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丁(?-公元前1192年),子姓,名昭,商王盤庚之侄,商王小乙之子,殷商第二十三任君主,夏商周斷代工程將武丁在位時間定為公元前1250年-公元前1192年。民間史學界另有人把殷商亡國的時間定在公元前1192年,似是把帝辛時期和武丁時期混淆了。此說有爭議。
武丁在位時期,勤于政事,重典治亂,兼備先祖成湯的寬厚仁德之風,不唯文憑、學歷,不論出身貴賤,破格錄用刑徒出身的傅說、甘盤、祖己等民間賢能之士輔政,在成湯政令和盤庚法度的框架內實行根本性的改革,勵精圖治,使殷商政治、經濟、軍事、文化各領域得到全面發展,史稱“武丁盛世”。公元前1192年,武丁去世,廟號高宗,死后由其子祖庚繼位。
相傳,武丁少年時期遵父命“行役于外”,扎根基層,艱苦鍛煉,與平民和奴隸同吃同住,一起參加生產勞動,了解民眾疾苦和稼穡艱辛,接近最底層民眾,對當世的社會弊端有切身體會。武丁在位前,“舊勞于外,愛暨小人”,擁有豐富的基層和偏遠地區工作經驗,這應是父親小乙的有意安排,意在磨煉他,不使他沾染那些“官二代”、“帝二代”的毛病,以便在同齡人中間樹立威信,遠離首都的各種山頭、幫派、小圈子,逐步穩步接班,史載“小乙使行役,有所勞苦于外,與小人從事,知小人艱難勞苦。”
武丁繼位后,一心使殷商復興,但沒有得力的大臣輔佐,身邊那些整天拍馬溜須的大臣們他一個都瞧不上眼。武丁因此三年不說話,將具體的政事雜務交由冢宰(即太宰,六卿之首,原為掌管王家財務及宮內事務的官)處理,自己潛心讀書學習,下基層搞田野調查研究,觀察國民風氣,思考國家未來。
有一次,武丁自稱夜晚做夢遇到一個圣人,名叫說。武丁按夢中見到的形貌觀察群臣百官,發現都不是在夢中所見之人。武丁就派百官赴各處尋找,在一個叫傅險的地方找到說。當時這家伙正在服刑,在傅險筑路,拿著最低生活保障的日工資,貌不出眾,哪有一丁點圣人的味道。忐忑不安的手下人把這位邋里邋遢的農民工朋友帶來見武丁,武丁卻說:“正是他。”武丁與他的農民工朋友一番談話后,認定他就是夢中遇到的那位圣人,便任命他為宰相。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這位跑江湖的朋友甫一上任,就輔佐武丁將殷商治理得風生水起,蒸蒸日上,讓那些懷疑觀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貴族精英們不服不行。武丁就用傅險作為他的姓,稱做傅說。傅說也被視為中華百家姓傅姓的開基始祖。
武丁一方面利用“夢帝賚予良弼”的策略提高傅說的宗教地位和政治地位,另一方面極力加強傅說在行政系統中的地位,使之成為權力系統中的關鍵人物。武丁的這招“不拘一格降人才”借鑒了成湯、太戊等列祖列宗的做法,因為他清楚地知道,終日圍在他身邊的那些王公大臣們早已是行尸走肉,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一點都指望不上了。
武丁利用傅說強化王權的同時,也在理論上和制度上采取了集中王權的措施。集中王權的方法主要在于兩個方面,一是強調“惟天聰明,惟圣時憲,惟臣欽若,惟民從乂”的君臣秩序;二是改革用人制度,規定君王對官員的最高人事權,排除神權及其代表階層的干擾,維護任人唯能、任人唯賢的規章制度,顛覆了盤庚“惟圖任舊人共政”的用人模式,取得了對各級官吏的絕對任免權。這是殷商一朝王權對神權的一次壓倒性勝利。
武丁一系列重大改革舉措的核心是對舊貴族、神權勢力在任職特權和政治待遇上的否定,大大擴充了商王選拔官員的自由度,對加強集權、集中力量辦大事具有先聲奪人的意義。
武丁痛下重手的改革舉措是啃掉祭祀制度這塊硬骨頭,把數百年來獨立于王權的神權也掌握在商王手中,驕橫無度的神權最終匍匐在世俗王權的腳下,也將殷商社會迷信鬼神的風氣掃除大半。
殷商前期與王權對立的貴族依靠相對獨立的神權來制約王權,那些位高權重的大臣如伊尹、仲虺、伊陟、巫咸等人皆自稱是“格于上帝”的巫師,神權構成對王權的主要威脅。神權和王權雖然有時候相安無事,更多時候卻是針尖對麥芒,勢不兩立,如伊尹放逐太甲雖出于良好的動機,但是其廢黜一國之君的行為本身便是一種僭越,是對王權的踐踏。
