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來尋找光明”顧城的這句詩想必大多數人耳熟能詳,可是現在很多90后和00后可能都已經不知道顧城是誰了吧。
今天,和朋友在圖書館聊到顧城,他憤憤地替這位“童話詩人”鳴不平,說道在很多社交網站上看到了顧城的遺書,上面說到顧城是因為發現自己的妻子謝燁有了外遇并認為自身生命受到威脅之后才憤而殺妻后自殺,卻絲毫沒有提到顧城的自私傲慢,以及他的”小老婆英兒”,就僅僅是大肆渲染對顧城英年早逝的扼腕。我聽聞后大為詫異,覺得有必要“寫”一篇日志,還原一個真實的顧城,讓真相更接近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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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輕人如今已不知道顧城是誰,也不知道20多年前,中國文藝界有一個如日中天的明星,名叫顧城,他的地位超過當今所有的天王、天后。現在的年輕人即使聽說過顧城的名字,很多人也不太清楚顧城的人生故事。
顧城1956年出生于北京,他的父親是中國以前一個有點名氣,但名氣不算太大的“職業”詩人,名叫顧工。據說顧城很小的時候就表現出藝術天才,12歲時就接過了父親的傳承,開始寫現代詩,并且很快超越了他的父親。對此,顧工從來沒有表示異議,甚至很開心。
改革開放之后,現代詩如同一聲號角,一面旗幟,成為當年無數中國年輕人的精神食糧。北島、舒婷、顧城成為領導中國現代詩歌的標志性人物。三人之中,顧城最 年輕,他的名句是:“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其他還有:“人們圍繞著自己,像一匹匹馬,圍繞著木樁”等。
中國現代詩歌之所以獲得“朦朧詩”的稱號,與顧城有很大關系。當年,一篇評論文章針對顧城的一首詩指出:太朦朧,看不懂。引起廣泛的爭論,“朦朧詩”這個 名詞由此確立。顧城的詩很有特色,也比較容易辨認。由于他的詩中有很多超現實的想象,顧城個人也獲得了一個“童話詩人”的桂冠。在我的印象中,古往今來中 國寫詩的人中,顧城是唯一獲得這個稱號的人。
1988年,當時在中國如日中天的顧城遠赴新西蘭,與妻子謝燁(當年顧城的狂熱崇拜者之一)定居于激流島,并生下一個孩子。1993年10月8日,顧城在 激流島上自己的住所,用斧頭砍死了妻子,然后自殺。終年37歲。顧城定居新西蘭后,他的標志性特征就是永遠戴一頂高高的、新西蘭羊毛編織的翻邊廚師帽。這 也成為他留給后世最重要的個人形象。
顧城死后,關于他殺妻并自殺的原因有很多種解讀。香港拍過一部電影,叫做《顧城別戀》,由馮德倫飾演顧城。反響一般,知道的人不多。按照顧城在自己的遺著 《英兒》一書的內容,人們猜測顧城最后的瘋狂是因為一個追逐利益的女人傷害了他,導致他的崩潰。這個女人在顧城的書中被稱為“英兒”,真名李英,曾經是 《詩刊》社的編輯,筆名麥琪,現在還經常發表作品。麥琪在顧城死后,明確表示,反對顧城在遺著中給她貼上的標簽。
顧城悲劇的深層原因是他的極端個人主義。作為一個人來說,顧城的人生態度像他的詩歌一樣極具特征,簡單歸納一下就是:極端自私的自我中心,極端愚 昧的大男子主義,極端空想的自由主義,極端幼稚的幻想世界。顧城就是一個各種極端事物共生的矛盾體,有時候像個天真的孩子,有時候像個瘋狂的暴君。
顧城宣示自己愛全人類,但是他不愛身邊的人。顧城的妻子在去新西蘭之前就有過一次懷孕,顧城沒有像其他丈夫那樣,對自己的骨肉充滿期望和好奇,而是在整整 一個星期里,向妻子抱怨說,這個孩子會把他逼瘋。妻子不得不獨自去做人工流產。到了新西蘭后,妻子第二次懷孕,顧城故伎重演。但是妻子認為自己年紀已過 30,再不生育就晚了,便以各種各樣的借口拖延打胎的時間,終于將孩子生了下來。是一個男孩。顧城說,妻子是一個狡猾的騙子,兒子是他童話城堡里的毒菌, 他的世界里,不允許有第二個男人。顧城對妻子說:兒子不像你,也不像我,這樣很好,感覺我不會同他有什么關系。
