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蔣士銓對聯故事四則
蔣士銓,字心余,號藏園,江西鉛山縣人。清乾隆丁丑年中進士,任翰林院編修,被乾隆稱為“江右兩名士”之一。撰寫《評選四六法海》、《銅弦詞》和《藏園九種曲》等詩詞曲藝。民間流傳著許多有關蔣士銓題詩答對的故事,這里選錄四則共賞。
(一)老秀才初試小神童
蔣士銓少年天賦聰慧,勤奮攻書,能詩善對,被鄉鄰稱為“小神童”, 這引起了許多文人墨客的關注。
上饒一位博學多才的老秀才到鉛山縣城尋訪蔣士銓,碰巧蔣士銓在縣城南門游玩,經人介紹,老秀才與蔣士銓見了面。一老一少見面寒喧之后,老秀才即以請教的口氣說:“小先生,我游仙山,過虎巖,遇一人要我答對。我冥思苦想而對答不上,真乃羞愧得很,不知小先生肯指點否?”
蔣士銓聽出話中有音,知道老先生要考自己,沉思了片刻,謙虛有禮貌地說:“不知那人出了什么對?我將試對一下,如不妥貼,還請老先生多多指教。”
老秀才聽了蔣士銓的話十分高興,于是捻須晃腦地說:“那人出的上聯是:
虎巖無虎,呼虎成名——趙公元帥”。
蔣士銓低頭思忖了一會,抬頭遙望風波嶺塔山上的寶塔說:“我已有一聯,不知妥否?請老先生斧正。接著吟出一聯:
塔山有塔,托塔為神——李靖天王。
老秀才聽了下聯,翹首遠眺寶塔,重念了幾遍蔣士銓對的下聯,驚嘆不已,連連說:“果然名不虛傳”。
注:① 托塔天王李靖,是商朝陳塘關的總兵,有三個兒子。長子金吒侍奉如來佛祖,二子木吒是南海觀世音菩薩的大徒弟,三子哪吒在自己的帳下效力。早年因哪咤鬧海,得罪了龍王,李靖為息事寧人,逼哪咤自殺。哪咤死后,以蓮花復生,尋李靖復仇,李靖不敵,幸遇燃燈古佛贈玲瓏寶塔,將哪咤罩在塔內收服。李靖有此寶塔,便成為“托塔李天王”。李家父子武藝超群,法力深厚,又對玉帝忠心耿耿,在天界享有崇高而又重要的地位。每逢大事,玉帝必點李天王掛帥。兩次平息孫猴子(大圣)造反,都是任命他為降魔大元帥,統領手下的巨靈神、魚肚將、哪吒三太子等十萬神將天兵。后唐僧師徒四人西天取經,也得到了李天王的幫助而度過劫難。
② 趙公元帥就是傳說中的趙公明,終南山人,授正一玄壇元帥。能驅雷役電,呼風喚雨,除瘟剪瘧,袪病禳災,是專門保佑人們發財安福的神靈。如今道教主要把他作為財神來供奉。但他同時也是道教的護法四帥之一,蓋因其曾為張天師守護丹室,后來民間還將其神像貼于門上,作為門神,鎮邪祈福。民間普遍祭祀趙公明,大概是從明代中葉或稍前開始的,其主要原因就是“買賣求財”是他專司的主要職責之一。所供趙公明財神像皆頂盔披甲,著戰袍,跨黑虎,執鞭,黑面濃須,形象威猛。周圍常畫有聚寶盆、大元寶、寶珠、珊瑚之類。
(二) 一聯慰秀才 從此不鬧鬼
有一年春天,蔣士銓回故鄉時,聽說縣城西北風波嶺上的風波亭里鬧鬼。蔣士銓不相信鬼神,他單獨到風波亭內坐了很久,并沒有發現什么怪異現象。太陽下山了,他準備回家。正在這時,風波嶺上走下一群頭戴紅花的采茶姑娘。村姑們見亭內突然走出一個人來,又是秀才打扮,都嚇呆了,以為真的見了活鬼。一個大膽的村姑問士銓:“你是活人還是死鬼?”
士銓笑著說:“我明明是個活人,怎么會是死鬼呢!”村姑們聽說是活人,都深深地舒了一口氣。士銓接著說:“我想知道風波亭鬧鬼是怎么一回事,你們能對我講講嗎?”
