽國中的六個國家----英、法、德、意、奧、美和沙俄、日本的軍隊在中國的天津集結,6月10日, 他們在英國海軍中將西摩的率領下向北京進發。此時,在慈禧太后的默許下,北京城守軍打開城門,義和團開始大批進入北京城。一夜之間,京師內外住滿了義和團,民眾也紛紛參加,端郡王府、莊親王府都成了義和團的總部,莊親王載勛本人及其家屬都成了義和團的一員。進了城的義和團把仇恨都集中到“洋”字上。義和團將東交民巷改名為切洋雞鳴街,令人各處宣傳,寫條粘貼各巷。在仲芳氏所著的《庚子紀事》的記載中,義和團不僅在北京砸了所有帶“洋”字的東西,還攻擊了他們認為宣傳邪教的教堂。而前方的戰事也更加吃緊,增援的八國聯軍軍隊攻陷大沽口炮臺,再次威脅京城。
6月21日,慈禧皇太后頒布詔書向各國宣戰,宣戰上諭寫得慷慨激昂:列強30年來“益肆囂張,欺凌我國家,侵占我土地,蹂躪我民人,勒索財物,朝廷稍加遷就,彼等負其兇橫”,“與其茍且圖存,貽羞萬古,孰若大張撻伐,一決雌雄”。上諭表明要招撫義和團,稱義和團“下至五尺童子,亦能撐干戈以衛社稷”。隨后,清兵和義和團開始圍攻各國在北京的駐華使館,在京的外交官和所有的外國人都集中到了東交民巷的英國公使館,這個昔日被稱為江米巷的地方成為一個奇特的兩軍前沿陣地。→ 7月中旬,當巴黎奧運會田徑比賽進入決賽階段的時候,重新集結的八國聯軍攻陷了天津。
→ 8月,當本屆奧運會的游泳比賽在波濤洶涌的塞納河中進行時,八國聯軍2萬人再次向北京進發。意大利記者阿德里亞諾. 馬達羅根據當時意大利駐中國公使朱塞佩.薩爾瓦戈.拉吉侯爵的日記撰寫的《1900年的北京》,詳細地記錄了八國聯軍攻入北京的每一個細節:
“8月10日,下午,天津派來一個送信人, 送來了兩封信:一封是英國將軍蓋斯利的,另一封是日本將軍福島安正的。信中說,強大的部隊即將到來。日本將軍告知,如果不出現意外的情況,我們將在13日或14日到達北京。”
8月13日,聯軍開拔到了北京城東面約三英里的地方安營扎寨,準備第二天攻城。13日的半夜,狂風大作,暴雨來襲,沙俄軍隊搶先向離英國公使館最近的東便門發起了猛烈攻擊,并用兩門大炮把城門轟開了一個洞口。日本軍隊憑借兵力優勢,集中所有44門大炮,先后向齊化門,也就是朝陽門發射了1000多發炮彈,整個城門、箭樓變成了一片廢墟。美軍士兵沿著東便門與沙窩門,也就是廣渠門之間的一段有裂縫的城墻攀越而上,迅即向北推進。英國軍隊直到14日中午才投入戰斗,用兩門大炮轟開沙窩門的城門之后,長驅直入。從哈德門,也就是崇文門下面幽暗的水門穿過,進入英國公使館。美國軍隊在攻下正陽門之后,于15日清晨,在炮兵的掩護下通過大清門,并強行推進到天安門城樓前,架起兩門炮,近距離對東側門進行了連續的轟擊,試圖打開一條通往紫禁城的道路。然而,包了鐵皮的厚實大門在炮火轟擊下竟然巋然不動。最后,是紫禁城東面的日軍工兵送來了云梯,美軍才得以登上天安門城樓,并在那兒升起了星條旗。1900年8月的北京,槍聲、殺聲、哭叫聲打破了城市上空的寂靜,曾經沐浴在金色陽光下似乎固若金湯的防御工事在炮火聲中如幻象般坍塌。8月15日凌晨,城將破之時,一身漢族農婦裝扮的慈禧從神武門出宮,踏上了流亡之路。那是一個雨天,官道上泥濘難行,一位皇太后、一位皇上、一位皇后,風餐露宿,忍饑挨餓,倉皇西逃。大雨中,神武門外景山前的牌樓上“弘佑天民”四個大字在北京剛剛裝上不久的路燈燈光映照下格外醒目,但坐在轎內的皇太后已經無心留意這一幕,留在京師的天朝子民也只能在這萬劫不復的時刻聽天由命了。
正當英、法、美、德、意、奧的運動員在巴黎奧運會的游泳、劃船比賽中激戰猶酣的時候,八國聯軍在北京城里也展開了燒殺搶掠的競賽。京城內幾乎每一家商鋪都遭到徹底的搶劫,尤其是珠寶店和錢莊,還有當鋪。據統計,京城200多家當鋪沒有遭到洋人搶掠的僅有4家。
如果說搶掠商家大多還是聯軍官兵的個人行為,而搶劫官府、王府、皇室就是各國“有組織的軍事行動了”。在戶部尚書立山家里,價值40多萬兩銀子的珠寶和價值350多萬兩銀子的各種古玩被聯車全部運往法國使館,從軍機大臣寶鋆yún家的水井里,日本人發現了30萬兩白銀;日本軍隊還迅速準確地在戶部衙門里挖開一個巨大的地下銀庫,把里面數千萬兩銀錠搬運一空,包括一個也許是那時世界上最大最重的純金砝碼,這一砝碼的重量“和一個真人的重量相似”。在占領頤和園的50天時間里,沙俄軍隊雇用民間的大車,晝夜不停地從頤和園往俄國使館拉運財寶。英國軍隊的司令部設在天壇,“每天都有裝載珍品的車輛運出天壇,上面是絲織品、皮貨、 白銀和玉飾、繡花衣服等”。英軍還把天壇內大清帝國皇室祖先的牌位全部運回國內,至今依舊陳列在大英博物館里。8月17日,英國《泰晤士報》駐北京的記者,澳大利亞人莫理循給《泰晤士報》發了一封電報,電報上說:“北京現在完全處于外國軍隊的控制下。列強軍隊有組織地進行搶劫。法國和俄國的國旗飄揚在皇城最好的地段。據說,那里埋有許多皇宮的珍寶。日本人挖到一個密窖,據傳里面藏有50萬兩白銀。”