顧城有了孩子后,他認為自己的親生孩子影響了妻子對他的關愛,在他的一再要求下,幼稚、可憐的謝燁不得不把孩子送(或者是寄養?)給了新西蘭土著毛利人。 但是,顧城的妻子之所以把兒子交給別人,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顧城對兒子的厭惡甚至發展到生理反應的級別,他會突然向兒子施暴,將兒子從沙發上踢下來,然 后自己倒地,肌肉痙攣。顧城的妻子無法判定顧城是否故意裝病,但是,為了她所愛的兩個男人都好,這個女人不得不把這兩個男人分開,同時也將他自己與兒子分 開。在顧城那里,謝燁只能是一個妻子,而不能是一個母親。顧城社會生活能力極差,尤其是到了國外,離開了妻子幾乎無法生存于社會。妻子謝燁某種程度上成為 他的全職保姆兼全職助理。 顧城所謂自己內心的愛,太過理想化,其實是他內心殘忍的另一個極端的表現。我始終認為,不愛孩子的人是缺乏愛心的,如果連自己親生的孩子都不愛,那么,他 所標榜的愛,一定是假的。人不是神,不可能把人的天性與所謂的天職徹底割裂開。顧城理想中對全世界、全人類的愛,其實只是愛他自己。因為,他認為他自己就 是全世界,就是全人類。當這種愛無法實現的時候,它的另一個極端便跳了出來,那就是顧城個性中的殘忍。
顧城定居新西蘭激流島后,也許是因為收入微薄,要貼補家用,也許是因為要享受田園生活,顧城在自家房子旁邊圈了一塊地,養了幾百只雞。有一次,不知哪里來 的一條狗,咬死了顧城的兩只雞。為了報復,顧城在雞舍周圍布下了釘子,但他還是覺得不過癮,最終布下了老鼠藥。當妻子說他此舉太過分的時候,顧城說他妻子 是假善良。最終,狗是不是被毒死不知道,周圍居民家的貓卻真的被毒死了。顧城沒有承認是他干的。
顧城養的雞最終引起社區內其他居民的不滿,一是因為生活社區被顧城變成養雞場,太吵鬧,二是因為觀瞻、氣味、污染等環境問題。社區官員幾次上門,代表全體 居民,要求顧城將雞處理掉,顧城當然不愿意,他認為在一個自由的世界,難道我沒有養雞的自由?最后,社區居民不得不動用法律手段,法院下達了判決書,要求 顧城在限期內自行處理,否則將強行處理。結果,顧城拿著刀進入雞舍,幾百只雞尸橫遍地。然后,顧城把雞腦袋裝在一個塑料袋里,交給社區官員,證明自己已經 把所有的雞都徹底處理了。社區官員嚇得當場逃跑。
其實,對于常人來說,處理方式很簡單,比如把這些雞賣掉,或者分送給周圍的居民。也許是因為顧城的清高使他不屑于為幾個臭錢,自掉身價地去買雞;也許是因為顧城的傲慢使他不可能賠著笑臉向鄰居們說一聲抱歉,總之,他以一種令全體社區居民瞠目結舌的方式處理掉了他的那些雞。 這件事情后,顧城對他的妻子說:全世界都在欺負我。而且,為了發泄,顧城還到山坡上隨意揮砍大樹。他妻子說,顧城整整砍了一個星期。這個細節讓我再次堅信我對顧城人性的判斷:在他童話詩人的外表下,掩蓋的是一個殘忍的內心,一顆充滿報復欲望的心。
在顧城居住的社區,居民們都認為顧城是一個怪人,甚至可能是瘋子,如果不是他的妻子謝燁極力在鄰居之間化解、調和,我真不知道顧城能否在社區里生活下去。他也許更適合沒有鄰居的生活方式。
