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戴珍珠耳環的少女》迷住,她寫了一本暢銷小說來講述這幅畫的故事。二十年后,作者回顧自己追逐維米爾畫作的近距離觀看之旅。
人們的遺愿清單通常都和旅行相關:去看約旦佩特拉古城,去看吳哥窟,去慕尼黑啤酒節,或去威尼斯狂歡節。他們也納入一些英勇的體能挑戰:登頂險峰,抑或跑完一場馬拉松。
他們很少想到藝術也可以進入這份清單。
當我20歲時,我還沒有遺愿清單的概念。 然而,我確實為自己設定了一個目標:我決定親自去看17世紀荷蘭畫家約翰內斯·維米爾的所有畫作。
1981年的秋天,我在姐姐的公寓里看到了一張《戴珍珠耳環的少女》海報,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維米爾的作品。戴著藍色與黃色構成的頭巾,睜大眼睛,表情神秘——我被這個可愛女孩震撼住了。我買了一份復制品,保留至今。盡管對維米爾一無所知,我決定要尋找更多他的畫作。
但實際上,我們對維米爾知之甚少。他一生都住在海牙南部的小鎮代爾夫特,接受藝術方面的訓練,然后賣畫,與一名信奉天主教的女子結婚,有11個孩子,大部分時候負債,并于1675年因心臟病發或中風而死亡,死時43歲。他寫過的信或其他文字材料都沒有留下來,連畫作也存疑。目前只能確信有35幅畫作出自他,還有兩幅也許是、也許不是。
都是什么樣的畫呢?畫里多是獨自一人,通常是一位女性,遠離人群,做著家務,如倒牛奶、寫信、戴項鏈、彈魯特琴……這些畫作穿透著光線,具有靜謐、獨特的品質,令人想進入畫中感受一番。
在我的家鄉,華盛頓特區的國家美術館,有三幅維米爾和一幅謹慎分析后被認為是維米爾所作的畫。 我之前可能已經看過它們而沒怎么注意到——我也不知道為什么。
1982年,我在英國求學的四個月里,去倫敦國家美術館看了兩幅維米爾畫作。在阿姆斯特丹國立博物館,我又看了四幅。正是那個時候,我把自然萌生的興趣化作了挑戰:看完他所有的作品。倫勃朗的作品上百幅,畢加索則逾千幅,與他們相比,看完維米爾的37 幅畫似乎不那么難以實現。
一開始我沒有特地為了這個目標出門旅行,但每當我到一個新城市,總會確認一下這里有沒有維米爾的畫。都柏林,打卡。愛丁堡,打卡。巴黎打卡打卡。在紐約,一英里范圍里可以打卡八幅:三幅在弗里克美術收藏館,五幅在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滴——這就像一個觀鳥狂人從他剛觀察到的兩種鳥類之間穿過,或者火車愛好者拿到了一本發動機編號書。我成了維米爾探尋者。
有些探訪令人難忘。在維也納藝術史博物館,我獨自一人對著《繪畫的寓言(畫室)》(The Art of Painting),度過了美妙的下午。
這幅畫里一位藝術家,一般被認為是維米爾本人,穿著醒目的紅色長襪,背對著我們畫畫。幾百名沒有眼力見兒的游客從畫前走過,毫無反應。
在波士頓的伊莎貝拉嘉納藝術博物館(Isabella Stewart Gardner Museum),一座充滿藝術氣息的豪宅,我看的是《音樂會》(The Concert)。我完全料不到,這畫幾年后被盜,永不見天日。在我倫敦的家里寫一本關于維米爾小說時,我定期步行一英里,穿過漢普特斯西斯公園(Hampstead Heath)去看肯伍德別墅(Kenwood House)里的《吉他手》(The Guitar Player),凝視它,尋求靈感。
到1996年春天,我看過37幅的畫作中的24幅。然后我奔去主礦——去了海牙的莫里斯皇家美術館(Mauritshuis),看陳列了23件作品的維米爾回顧展。這個展大受歡迎,我不得不從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看過去才看到畫,一幅面前停留幾秒鐘,就被推擠出去。
這不是看維米爾的理想方式。最好有充足的時間,在一個安靜空寂的房間里。一開始這些畫看上去非常遙遠,你不得不全神貫注地觀看,才得以進入他們的世界。
不過,在在1996年這個展覽中,我沒有時間或空間,但至少我從清單中劃掉六個以上的維米爾。其中包括對我而言十分重要的《戴珍珠耳環的少女》,它一直館藏在莫里斯皇家美術館。
我不知道20個月后,我會躺在床上,看著《戴珍珠耳環的少女》的復制海報,突然想知道,“維米爾對她做了什么,讓她那樣看著他?”
