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主義的定義中,資本主義是指以資本主義的原則控制資本和生產資料,影響勞動組織形式的一種政治經濟制度。不過《資本主義簡史》認為,十一和十二世紀中國經歷的“商業革命”,十三世紀中國南方的跨地區貿易經濟。阿拉伯人八世紀起的歐亞大陸長途貿易和海上貿易,這些都是資本主義,或者前資本主義。而且這些商業貿易活動,由于其新興的活力在后世影響了諸多其他資本主義形式,所以這些前資本主義可以稱為商業資本主義或者貿易資本主義。一直到1500年前后,這種商業資本主義仍然是資本主義的主要形式,只不過在當時它總體來說對社會主流影響非常小。
現代意義上的銀行是十二世紀的歐洲,在帝國建立過程中頻繁的戰爭需要大量軍費而來。十六、十七世紀,西方殖民運動熱潮對資本的剛性需求和長途航海的巨大風險,使得股份公司、證券交易所應運而生。金融業、投機行為成為市民階級的致富手段。隨后資本主義逐漸向農業和手工業領域滲透。
貿易的興起對傳統農業和手工業帶來沖擊。
農業的剩余產品由于貿易可以帶來巨大收益,于是單一的專業性農業生產可能更加有利可圖。在中東歐,貿易與農奴制的大莊園結合起來,完成了農業資本化。在荷蘭,農業莊園成為新興的資本投資熱點。在英國,圈地運動實現了農村公有土地私有化,到十六十七世紀,英國以大型農場為基礎的農業資本主義完全成型,率先完成農業革命,這一切的前提是土地所有權集中、土地租賃和自由的雇傭關系。
手工業方面,從世界范圍內看手工業長期是自給自足的形式,歐洲中世紀雖然作坊式的手工業生產得到發展,但競爭、資本和利潤從來就不是從業者的追求,相反從業者普遍建立了行會制度,用以約束過激行為,防止競爭行為,確保收入合理。隨著城市資本進入手工業世界,跨地區貿易逐漸成為手工業生產的一個目標,商人某種程度上變成分包者,也就是貿易企業家,他們與農村手工業生產者簽訂合同、預支原材料、收回成本,再把產品運到跨地區市場上銷售。逐漸的,獨立勞動的手工業者變成了靠報酬生活的工人,貿易商變成了生產的組織者,就這樣原始的工業體系開始形成,這種早期的工業化準備階段為十八世紀末的工業革命部分的奠定了基礎,尤其是在新技術的發明上。
歐洲資本主義的先行者是荷蘭和英國,這得益于三個方面,一是兩國對于長途貿易的重視,二是兩國的封建勢力一直很弱,三是兩國的殖民活動遙遙領先。
對英國來說,圈地運動引發農業革命,長途貿易加速經濟發展,原始工業使物質富足,到十八世紀英國率先發生“消費者革命”,生產和消費超出生存所需,消費成為社會活動和生產的主導動力和目標,消費驅動的生產動力為工業革命創造了目標。
商業社會的發展,使十八世紀理論學術界開始理論層面的反思,洛克、霍布斯、斯賓諾莎、孟德斯鳩等一反傳統的主流思想,贊美商業和貿易,他們認為合理的追求個人利益可以促進大眾福祉,市場能夠阻止人們出于激情而發動戰爭,貿易能夠傳播文明克服愚昧,尤其是1776年亞當斯密的《國富論》。學術界的看法為資本主義的發展奠定了理論基礎。1800年前后,歐洲的資本主義超越了商業資本主義的形式,具備了左右制度的能力。
資本主義在1800年前后的最突出表現是工業資本主義的出現,這種深刻的社會經濟變化有三個核心內容,一是技術和組織結構出現革新,二是大量使用新能源,三是工廠大量出現。
一般來說工業化是消除貧窮的唯一途徑,工業化影響到了所有生活領域,短時間內使世界面目一新,所以有學者認為工業化是人類新石器時代農業定居生活之后經歷的最重大轉折。但值得一提的是工業化并非以資本主義為前提,非資本主義制度也能夠完成工業革命,不過工業化的確極大改變了資本主義的面貌,它使合同為基礎的雇傭勞動成為普遍現象,大型工業企業的資本積累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規模,技術和組織結構方面的創新完全改變了社會,金融投機和過度發展成為揮之不去的噩夢。
工業化的第一階段也就是工業革命階段是所有者資本主義,即資本家也是企業家,既是企業的所有者也是企業的管理者。隨著工業的發展壯大,大型企業轉型為股份公司,企業的結構變得高度復雜,資本家和企業家的部分功能分離,專業經理人逐漸成為企業的管理者。我們目前可能正處于第三個階段,也就是去工業化的階段,金融資本主義或者叫投機性資本主義大幅興起,經濟的金融化賦予了資本主義新的特征,很大一部分資本活動不是為了創造財富,而是投機,資本主義的這個部分自我獨立,越來越遠離實體經濟和社會環境,投機的數學化和組織化使經理人因為只聽命于技術和競爭也逐漸淪為被支配的對象。資本主義從積蓄資本主義向借貸資本主義轉變。
資本主義這一概念從誕生之日起就存在很大爭議,人們對它的理解各不相同,它內涵多樣、界限模糊,經常帶有多義性和政治傾向。它影響了世界上很多地區,極大的改變了人類社會的面貌,增加了物質的豐富,增長了人類的知識,開啟了人類的技術進步。同時它本身又有著難以克服的弊端:貧富差距擴大的寡頭傾向、社會生活的不穩定感、加速的壓力、個體化傾向,歐美的社會分裂加劇,二戰后建立的國際秩序出現的混亂局面等待。而這又把老問題重新擺在了人類面前:人類社會到底是靠什么聚合在一起的呢?市場和商業行為的界限究竟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