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皮皮客棧”(wangpipihuaer)
我也曾經是一個悠閑的少婦。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除了孩子那兩三件閑事,便每天都是好時節。
可是你知道,所有美夢都有踢爆的一天。
那天,我和他去完超市出來,他拿著大包小包在前面走,小孩兒走在中間,我走在最后。
孩子倒著走,對我笑:“媽媽,我要去追爸爸了。”然后他扭轉頭,叫著“爸爸”向他飛快地跑去。
當時我懷著二胎,已四個月。我被這樣的氣氛感動,心想,希望我們的生活再沒有其他女人打擾,平平靜靜就好。
第二天,他去外地出差,我在家做飯。
我將土豆刮皮,切成細絲,放進一碗清水里泡著備用。又刮去魚鱗,掏出魚鰓魚腸,將整條魚干干凈凈洗了,抹上鹽、料酒和生抽,放入盤子。
一切準備就緒,我坐在客廳里,想起昨天的想法,腦海里一個聲音說,不如去試探他一下。
于是我用閑置手機注冊了一個微信號,地址寫上他出差的城市,驗證上問:先生需要服務嗎?發了過去。
他很快通過驗證,發來共享位置和房間號,問:“一晚多少錢?”
我一下五雷轟頂,全身發抖。
他這樣熟門熟路,顯然不是第一次。
4年前,我還是公司一名普通職員。
我畢業于一所985院校,畢業后進入這家500強公司上班,一切順風順水。工作一年后,公司進來一個關系戶,連報表都不會做。
——那時候多么年輕氣盛,總認為你比我晚一年,憑什么跟我平起平坐。完全沒意識到哪一家公司會養閑人,不過人家有你看不到的優勢。后來兩個人一起做項目,出了點岔子,所有的鍋甩到我頭上,我一怒之下與頂頭上司拍桌子,然后辭職。
所有的底氣來自我男人那句話,“做不好就辭職,我養你。”
我想當然認為,他才是我末路后的柳暗花明,是被世界拋棄后的港灣,是除了父母外唯一的依靠。天即便塌下來,有他頂著,我怕什么。
于是我成為家庭主婦。
偶爾也有齟齬。
2014年情人節,正好放假,他回老家陪婆婆,沒有及時趕回來。
我在電話里向他追討玫瑰花,問他知不知道情人節應該是夫妻兩人的節日。
他不耐煩地說:“綠萍,你懂點事行不行?我媽沒跟咱們住,我陪陪她正常。”
我說:“咱們約定每個情人節都在一起過的。”
他說:“以前你上班,只有節假日能聚,現在你天天在家,還要專門找時間過節?”
我黯然掛斷電話。
他說的對,以前公司付我薪水,我就得老老實實做事。在我與一個更能創造價值的關系戶發生矛盾時,公司舍我保他。現在何嘗不是如此,我向他領薪水,做飯做家務,隨時向他妥協,同樣是為了一個飯碗。
我自然越來越懂事。
既不過問他的行蹤,也不打聽他的薪水,他給多少就是多少。
就在前不久,我過生日,他還特意訂了一束花送我當驚喜,我們剛買的一套房,他說只寫我一個人名字。
前前后后不過半個月,我就要接受這男人是慣嫖的事實。
當天下午從幼兒園接孩子回來,我抱著孩子大哭。小孩不停安慰我。
我問他:“如果爸爸媽媽分開,寶寶跟誰?”
兒子不說話。
晚上兒子和他視頻,說:“爸爸,今天媽媽哭了。”
他毫不在意,叮囑兒子:“早點睡。爸爸也要去睡了。”
我寫好離婚協議,撫著肚子,不知如何是好。
肚子已經相當大,偶爾有胎動。另一個小生命馬上要降臨。
夜深人靜,我給閨蜜打電話,潸然淚下。
閨蜜說:“綠萍,你不能離婚。”
我說:“是嗎?”
她問:“你打掉肚子里的那個?”
我撫摸著肚皮,我從未想過。
“誰照顧你月子,誰給你奶粉錢?”
沒有人。
“你不要老大?”
兒子是我一手拉扯大的,我要。
“誰幫你接送孩子?”
沒有。
“你有積蓄?”
沒有。
“你能隨時掙錢?”
我雙手捂著臉,原來我一無所有。
四年前,我和閨蜜一起畢業,一起奔走于人才市場,一起分飲一瓶礦泉水。四年后,我為一餐一飯汲汲渴求,她已經在公司里成為小領導,能為我出謀劃策,分析是非。
這種差距讓我慚愧。
我也不想去找他質問,攔路斥罵,看上去多么快意恩仇,然而以后別人談起,也不過是一個嫉妒的潑婦,實在得不償失。
三天后,他打電話說要回來。
我撕毀離婚協議,刪除微信記錄,好似什么都沒發生一樣,干干凈凈去接他。
他上下打量我,說:“今天心情不錯。”
我說:“是。”
一切恢復正常。
他不知道我已不再信任他,也不知道我已經洞悉他面具底下的無恥。
他在時,我偶爾查他的手機。
他在單位竟還有一個固定小三,每周定時約會。
他不在時,我時常流淚。
去醫院看精神科醫生,我說:“我懷孕中期……”
話沒說完已經先流淚。
醫生說:“你這情況也不能吃藥,如果要看心理醫生,得長期治療。”
孩子七個月,我開始呼吸困難,無法走路,一走就肚子痛。
醫生看著檢查結果,說:“你現在從精神到生理,都是高危狀態。”
我沮喪地問:“那怎么辦?”