顧城的大男子主義也極為突出。除了不允許自己的孩子分享妻子的關愛之外,英兒的出現也充分體現了顧城的這個性格特征。顧城與兩個女人的關系是透明的,彼此 都知道。當然,顧城的妻子謝燁真是太奇怪,明明知道有一個女人正在分享她的丈夫,但是,對顧城的盲目崇拜也許使她認為,那是一個天才應有的權利。她沒有任 何怨言,三個人相安無事地住在一起,甚至管吃管喝,生怕怠慢了客人,唯獨把親生孩子排除在外。 英兒也是一個極有當年特點的女孩,她與顧城原來就認識,也很崇拜顧城。在她看來,顧城就是神,她甚至從來沒有想象到自己能成為“神”的私生活中的一部分。 在新西蘭見到顧城后,英兒發現顧城依然是“童話詩人”的形象,甚至更加走火入魔,越來越不食人間煙火(也許對女人除外)。而當年清新可愛的謝燁由于顧城生 活上的低能,她付出太多,操勞太多,很少得到一個女人應有的寵愛,正日益變成未老先衰的黃臉婆。雖然英兒也很同情謝燁,但她更加同情顧城。一個“童話詩 人”怎么可以沒有浪漫的愛情,怎么可以身邊沒有佳人陪伴?在顧城主動之下,長得還算漂亮的英兒向童話詩人獻出了自己。顧城死后,英兒說,她與顧城的第一次 性行為是顧城強暴了她。
我不知道顧城當時對于身邊兩個女人的心態是否了解,或者是否想去了解,在他的遺著《英兒》中,我看不出端倪,反正顧城自豪地宣布:兩個女人他都愛,他說他 有兩個妻子。顧城甚至感覺自己是大觀園中的賈寶玉,兩個女人還太少。他說,在他的童話城堡里,至少應該有12個女孩,他想讓自己成為女兒國的國王。他幻想 著12個女孩都是銀盔銀甲,保衛著他的女兒國不被第二個男人侵犯(包括他自己的兒子)。英兒在她的文章里說:顧城很膽小地從洞口看世界。
然而,現實畢竟不是童話。阿拉伯人允許娶多個老婆,前提是必須有經濟條件支撐。顧城靠什么來養活兩個女人?不像在國內,到了國外后,顧城的詩歌失去了市 場,他的經濟狀況很糟。基本上靠新西蘭政府救濟和謝燁一個人獨立維持。有時候,為生存而煩惱的謝燁不得不向顧城抱怨幾句,希望他能現實一點,找一個能有工 資收入的工作。每當這種時候,謝燁都會遭到詩人顧城的斥責。對于顧城來說,他認為自己就是為詩歌而生的,怎么可以讓那些世俗的事物干擾自己。在經濟問題 上,英兒沒有多少發言權,她不是一個富裕的人,剛出國,來到顧城這里,還有點接受顧城夫婦施舍的意味。當然,她也盡可能地做一點與文藝無關的工作,幫助謝 燁貼補一些家庭開銷。因此,與顧城一起奇怪地生活的生存保障問題她不是看不到。但是,顧城是一個輸不起的人,在打牌之類的家庭娛樂中,顧城一輸就發脾氣, 他的妻子永遠扮演讓顧城成為最后贏家的角色。而在鄰居的眼中,顧城夫婦是英兒的姐姐和姐夫。
其實英兒當時另有情人,在國內,她愛上了比她大20多歲的詩人劉湛秋。到了新西蘭之后,她又愛上了顧城。1992年,顧城夫婦接到了去德國講學的邀請,顧 城開始想放棄,他說,除非英兒一起去。但是,他不允許兒子一起去。顧城的妻子央求英兒勸說顧城,不要放棄這個機會,至少也可以給家里困難的經濟狀況帶來一 點緩解。英兒知道,自己該出局了。顧城夫婦臨去德國之前,顧城要求英兒在家等他們回來。謝燁則說:如果我們回來的時候你還在,那就是我的命,我就徹底接受 這個現實。
英兒最終決定離開。很快又愛上了一個比她大20歲的洋人。
英兒1992年底離開激流島。顧城在德國聽說英兒與洋人老頭同居私奔,非常生氣。1993年3月,顧城夫婦短暫地回了一趟北京,聽說了英兒的一些事情,便 開始創作小說《英兒》。在這本書中,顧城對英兒的愛戀同對她的怨恨奇怪地并存著。并在書里書外表示,英兒愛上劉湛秋是想利用劉湛秋進入《詩刊》社。英兒愛 上他顧城是想利用顧城解決出國的問題。英兒愛上洋人老頭是想利用洋人老頭解決綠卡問題。這本書寫完后不久,1993年9月18日,顧城夫婦在回新西蘭的路 途中經過洛杉磯,兩人一起最后一次接受了媒體的采訪,其中一個重要話題就是《英兒》。此后不到一個月,顧城在新西蘭用斧頭砍死了妻子謝燁,然后自殺。 顧城夫婦從離開激流島到回到激流島,中間在歐洲等地游歷了一年多。有人說,這是謝燁故意安排的,目的就是要擺脫激流島上無法面對的生活。但是,最終她還是沒能擺脫,或者說徹底擺脫了。 顧城最后留下的一首詩是給他兒子的。這首詩的內容與他在現實中對待兒子的態度截然相反,表現出感人的親情。但是,顧城把他兒子的名字改成了“珊”,一個女孩的名字。他是想用虛幻的女兒來延續他的女兒國嗎?