由此開始創造故事,寫成了我的小說。情節以一些我們知道的關于這幅畫的細節作為基礎:維米爾有一個大家庭,他讓不同的女人穿著他妻子的衣服成為他畫作的模特,他畫得慢。一個漂亮女孩戴著借來的耳環,在一個離家甚遠的工作室里做了幾個月模特,臉上帶著那種神情?這種戲劇性簡直說出了一切。
出版20年,賣了500萬冊,我仍然對這本書的成功感到驚訝。也許我不應該這樣。事實證明,《戴珍珠耳環的少女》這幅畫吸引了許多人的心靈,他們想要了解更多。自1996年的展覽以來,這些畫作越來越受歡迎。
鑒于維米爾的作品稀缺,大多數展覽設了主題——維米爾和女性,維米爾和代爾夫特,維米爾和音樂——并添加了其他荷蘭藝術家的畫作。 無論其他畫作多么好,維米爾的畫總能從中脫穎而出,仿佛有聚光燈照在他們身上。
那為什么要親自去看他的畫呢?在80年代,當我開始追逐維米爾的畫時,能看到他作品的唯一方法就是通過可疑的復制品。
現在,你可以在線找到所有的畫——例如,只需點擊幾下,就可以被帶到優秀的網站essentialvermeer.com在線瀏覽, Google Arts&Culture最近推出了Meet Vermeer的應用程序,你可以借此仔細觀察人像,甚至能在筆觸中看到污垢和鬃毛。還有一個“虛擬展覽”,所有維米爾作品都懸掛在增強現實(Augmented Reality)環境中。
為什么還要去莫里斯皇家美術館看《少女》呢?
我總是喜歡和一幅畫同處一室。一方面,電子屏幕是背光的,顯示了加強版的作品,卻不夠栩栩如生。對著屏幕看也容易分心,如果你處在辦公室、火車、咖啡館,就很難把注意力集中在一幅畫上。觀看美術館中的藝術作品就像去電影院看電影一樣:在為此目的而設計的空間中體驗它。身體和心靈都在自由地專注于作品。可以來回移動,進出展廳,從不同的角度看一幅畫,這是僅靠屏幕上的縮放按鈕做不到的。
三維空間的展廳也營造了氛圍:你身邊的空氣,背景聲音,光線,甚至是氣味 ——所有這些都有助于你去體驗繪畫。對著一塊屏幕,你看了《戴珍珠耳環的少女》,然后再去點擊貓片,查收電子郵件,氣氛就被破壞了。當然,美術館的氣氛也可能因旅行團的到來或自拍的人而遭到破壞。但是,當你和《女孩》在莫里斯皇家美術館的展廳相遇時,你更可能聚精會神,放慢速度。
附加福利是,你知道維米爾曾經觸摸這塊畫布,花了不少時間在上面。站在他曾站過的位置上,我和這位我永遠也見不到的藝術家離得更近了些。我只在對著一幅真正的畫的那刻,體驗過這種魔力。
當維米爾越來越受歡迎時,完成我的清單就相對簡單了。2003年馬德里的普拉多博物館在辦維米爾展期間聯系我舉辦活動,我的第一個問題不是“你想讓我談什么?”,而是“有哪些維米爾的畫被展出?”因為《窗邊讀信的少女》( Girl Reading a Letter at an Open Window)會出現,我同意了活動安排。
當我站在清單上最后一幅畫的前面,我對完成了清單感到滿足,但也嘗到了失落感。
現在該怎么辦?我應該“收藏”另一位藝術家嗎?哪一個?和維米爾同時代的法布利契亞斯(Fabritius)?太容易了:只有八幅畫。倫勃朗?又太難了:我喜歡他,但是他的畫超過300幅。卡拉瓦喬?90+的數量尚可以接受。
但我對他們的癡迷與維米爾不可同日而語,我沒為他們寫過書,過去二十多年里也并沒有頻繁談論他們,選擇追尋他們會來得機械化,情感上的滿足不會很強。
也許是時候去約旦佩特拉古城了吧,訂上機票,打卡。
來源:The Guardian
作者:Tracy Chevalier
翻譯:xixi
文章首發優畫網微信訂閱號 uart-21 轉載請至后臺聯系,注明來源
-
其實,藝術和我們并不遙遠,
一個指尖的距離。
分享藝術,品味藝術,收藏藝術。
優畫網,讓我們生活得更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