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出現的第一個大事是秦可卿之死。死因基本認識是賈珍“爬灰”秦可卿令秦可卿天香樓上吊自盡。對此曹雪芹在秦可卿的判詞有明確提示。不過原文據脂硯齋批語透露,為了感念秦可卿死前托夢王熙鳳的善舉,不想秦可卿死的那么臟,請曹雪芹刪除了相關的幾頁文字。那么,賈珍為什么敢打秦可卿的主意?此事曹雪芹其實有寫,不過說之前,需要解決一個問題,就是秦可卿與賈珍的關系。
?賈珍“爬灰”秦可卿是無疑的,秦可卿在天香樓自盡可以證明。不過“爬灰”這個事需要單說,因為“爬灰”可以是單方面行為,不一定要兒媳婦配合。就像當年王安石和蘇東坡傳“爬灰”丑聞一樣,都和兒媳婦沒關系,屬于單方面行為。秦可卿與賈珍的“爬灰”也是兩種說法。
第一種,秦可卿和賈珍的關系,現在普遍持有的觀點已經不是“爬灰”,或者是誤解了“爬灰”,將之“演義”成秦可卿與賈珍通奸,與“爬灰”性質完全不同。
秦可卿與賈珍通奸,就成了潘金蓮一般人物。問題是這個“不要臉”的女人還羞憤自盡了。她死后,賈珍更不要臉,當著所有親友的面,深怕別人不知道他和兒媳婦那點事,故意表現的露骨,讓人知道他和秦可卿關系不一般。結果是賈家丟人,寧國府丟人,賈珍自己丟人(聚麀之誚就這樣傳出來的),秦可卿也身敗名裂。一場原本應該掩飾的很好,以秦可卿死而湮滅的丑聞,卻以賈珍刻意的大張旗鼓而傳揚開來。“爬灰”也好,通奸也罷,按理都是偷偷摸摸的,他這樣事前偷偷摸摸,事后宣揚的行為不符合邏輯思維。
第二種,秦可卿與賈珍沒有關系。賈珍對秦可卿早有不軌想法,天香樓機緣巧合發生“強暴”之事。秦可卿不堪受辱,憤而自盡。賈珍強奸兒媳婦致死,為了掩飾罪行,用傷害較小的“爬灰”丑聞,掩蓋“強奸兒媳婦致死罪”。所以才有葬禮上賈珍有意當著所有人“如喪考妣”的行為。脂硯齋不忍秦可卿死的難看,請曹雪芹刪除相關天香樓賈珍施暴秦可卿受辱的文章。不想弄巧成拙,很多只言片語流露。反倒讓秦可卿背負了“跳進黃河洗不清”的罵名。
兩種情況對秦可卿來說都是丑。一種秦可卿無恥該死,一種秦可卿清白可敬,你認為脂硯齋會為哪個“秦可卿”求情?至于賈珍為什么敢打秦可卿主意?曹雪芹在秦可卿判詞中有說。
后面又畫著高樓大廈,有一美人懸梁自縊。其判云:
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
漫言不肖皆榮出,造釁開端實在寧。
秦可卿的判詞現在將其解釋的大了,認為她的判詞關乎賈家興衰的責任分配。原本不錯,卻忽略了一點,判詞一定是以還原個人命運為基礎。秦可卿判詞扯上寧國府不奇怪,為什么有榮國府的事?皆因賈珍敢打秦可卿的主意,答案就在賈寶玉身上。
賈寶玉在秦可卿房中入夢,得“可卿”帶他到太虛幻境,見識了金陵十二釵判詞和曲子。警幻仙子對他一番點播不醒悟,不得已將妹妹“可卿”嫁給他,為他完成成人禮,并對賈寶玉有一段關于“淫”的論述。
忽警幻道:“塵世中多少富貴之家,那些綠窗風月,繡閣煙霞,皆被淫污紈绔與那些流蕩女子悉皆玷辱。更可恨者,自古來多少輕薄浪子,皆以”好色不淫“為飾,又以”情而不淫“作案,此皆飾非掩丑之語也。好色即淫,知情更淫。是以巫山之會,云雨之歡,皆由既悅其色,復戀其情所致也。吾所愛汝者,乃天下古今第一淫人也。”
警幻仙子這一段話,基本解釋了賈寶玉對秦可卿的“淫”由何而來,賈珍為什么敢打秦可卿的主意。二人都對秦可卿有“淫”念。不同的是,賈寶玉是“意淫”,賈珍卻是“皮膚爛淫”。賈寶玉之所以在秦可卿房中入夢,正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對秦可卿有“不肖”的想法,秦可卿對賈寶玉夢中呼喊“可卿”名字感到奇怪,其實正指出賈寶玉對秦可卿早有關注,賈家的奴才神通廣大。興兒都對林黛玉、薛寶釵如數家珍。他們想要知道秦可卿在秦家做女兒時的故事,并不難。賈寶玉偷聽來秦可卿小名,表明他對秦可卿早有關注。
賈寶玉一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對秦可卿有覬覦之心,皆因秦可卿符合他成長中“性幻想”的對象。“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秦可卿的出現讓他產生了“淫”念。才有了入夢太虛幻境的故事。賈寶玉的“意淫”,影射的正是賈珍的“皮膚爛淫”。
榮國府(賈寶玉)的不肖并不是致死秦可卿的主要原因,寧國府(賈珍)的造釁,才是秦可卿死因的關鍵。“漫言不肖皆榮出,造釁開端實在寧”。“造釁”二字,明確是制造事端,侵犯的意思。秦可卿的死曹雪芹用“造釁”二字說的很清楚,死于賈珍的不軌,制造機會侵犯受辱而死。
當然,賈珍之所以敢罔顧人倫侵犯秦可卿,我認為是意外。賈寶玉是在入夢的情況發生了太虛幻境的事。賈珍極可能是在醉酒或者偶然的機會碰到秦可卿。本身有邪念,借酒撒瘋侵犯了秦可卿。秦可卿死,尤氏第一時間過來整理,替秦可卿更衣時,發現秦可卿手中有賈珍遺落下來的簪子。因為秦可卿被賈珍強暴而死,若被人知道,賈珍要負法律責任。就算秦業莫名其妙死了女兒也不好交代。一個處理不好,世襲的爵位可能就丟了。惦記賈家的敵對勢力像忠順王一伙并不少,賈珍“爬灰”不算犯錯,但強奸兒媳婦致死就有的是文章可做。
賈珍、尤氏夫妻二人為了自救,借尤氏之前聽過焦大醉罵“爬灰”的話,合伙導演了秦可卿與賈珍“通奸”丑聞。尤氏裝病(沒賈珍同意,就算秦可卿真通奸,尤氏敢裝病不管事么?)方便賈珍表演,賈珍自污逃避罪責。秦可卿從清白受辱,變成淫婦,徹底堵住秦業以及所有人追究死因的嘴。一個品行丑陋的女人,除了八卦。誰會關注她真正死因?秦可卿也因此白死了。
【文/君箋雅侃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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