顧城是極端的。他在中國的成功,使他認為世界應該圍著他轉,應該為他而改變,應該符合他的想象。
顧城的悲劇還來自于他在詩歌創作上的失落。他是在中國成名的,他的作品也都是中文作品。離開了中國,顧城失去了生存的根基,他的英語又不好,從1988年 起,顧城開始拒絕學英語,激流島上他是唯一一個不說英語的人。兒子寄養在別人家后,小時候學會的一點漢語漸漸遺忘,顧城與兒子最后已經無法溝通。他作為詩 人的生命,在他決定定居新西蘭起,就已經死亡了。但是,新西蘭的激流島,在顧城的眼里,就是他的桃花源,一個幻想中的烏托邦。然而,詩人身份的死亡結局是 顧城不曾預料也不能接受的。他始終抱持著中國社會主義體制下藝術家的優越感和特權意識,但是,在新西蘭,他能夠發號施令的對象,只有他的家人和情人。一旦 情人離去,妻子的崇拜也在明顯消失,顧城感到自己被拋棄了。他認為是全世界拋棄了他。
顧城的悲劇還來自于他幼稚的政治觀念。他因文革中所遭受的苦難而厭惡自己的國家。他以為另一個自由的世界就是他的理想,可以使他忘掉中國這個糟糕的地方。 德國之行給了他一個錯覺,其實那只是德國漢學界的一次禮貌的歡迎,但他由此以為自己再次成為世界的中心。他以為詩人還象拜倫、雪萊那個浪漫主義年代一樣, 能夠成為社會的旗幟。然而,在商品經濟社會,沒有人會白白養活他這個童話詩人,這個女兒國的國王。面對資本主義對藝術家的冷淡,極端的顧城真正崩潰了。在 國內的朦朧詩時代,顧城被捧上了天,但他認為這個給了他極高榮譽的中國社會,依然是使他窒息的社會,他以為另一個世界會給他比中國社會給他更高的榮譽,更 高的地位,更自由的空間。我不知道顧城在死亡之前,是否意識到自己真的錯了。他這個長不大的童話詩人,幻想中的女兒國國王實在太幼稚了!
然而,還是有很多人喜歡顧城的詩。那時候的崇拜者,今天叫做粉絲。除了名稱不一樣,實質上沒什么差別。他們因為喜歡顧城的詩而絕對喜歡顧城整個人。他們幾 乎全盤接受了顧城對于英兒的指責,那個曾經是顧城情人的女人,無辜地承擔起害死優秀詩人的罪惡名聲。當年有的文章甚至說:顧城砍死的為什么不是這個壞女 人!
重新檢視顧城的悲劇,我更加堅信,詩人要做到像他的詩一樣是困難的。不應該把詩和詩人等同起來。顧城是被他自己內心的邪惡殺死的。顧城知道自己死了,他還 要一個無辜的女人為他殉葬,因為,這個女人只能是他的女人,如果這個女人不死,顧城的靈魂不愿意看到這個曾經百分百屬于他的“東西”,有朝一日全部屬于別 人,哪怕這個別人很可能只是他的兒子。他絕對不能允許。
顧城是自私的。顧城是殘忍的。在他的身上,很多東西都極端化地、彼此嚴重矛盾地存在著。他的死沒什么值得惋惜的。他的死似乎也是一個預告,預告了以顧城等人為代表的中國現代詩歌的這一個發展方向即將走到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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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實,'童話詩人'顧城,在他短短30多年的生命里,曾經為中國文壇注入了一股新鮮的血液,但是,他的死,卻是他偏執自私傲慢性格的必然結果,只是牽連了一個無辜、錯愛的女人做了犧牲品,至今仍然為很多不明真相的年輕人所謾罵。20年前的事情很多已經不可考,也很難說誰對誰錯,僅想借此篇日志,讓真相更加的接近事實,不能讓一個無辜的女子為一個傲慢自私的男人背負這樣一個巨大的罵名。
話又說回來,雖然顧城的文學成就如他的詩般華麗,優美而富有幻想,但這卻絲毫也改變不了,顧城自私傲慢幼稚,乃至自戀的本質,和他近乎扭曲的精神世界。顧城的私人生活和品性如何我們都無權指責,也和他的文學成就沒有必然的聯系,也不會妨礙我們以純粹的文學眼光來欣賞他的詩。僅此而已。
(中間部分段落來自加拿大華人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