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
一本優秀的讀物,通過幾段患者的故事引出了當代人面臨的危機,乃至人類社會進步后環境與自身的矛盾,同時也解讀了痛苦與快樂的關系,這與佛教的以及古希臘哲學家的某些觀點不謀而合。書后的科學引用和注釋也讓文章的觀點倍加讓心信服。讀完后也驚訝的發現其實大部份人在當今社會下或多或少都有成癮習慣,但是大部份人選擇忽視。
多巴胺會讓人成癮?
人腦一生中分泌的多巴胺總量是有限的,你短時間內通過外物強迫它大量分泌,那激情過后大腦的保護機制必定拒絕分泌,因為你的身體認定你接下來一年的“額度”用完了。在額度被透支的情況下生活還是很慘的,你不會感受到咖啡的醇厚,陽光的溫暖,和幸福的擁抱。生活中一切甜蜜的細節都跟你無緣了,這其實會加劇你繼續欠債的沖動,從欠債1年,5年,10年,到一輩子,跌入無盡的深淵。
1.對快樂的不懈追求(以及對痛苦的逃避)會導致痛苦。
2.康復始于戒斷。
3.戒斷成癮物質能夠重置大腦的獎賞回路,并使我們從簡單的獎勵中獲得快樂。
4.自我約束在欲望和消費之間創造了字面意義上的空間與元認知的空間,在今天這個多巴胺過量的世界里,自我約束是一種必要的手段。
5.藥物可以恢復內穩態,但要考慮到在用藥物消除痛苦的同時,我們失去了什么。
6.在天平的痛苦端增加重量,為了恢復平衡,天平會重新向快樂的一側傾斜。
7.提防疼痛成癮。
8.激進誠實可以增強意識,鞏固親密關系,培養豐富的思維。
9.親社會羞恥感證實了我們歸屬于人類團體。
10.不要逃避這個世界,我們可以沉浸其中,從而找到解決之道。
快樂和痛苦作為一對小學語文常考的簡單反義詞在本書中展現出反直覺的聯結,幾乎可以借二者的辯證平衡而闡發出迷人的生命哲學,事實上早在兩千多年前蘇格拉底等一眾哲人便關于快樂和痛苦之間的關系產生過諸多辯論和思考——為何快樂總是伴隨著痛苦?而在當下的社會中也有韓炳哲在《妥協社會:今日之痛》等作品里就人類對快樂的無限追索、對痛苦的無限逃避反而會造就靈魂對痛的更加敏感進行思考和質問。
疼痛過后能獲得快樂,這因違背了我們趨利避害的本能而使得我們對此非常健忘。我們越發追求快樂以至于無法忍受不能從奶茶、短視頻、游戲乃至更加危險的黃賭毒之間獲得大量多巴胺的生活,一旦與之分離便產生痛苦的焦慮和渴求。我們逃避痛苦因此難以邁開運動、閱讀、積極工作的第一步,但這并未帶來快樂而只帶來對自我的憤怒和對他人的嫉妒。我們大多數人或許會本能以為自己與成癮并不沾邊,但實際上我們每個人“都有可能在自我刺激中走向死亡”——想想身邊那些抽煙、缺乏運動和不注重健康飲食的人吧。
本書圍繞“成癮”二字系統闡述了成癮機制、背后原理、影響要素以及如何對癮證進行戒斷治療,作者豐富的臨床經驗和簡練精準又平實的文字風格使得關于神經科學領域的科普以及對相關實驗的解說非常易讀易懂,另外不知道書里的插畫是不是作者畫的,真的太可愛太直觀了——我們的大腦中處理快樂和痛苦的區域是相同的,并且大腦會努力維持快樂和痛苦的平衡,當持續不斷地進行為我們提供大量多巴胺分泌的行為(游戲、短視頻等),“大腦的快樂設定點就會發生變化。現在我們繼續玩游戲,不是為了獲得快樂,而是為了回到正常的感覺。一旦停下來,我們就會體驗到戒斷任何成癮物質時會出現的普遍癥狀:焦慮、易怒、失眠、煩躁和強烈的渴求,一心想回到那個成癮物質身邊。”這便是成癮的機制和原理。
關于成癮,作者還對其耐受性、導致的結果以及現代社會為何成癮的人越來越多進行了思考和闡發。當需要更多的刺激才能有快感或者同劑量的刺激已經無法帶來同等快樂時,便是對“快樂”產生了耐受性,而這是成癮的一個重要因素,另一個頗有現代社會特色的重要因素是我們越來越容易獲得“數字藥物”——手機已經成了肉體不可缺少的延伸,其中的電子游戲、線上賭博和網絡情色作品已經變得唾手可得,這種非舊語境的藥物正以其影響力改塑我們的大腦使之越發依賴其供給的快感。
到這里,作者已經將成癮的過程和原理剖析得很清楚,于是她再進一步發問,我們為什么會溫順溺入成癮物的懷抱、又該如何與之分離?
“我們總會做點兒什么將注意力從自己身上移開”。因為害怕認知自我、將美好生活定義得過分狹隘,我們追求快樂到了幾乎病態的程度,而與之相伴隨的焦慮就如附骨之蛆啃噬著我們的自信。作者在治療過程中,以建議患者進行自我約束(承認意志的局限性)以及追求痛苦進行引導,具體而細致地展開改善成癮的諸多方式——物理上、時間上的隔離約束;誠實坦白;努力認知真實的自我而非不斷建構“虛假自體”;認真維護親密關系等等。這部分實質上是本書大篇幅闡述的部分,給我帶來了很強大的自驅力——逃避痛苦會帶來更大的痛苦,為了真實的快樂應當面對痛苦(但不能過度追求痛苦)。
文本本身便很有溫度,關注到了“窮人更容易成癮”這一表象背后的原因并非窮人的意志薄弱或者道德敗壞,作者呼吁社會關注到弱勢群體的真實生存環境,而非以治療疼痛和精神疾病的幌子將開具藥物作為維穩的手段,這并非問題的解決之道,反而更容易將弱勢群體置于一種惡性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