殷商朝的神權集中在祭祀權。武丁前期的祭祀權非常分散,隨便一個小貴族就可以主持祭祀,地下出土的卜辭都有胡亂祭祀祖先的記錄,有的還祭祀商王的遠祖和遠親,目的卻是拿祖先說事兒,借祖先的威名約束當下的王權,也就是抬死人壓活人,抬祖宗壓君王。對此潛規則心知肚明的武丁針對性地提出“黷予祭祀時謂弗欽。禮煩則亂,事神則難”,這句話翻譯成大白話,意思就是“以后老子就是祖先的最高代表,誰也不許再代表祖先跟老子傳話了,祖先有什么話要吩咐就通過老子,你們都聽老子的。”武丁由此對殷商混亂的祭祀進行抄家式改革。
內政整頓完了,雄才大略的武丁騰出手來專注于外事和軍事,對長年騷擾殷商邊境、友邦、遠地盟國的敵對勢力發動了一系列忍無可忍的自衛反擊戰爭。通過對土方、舌方和羌人等方國部落的一系列邊境戰爭和跨邊境戰爭,消除了邊患,有利于邊疆的開拓和發展,在戰爭中掠奪了大量財物和奴隸,從而強有力促進了殷商奴隸制社會經濟的發展。
“武丁盛世”的余蔭惠及后世的幾代商王,末代的帝辛視對武丁大帝為終身偶像,在周武王姬發的大軍攻進朝歌那一刻還不忘打扮成武丁大帝的樣子,穿戴整齊,在鹿臺點火自焚,其中或許也有項羽式無顏見江東父老的一絲愧悔在心頭。
武丁時期,對新征服的領土,或直接封給征伐的將領,如象雀就被封為“雀侯”;或封當地臣服的氏族方國首領為侯伯,如犬侯、祝伯等,只是名字取得有點隨意,凸顯武丁不墨守成規的個性。甲骨文中被封的侯有五十余個,伯有近四十個,數量不少,這也說明被武丁大帝征服的氏族方國何其多。此外,臣服于殷商的氏族方國對殷商王朝不僅有納貢義務,還必須奉命征伐,比如倉侯虎曾奉王命伐免方,侯告奉王命伐夷方等。凡是那些破壞地區和平、以劫掠鄰國為生的野蠻人部落,武丁大帝都派軍隊去征服,將其土地和人民、財產收歸殷商所有,進而采取有效措施,加強統一教育歸化,使之過上殷商特色的文明生活。
武丁對外征伐的同時還有跨國聯姻的手段,甲骨文中常能見到商王族與氏族、方國聯姻的事。一般是商王先通過征伐使之臣服,然后再聯姻,或娶諸侯之女為妃,或將王室之女嫁于侯伯等,恩威并施,這一手軟一手硬的手段對于鞏固殷商與諸侯的關系頗有成效。
武丁重視鞏固軍事外交成果,在征服的地方建筑城邑,再武裝移民,甲骨文中常有“在麓北東作邑于之”此類的記載,這是對統治新的疆域最直接的管轄措施。當時,殷商四周的氏族方國不少還處于野蠻原始的游牧生活階段,武丁此舉在這些地區播撒下文明的種子,幫助他們早日擺脫貧困落后的家鄉面貌,走上通往世俗幸福的康莊大道。
武丁鑒于朔方、土方經常越境侵擾殷商邊地和屬國、友邦、遠地盟國,有時還聯合起來威脅殷商西北邊陲的安全,決定采取各個擊破之策,多次遣將發兵進攻,又親自統兵出征,終將朔方、土方征服。
武丁用長達三年時間平定鬼方,發重兵擊敗羌方,俘獲大批羌人充當奴隸,后又統兵南征,深入荊楚之地,擊敗荊楚軍,俘獲甚多,出兵征伐夷方、巴方、蜀、虎方以及其他有些史學家也叫不出名字的荒遠之邦。這些針對周邊方國、部族的大規模或零星戰爭拓展了殷商版圖和勢力范圍,促進了中原地區與周邊部族的經濟文化交流,使殷商成為西起甘肅,東至海濱,北及大漠,南逾江、漢流域,包含眾多部族的泱泱大國,殷商的疆域繼盤庚大帝之后躍升到巔峰。
羌方是殷商西部的一個部落,主要活動在今陜西西部及甘肅一帶,地廣人眾,人種也混雜,加上西北方蠻族融入,綜合實力一時強于殷商,其中最重要的兩個部落北羌和馬羌與殷商多年來和戰不定。卜辭記載,武丁對羌方的戰爭,一次就曾調動一萬三千人,殷商人俘獲的羌方人只有很少一部分成為生產者,上至方伯,下至一般的羌民的絕大多數,都在商王頻繁地祭祀中充當敬獻給神靈的犧牲(人牲)品。
卜辭記載有一次土方曾入侵殷商北部附屬小國沚,沚君抵擋不住,只好派人向武丁求救,五日之內快馬連續報告好幾次,可見當時情況之危急。與土方的戰爭以殷商的勝利而結束,在武丁以后的卜辭中已不見土方的名字,應是被作風強悍的武丁大帝剿滅了。
鬼方是比土方更偏北的一個游牧民族,是后來的匈奴民族祖先。武丁時期對鬼方的戰爭特別激烈,持續時間也長,最后以殷商完勝而收官。不過,從文獻記載匈奴民族的活動來看,武丁只是暫時將鬼方驅趕到遠方而解除它對殷商北部的威脅,并沒有將其徹底擊潰,后來的匈奴在別的地界發展壯大了,回過頭來屢次侵擾中原帝國好幾百年,直到自生自滅。
公元前1192年,武丁去世,廟號高宗,由其子祖庚繼位。善于以戰爭制止戰爭,以戰爭締造和平的武丁大帝永遠活在殷商子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