在北京的外國人都承認“所有官兵都參與了搶劫”。一個俄國中將,離開北京時帶走了整整十個大箱子,里面裝滿了從皇宮里掠奪來的奇珍異寶。英國公使竇納爾的夫人“非常熱心掠奪”。盡管莫理循和其他人都在譴責竇納爾爵士和夫人瘋狂的掠奪行為---至少有185箱,但他自已在8月28日隨同聯軍部隊進入紫禁城時,也撈到了一塊精美的鑲金玉佛手,他還通過杜卡特上校弄到了“ 全北京最好的玉”,并以2000兩白銀的價格賣給了別人。
9月24日,莫理循給《泰晤士報》發了一封電報,電報上說:“俄國人洗劫頤和園的行動已經完成,所有貴重物品都已包裝好并貼上標簽。對北京天文臺的劫掠應該說是有預謀的,德軍元帥瓦德西在6月10日時就曾說過,北京城破之日,“注意力要集中在這個充滿神秘色彩的城市,它的宮殿、寶塔、廟宇等名勝古跡以及古代天文儀器”。8月14日, 德國軍隊首先占領了觀象臺。10月17日,剛剛來到北京的瓦德西在見到這些儀器后贊嘆不已,他下令要將他的“戰利品”運回德國。12月2日, 德、法兩國侵略者,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將這些儀器拆散,運到了德、法公使館內。
莫理循為此給《泰晤士報》發了一封措辭嚴厲的電報,強烈譴責掠奪北京天文臺舉世聞名儀器的野蠻行為。他在電報中說:“令人遺憾的是,法、德兩國都想把天文臺中的珍貴儀器據為已有。在瓦德西伯爵批準下,兩國將領下令從北京天文臺的墻上剝下這些超級天文儀器。這些儀器最初是耶穌會的神父安裝在天文臺里的,200多年來,一直是北京的主要榮耀之一。這些儀器制作精美,巧奪天工。它們一半被送往柏林。其實,德國人根本沒有任何理由獲得這些珍品,只因為瓦德西伯爵當上了聯軍司令,他們才敢如此膽大妄為。另一半送往巴黎。這種破壞公共財產的野蠻行徑是十分令人遺憾的....
而瓦德西在回憶錄中卻這樣寫道:“各國都在互相指責掠奪行為,但是實際上各國都在瘋狂地大肆掠奪。”不過,他也承認掠奪造成的破壞難以估計。
清朝皇室檔案中官員的奏折雖大多語焉不詳,但仍能夠看出當時侵略者的猙獰面目。宗室溥良上奏說,八國聯軍把大清銀庫里的錢、綢緞庫里的綢緞全部拉走,顏料庫也被他們搶劫一空,搶完戶部之后,又放火燒毀了戶部衙門。
軍機處寄留京辦事大臣昆岡等上奏:“諸王貝勒貝子公府第暨大小官員住宅多為洋兵占據,劫掠一空。”慶親王奕劻上奏說,他的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被八國聯軍占據,34顆官印除了一顆還在其余全部丟失,所存檔案也全部被焚毀。兵部尚書裕德也說,兵部馬廄里的馬匹和馬車“自洋兵進城,均被搶掠一空,難以備差”,不得已只能雇人步行傳送公文。
御醫張仲元等也上奏說,從八國聯軍進城開始,商鋪和民居多半被搶劫后放火燒毀,他們自己的車馬衣物被搶掠一空,就連身上的散碎銀兩也讓洋鬼子搜走了。他們還報告說,同仁堂藥鋪已經被燒毀,人也都離開京城出去逃難了,現在京城里能用的藥品很少,就連御藥房也被洋人派兵把守,庫存的藥品能不能運出來還不知道。不但皇宮和官衙遭到了洗劫,據齊如山先生的遺稿,北京城所有的買賣全部被搶,無一幸存。當鋪和米糧店門前扔下的衣服和灑落的糧食堆成了小山;最特別的是搶酒店,有用盆盛的,有用壺灌的,有用桶擔的,灑得滿街酒香,十里以外都能聞得到。搶劫過后,滿大街都是賣衣服的,一塊錢能買兩件兩截大衫;綢緞夾袍,每件還不到一塊錢; 皮襖,九成新以上的,每件也不過三四塊錢。劫難中的北京,不知有多少男子遭到八國聯軍的屠殺,多少女子遭到八國聯軍的蹂躪。在八國聯軍人侵北京期間,居民不堪凌辱,投井、跳河、上吊、自焚、服藥自盡的比比皆是。前吉林將軍延茂全家十二口自焚殉節:國子監祭酒王熙元一家三口服藥自盡:宗室恩煦族人九口自縊身亡,前國子監祭酒、京都團練大臣王懿榮寫下“君辱臣死”的遺言后,自縊身亡,他的妻子、兒媳隨后投井自盡。根據有關史料的不完全統計,1900年, 北京城城破的兩天之內,全家集體自殺的皇親國戚達30多戶,自殺總人數近200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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