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烈士紀念日
銘/記/英/烈
傳/承/精/神
編者按：在金秋9月，我收到孔小玉寄來的珍貴書籍~《八千里路云和月——爸爸的戰斗故事》，以紀念孔凡玉前輩誕辰一百周年。孔凡玉叔叔是父親徐煒的老戰友，書中收錄了孔凡玉叔叔珍貴的回憶錄和照片，讓我們對孔叔叔的戰斗歷程，對38軍的征戰歷史有了進一步的了解，把我們帶進那烽火連天的歲月。
9月30日，是烈士紀念日，今天特別從孔凡玉將軍的回憶文章中推出《四連連長劉科——為建設過硬連隊奮斗》一文，緬懷在1944年7月7日大興莊、演馬莊戰斗中犧牲的海陵獨立團四連連長劉科烈士。孔凡玉時任四連指導員。
抗日烈士劉科烈士之墓
向劉科烈士默哀，鞠躬，致敬，獻花！
向劉科烈士獻花，與劉科烈士合影。
前排左起：汪凱華，管鐵華，卜小秋，卜小青，回力，佟仲琪，楊麗花，江力群，陳建平，李東鎮，管沈華，范榮升。
后排左起：馮建海，王漢杰，邵力，顏利和，孫芳，郭勇，朱力平，徐魯梅，許進軍，唐學惠，閆千里，沈軍，杜相，張弛，朱啟奎。
致敬先烈
自1943年秋我調任海陵獨立團四連指導員，至1944年7月7日劉科同志在大興莊戰斗中犧牲，在這將近一年的時間里，我與劉科同志生活、工作、學習、戰斗在一起。我們朝夕相處，共同為把四連建設鍛煉成為有堅強戰斗力，能完成艱巨任務的好連隊而努力。劉科同志的高貴品質，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半個多世紀之后的今天，我仍可以清楚地回憶起劉科同志的形象。下面就我印象最深的幾件事追述于下，以此來紀念劉科同志犧牲53周年。
“黨的路線確定之后，干部是決定的因素”。一個連沒有一個好連長不行，但只有好連長，而沒有幾個好排長、好班長、黨小組長為主體的骨干隊伍也不行，這樣的連隊是很難完成艱巨的戰斗和工作任務的。整編后的四連當時骨干隊伍比較弱，尤其是3個排長，有2個年齡偏大，缺乏朝氣，其中有一個排長是從偽軍中起義過來的，非黨員，地主出身，家有兩房妻子，此人忠厚誠實，但不適合當排長帶兵打仗。
經過一段工作之后，我把問題看清了，預提干部的對象選中了，隨即與劉連長商量，提出自己的看法，先提拔3名副排長，經過鍛煉逐步接替一、三排排長，同時在實際工作中加強骨干的培養，給他們壓任務、教方法，讓他們在實踐中鍛煉成長。劉連長也有同感，所以我們意見取得一致，之后我又分別征求副連長夏德山，副指導員趙達的意見，他們均表示贊同。
為取得領導的支持，我先后向團副政委唐青山、團政治處組織干事黃毅同志匯報，并提出提拔二班長張治、機槍班長騰興武，一班長陳輝為一、二、三排副排長的建議，我們的想法得到了團領導和機關的支持，命令很快到了四連，一下子提拔了3名十八、九歲的班長任副排長，對連隊有不小的震動。不久團又下令調副連長夏德山和三排長劉廣哲去團后勤機關工作，調來張興祖同志任三排長，另外還要選拔3名班長，副班長，短時間十余人工作變動，必然帶來思想波動，絕大多數同志反映是滿意和高興的，帶來積極向上的氣氛。也有個別同志不高興，說指導員自己年輕，提拔干部走青年路線，甚至還有個別人說提拔三名副排長劉連長不大同意等等，
這些反映我和劉連長都聽到了，我們就此事碰頭研究，劉連長表現出政治上的敏銳，他說，你剛來不久就有人說給四連派來一個小孩當指導員。我對他們說，英雄出少年、指導員年齡小，經過多次戰斗鍛煉，老四團派來的干部不會是螳螂子。現在又說三個副排長是你一個人提拔的，這不是有意挑拔我們兩人的關系嗎？我早想開個會好好地他一頓(批評之意)。我想開會批評也不必，這些同志思想上沒有準備，有些不同想法也難免，只要我們從正面講清道理，他們是會接受的。商量結果，我們分別找有關同志談心，做思想工作，效果很好。
通過這件事我進一步看到了劉科同志是個軍政雙全的好連長，不是只管軍事的單打一，這在當時部隊文化素質低的情況下是難能可貴的。經過這次談心，我和劉連長兩顆心貼得更近了，團結一致，互相支持，連隊則出現了上下齊心，團結奮斗，各項工作不甘落后的新氣象。整訓結束時，四連獲得了隊列、刺殺和歌詠等三項比賽第一的好成績。
戰爭(戰斗)是敵我雙方的行動，雙方都在千方百計地想方設法打擊、消滅對方，警惕性的高低就成了關系到勝負的重大問題之一。劉科同志可謂是警惕性很高，責任心很強的典型，他常說軍隊開的是打人店，國家養活軍隊，就是為了用它消滅敵人，同時要時刻警惕敵人來砸店。他還常講，全連一百多人的腦袋就拎在我們手里，我們絕不能讓戰士們做無謂的犧牲。
這種極高的警惕性、責任心不僅出自他口，而且反映在他的行動上。他有兩件寶，一枝20響駁殼槍，一件狗皮襖(皮大衣)，他夜間很少睡一個安穩覺，一有動靜就手拎20響出去查看一番，長期如此，必然影響到連隊，四連很少發生崗哨失誤和哨兵睡覺的現象。