他說:“要么現在就將孩子剖出來。”
那怎么可能,不足月的孩子。
他面無表情地說:“要不,你就調整好心態,足月生。如果不想要這個孩子,早做準備。不要自己不想活了還拖著孩子。”
我突然清醒。
你看我都在干什么。
我為什么要用他的錯來懲罰我的孩子,和我自己。生命是我自己的,我為什么要這樣消耗掉。
從此以后,我堅持散步,運動,看喜劇,調整心情。
就這樣一直堅持到孩子足月后,去醫院剖腹產,醫生請了心臟科專家和麻醉科專家,醫生也很真誠對我說,你不用緊張,萬一你有意外,我們會盡力搶救你………幸好,一切都很順利。除了有次血壓降到39,差點沒醒過來。一切都好。
他還扮演著好老公的形象,每天定時來醫院。
我坐著輪椅,他推著我出去,兒子在旁邊蹦蹦跳跳,女兒在襁褓中呼呼大睡。在走廊里,他說:“我們是不是老了就會這樣?”
我在心里冷笑,我們老了還能在一起么?
女兒四個月時,我在網上投了簡歷。
不久,就有很多獵頭給我打電話,有些去面試了,沒面上,有的面上了,但是感覺公司不好沒去。
有一家公司比較堅持,在2個月后又聯系我,我就去面試了,沒想到就面上了,老板也給了一個比較高的薪資,他說他跟我以前的公司有業務,認可我的工作能力和心勁兒,如果我愿意從頭做起,他看好我。
我給閨蜜打電話,問她意見。
她說:“你現在知己知彼,主動權還在你手里。”
我說:“是。我掌握著所有銀行卡的密碼。”
她接著分析:“你再做兩年家庭保姆,女兒上了幼兒園,到時候他再離婚,你有什么?”
我冷靜地說:“錢都是他掙的,房子都是他買的,我沒有工作經歷,也沒有掙錢能力,自然拿不到錢,也拿不到孩子的撫養權。”
她笑著說:“啊,綠萍,也有可能他只是玩玩兒,不會這么無情。”
我笑著掛了電話。
在任何人那里討飯吃,我都一向付出最好的勞動,吃得理直氣壯。讓我干最多的活,卻忍辱負重,他實在不是一個好老板。
寶寶七個月,我給她斷奶,請我媽媽來帶孩子,我去上班。
果然是從最基層做起,跑市場。
不過很好,權當減肥。
生產時150斤,跑了2個月,130斤,第四個月,120斤。
我是理工科類,同事大都是男生。公司高層都是老人,很排斥新人。但我已經學會尊敬這些老人,不做無謂爭論,只拿業績說話。很快我就獲得老板的信任。
有個男同事,畢業于名牌大學,口才好,長相好,我們常一起組隊行動。
他問:“綠萍,你這么拼命,累不累。”
他不懂。
他說:“你是個女人啊,別把自己當男人使。”
呵,曾幾何時,我老公也說過同樣的話。
有次我被總經理留下,談到很晚才離開。
回到辦公室,發現他還在沒走,眉目清秀,竟有一剎那覺得溫暖。
他站在過道等我,問:“你怎么回家?”
我說:“我坐公交啊。”
他把我送到公交站口,說:“要不我送你回家?”
我嘆口氣:“啊,我還要去接我女兒。”
他眉頭皺了皺,又舒展:“你已經結婚了……我說這么好的姑娘,怎么會還單身。”
我們微笑告別。
此后一直保持著很好的關系。
在公司做完一年,有另外一家公司想讓我去。
我問他:“你覺得怎么樣?”
他說:“當然留下比較好。”
我問他:“如果我走了你會不會孤單?”
他說:“會有點。”但后面又補充了一句,“也不會死。”
我嚴肅地說:“這么說,我真會傷心。我若不是結婚早,一定愛上你。”
第二天,我升職為部門主管。
他是老板的表親,我一早就知道。而一個男人,對一個——深愛自己的女人有多么憐惜,你試過就知道。
你看,從一個無欲無求的家庭主婦,到一個有心機的甚至會玩手腕的女人,距離就是一個出軌的男人。
說回我老公。
到現在為止,我已經一年多沒注意他的動向了。
他還嫖不嫖,他還有沒有小三,我已經沒有半點興趣。
反而他很在意我的一言一行,偶爾我加班回來晚,他會偷偷看我的手機。
今年我生日,他在身上紋了我的名字。我送給他的,是一份離婚協議。
現在還處在膠著狀態,他死活不離,對所有往事一概否認。
可是我已經不在乎了。
當我明白,一個人,末路后的柳暗花明,被世界拋棄后的港灣,除了父母外唯一的依靠,不能是任何一個人時, 渣男和小三,對我來說,都只是生活中極小極小的一部分。
他若愿意遵守規則,大家和睦相處;他若不愿意,大家各走各的。
當誰也不靠著誰時,小三其實就是一個多余的名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