那個大膽的村姑點點頭后便娓娓道來:“不久前,有三個秀才在這座亭子里高談闊論,吟詩作對。一個割魚草的人經過這里,以為秀才們在講故事,便坐下來聽。有個胖秀才不高興地說:‘你坐在這里干什么?我們吟詩作對,你又不懂,快養魚去吧’。割魚草的人聽了胖秀才的話,十分生氣地說:‘我不會寫詩,但會出對子。我有一個對子,如果你們對得上,愿送鮮魚三百斤。要是對不上,你們也不要裝什么斯文,跟我去學養魚吧’。三個秀才一聽這話,不禁哈哈大笑起來。胖秀才搶著說:‘你就出對吧,我就是死了也要對出來’。割魚草的人隨口說道:
青草魚塘青草魚口銜青草。
三個秀才一聽,一個拍拍腦袋,一個捋捋胡須,胖秀才直瞪眼睛,額頭冒汗,很久很久,都對不上來。打魚草的人挑起青草說:‘我要回家養魚了,你們慢慢去對吧’。胖秀才回到家里,日夜不停地念:‘青草池塘青草魚口銜青草’。可憐他坐立不安,飲食無味,后來竟憂郁成疾,一命嗚呼。臨死時還盯囑家里的人:‘我死后,棺材停放在家里,等有人對上那個對子后再安葬’。胖秀才死后,這風波亭里,每天傍晚都隱隱若若有人在念‘青草池塘青草魚口銜青草’。大家都說這是胖秀才的冤魂作祟。”
蔣士銓聽完姑娘的講述笑著說:“這個秀才也太迂腐了。你們住在哪個村莊?時間不早了,回家吧。”
姑娘們手指嶺下的村莊說:“紅花村。”
蔣士銓一聽“紅花村”三個字,又看看面前戴紅著綠的采茶姑娘,驚喜地叫:“妙哉!我有那個對子的下聯了,你們聽:
紅花村莊紅花女頭戴紅花”。
姑娘們仔細一想,十分高興地說:“先生真聰明。你對得真好!”
蔣士銓對上這個對子后,胖秀才入土為安,從此后,風波亭里再也不鬧鬼了。
(三) 教鄉民斥貪官
有一次,蔣士銓到城外去觀賞田園風光,順著小溪,走到一座水碓旁,只見幾個舂米的鄉民愁眉苦臉的聚在一起,一遍又一遍地念著:
水打輪,輪打碓,舂谷舂米舂糠粃。
蔣士銓見鄉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于是好奇地問:“你們不舂米,在這里念什么?”
一個鄉民介紹說:“剛才縣官老爺下鄉辦事,經過水碓,出了一個對子要我們對。縣老爺說,對上了有獎,對不上要罰。可我們都對不上”。
蔣士銓問:“怎樣獎?如何罰?”
鄉民接著說:“怎樣獎沒有說,對不上就罰每人一擔谷。我們家里正等著米下鍋,罰去這擔谷,全家人都要餓肚子了。知縣就要回來了,你先生是讀書人,行行好,幫我們對上這個對子吧。”
蔣士銓聽完鄉民的話,感到這個知縣十分可惡,便滿口答應幫助鄉民,并打定主意用對子教訓一下這個縣官。蔣士銓問鄉民:“那個縣官是騎馬還是坐轎來的?”鄉民回答:“是坐轎子出來的。”
蔣士銓告訴鄉民如何應對縣官的上聯,鄉民們非常感謝。
縣官坐著轎子回來了,衙役喝問鄉民:“對子對好了嗎?如果沒有對出來,就把谷子挑到縣衙里去。”
舂米的鄉民齊聲答道:“對好了!”一個鄉民笑著說:“老爺的上聯是‘水打輪,輪打碓,舂谷舂米舂糠粃’。小民對的下聯是:
人抬轎,轎抬人,扛豬扛狗扛死人。
縣官聽了十分惱怒,但下聯對得非常工整,知道有高人指點,不敢亂來,只好自認倒眉,無可奈何地走了。
(四) 贈聯諷豪紳
蔣土銓從北京回故鄉省親,一個正要慶六十壽辰的豪紳,為了裝璜門面,抬高身價,帶著貴重禮品去請他寫壽聯。蔣士銓素知此人橫行鄉里,魚肉鄉民,本想拒不相見。但一轉念,見見也好,可以伺機教訓他一下。士銓與豪紳見面寒喧之后,豪紳開口了:“聽說蔣大人從京城回鄉,我十分高興。明日是我的六十壽辰,今備了一點薄禮,一是請大人光臨寒舍喝杯壽酒,二是請大人為小民寫一副壽聯。”
蔣士銓說:“無功不受祿,禮我不能受,酒也不想喝。你要一副壽聯,我寫好派人送去就是了。”
豪紳聽了蔣士銓的話,心里想:“你一不收禮,二不喝酒,還送我一副壽聯。我卻分文不花,太合算了”。連忙說:“好好,多謝了!”便起身告辭回家。
第二天豪紳家里紅燭高照,賓客云集。正在拜壽時,家人手捧紅聯稟道:“蔣大人寫的壽聯送到!” 豪紳一聽,欣喜萬分,急忙說:“好,快把蔣大人送來的壽聯懸掛中堂!”壽聯掛出后,賓客聽說是蔣士銓題送的,都來觀賞。其中一人高聲念道:
雪逞風威白占田園無比日;
云倚雨勢黑朦天地不多時。
圍觀的人多數不懂其中含義,只是跟著拍手叫好,只有三個秀才看了壽聯連連搖頭,并小聲議論。
豪紳聽到大家拍手稱贊無比得意,當看到三個秀才臉色不對竊竊私語,急忙拉秀才進廂房,詢問壽聯上寫的是什么意思?第一個秀才直言不諱地說:“壽聯上寫的是罵你的話”。第二個秀才說:“罵的意思千萬別張揚出去!”第三個秀才譏諷挖苦道:“越罵越發(財),恭喜老爺得到蔣士銓的真跡”。豪紳一聽三個秀才的話,氣得臉紅脖子粗,既不敢聲張,又不好拿下剛掛上去的壽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