神話故事里有千里眼、順風耳，我們要使自己變成千里眼、順風耳，就必須搞好情報和偵察工作。劉科同志對此很善長，他經常派戰士化裝偵察了解敵人動向，另外經常主動與地方黨組織和區中隊取得聯系，建議他們利用自己的優勢，搞好情報工作。有一次敵人企圖偷襲我們，由于我們事先獲得了情報，適時轉移，敵人撲空，免受損失。這件事我記憶很深。
那天晚上從十時到拂曉前，地方同志三次送來情報，劉連長徹夜未眠，而我卻毫無所知，睡得很香，連隊要轉移了，才把我叫醒，我蒙里蒙盹的不知啥事。那時我想，有劉連長在，放心睡吧。劉科同志犧牲之后，我沒有接過他的兩件寶，但他那“全連一百多人的頭就拎在你手里……”的話，卻常在我耳邊回旋，于是晚上我再也睡不安穩了。經常去哨所看看哨兵警惕的眼睛，到班里看看戰士們睡覺的姿勢，聞聞滿屋的酸地瓜味(當時，秋收之后，一天吃兩頓地瓜，戰士們放屁的酸地瓜味充滿了全屋)，這樣心里踏實。
戰爭年代生活緊張，而又非常艱苦，菜又極少，更難吃上點肉，冬天大部分時間以地瓜為主食、戰士們營養不足，有些同志患夜盲癥，而我們的行動大多是在夜間，沒有戰斗任務的夜間行動可以用綁帶牽著走，但遇到戰斗行動就不行了。不過治好此癥并不難，只要人食2/4或1/3的豬肝即可痊愈。
為購買豬肝治夜盲癥，我們利用在邊區活動之便，曾以割敵人的電話線，交團供給處，發給的提成金來解決。割敵人的電線倒也不難，全連夜間出動，以2個排分別在沙河、白塔埠附近隱蔽擔任警戒，另一個排分別從兩頭割斷電線，而后邊走邊收，到兩頭合攏為止，約有幾個小時，任務就完成了。但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我們夜間將電線割掉，敵人白天要附近村民分段負責，限時修好，這樣就加重了敵占區人民的負擔，這里的人民難免有怨言，怨言通過戰士們的家屬傳到我耳朵里，我想此事不可為。
為保護連長和戰士們的積極性，我沒有馬上明確表態，只是把聽到的反映告訴連長，劉科同志思考片刻之后，斬釘截鐵地說，這種事不能再干了，敵占區的人民也是我們的兄弟，事情就這樣解決了。過了一段時間，又從家屬口中傳來了敵占區邊沿區人民對我們贊揚聲，我們又以兩種不同的反映對連隊進行了一次人民軍隊愛人民的教育，效果很好。
戰爭年代作為一個軍人，尤其是一個指揮員，對打仗持何態度，是積極求戰還是消極等戰，是極端重要的，因此，也是考核任用干部的重要標準之一。劉科同志一個很大的特點就是積極求戰，尋找機會打擊敵人，而四連在東邊的單獨活動，又為劉科同志實現他的理想、施展他的才能提供了舞臺，劉科同志又憑借這個舞臺，演出了幾幕好戲。
一次是1944年春節過后，以夜襲的方法打掉了海陵縣東敵人的一個偽區公所，四連不費一槍一彈，俘偽區長以下10余人，繳獲了若干老頭票(日幣)。
再次是1944年夏收前，為保衛麥收，打擊敵人的搶糧隊，我們連在石榴村北搞伏擊，打死打傷偽軍十余人，打破了敵人的搶糧企圖，保衛人民的勞動果實，受到人民的稱贊。
其他還有幾次小的行動，都是捕捉機會主動打擊敵人。
最后就是大興莊、演馬莊戰斗，劉科同志英勇犧牲。
1944年7月6日海陵獨立團拔掉了大興莊敵據點，四連留在大興莊，負責拆毀炮樓和圍墻，完成任務后休息。7日拂曉數百偽軍和部分日軍向大興莊進犯，企圖報復，被我哨兵發覺，向敵人開火。槍聲驚醒了劉連長，他叫連隊在村西指定地點緊急集合，他帶二排四班去哨所，為阻擋敵人進攻，他自己沖上第一線，身先士卒，不幸中彈身亡，二排副排長騰興武為搶救劉連長也身負重傷，腸子從肚子里流出來，他強忍疼痛，將腸子塞進肚子，一只手捂著肚子，另一只手把劉連長背起，但因壓力大，腸子從肚子里流出來，但騰興武同志置生死于不顧，咬牙忍痛再把腸子塞進肚子里，又用軍衣緊緊捆住傷口，匍匐著把劉連長帶下火線，而騰興武同志也鮮血灑盡光榮犧牲。
劉連長的早逝，是四連的重大損失，也是海陵人民的損失。半個多世紀的今天, ，烈士們的遺志早已完成了，祖國強盛，人民幸福，烈士們應含笑九泉。
（寫于1997年）
附：孔凡玉簡介
孔凡玉（1924年~2006），山西省趙城人。1938年3月入伍參加山西新軍政衛隊三大隊，1939年12月編入115師晉西支隊，1940年10月加入中國共產黨。歷任戰士、班長，干事、政治指導員、政治教導員、股長、協理員、科長、處長，炮兵政治部副主任、主任等職。1984年3月離職休養。
1955年榮獲三級獨立自由勛章、三級解放勛章。1988年被中央軍委授予獨立功勛榮譽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