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文與巴利文
道成
2014年7月31日
一、梵文
近代以來學界研究佛法,現存的原始佛教的語言主要是梵語、巴利語。
梵語:(Sanskrit,完成之意)古印度之標準語文,又稱天竺語,是吠陀、梵書、森林書、奧義書及北傳佛教圣典所用之語文,屬印歐語族。中國、日本依據此語言由梵天所造之傳說,故稱梵語或圣語。相對于一般民間所用之俗語,梵語又稱雅語。
廣義而言,梵語包括3種:吠陀梵語,史詩梵語和古典梵語;狹義的梵語指古典梵語。梵語文獻的數量僅次于漢語,遠超希臘語和拉丁語,內容豐富。
廣義的梵語文獻包括:印度古代婆羅門教的圣典—四吠陀:《梨俱吠陀》、《娑摩吠陀》、《夜柔吠陀》和《阿達婆吠陀》,以及大量的梵書、經書、奧義書等;兩大史詩:《摩訶婆羅多》和《羅摩衍那》,以及大量古事記。
還包括大量的語法書、寓言故事集,以及醫學、自然科學、文藝理論等著作;用古典梵語,也就是狹義的梵語,寫成的印度古典文學作品,更是文采斐然,影響深遠。
吠陀梵語經時代演進,發展成定型的古典梵語,漸脫離日常用語,惟其變化較少而久被傳承。十八種富蘭那圣典、美文體的愛經、佛所行贊、大事、本生鬘等佛教圣典,皆用古典梵語書寫。為區別古代梵語,將佛教經典所用梵語稱為佛教梵語(Buddhist Sanskrit)。
原始佛教經典,原來用俗語寫成,后來逐漸梵語化,形成特殊的佛教梵語或混合梵語。八世紀頃,耆那教典籍也使用梵語。但在十世紀以后,由于近代印度各種方言甚為發達,加上回教徒入侵印度,梵語逐漸失勢,僅以古典語的地位存在。 它具有復雜的文法體系,現代印度知識界在使用,多用于書寫。
梵語字母有四十七音,加 am!,ah!,ks!a 三音,則成五十音。名詞、代名詞及形容詞分為性、數、格三門。其中,性有男、女、中性,數有單、雙、復數,格有體、業、具、為、從、屬、依、呼格;每一梵語隨其性、數、格不同而有語尾變化。動詞有自動、被動,時態有過去、現在、未來,亦各有語尾變化。
我國研究梵語的書籍很多,有翻梵語十卷(寶唱)、一切經音義(玄應、慧琳、希麟)、華嚴經音義(慧苑)、悉曇字記(智廣)、梵語千字文(義凈)、翻譯名義集(法云)等。
二、巴利文
巴利語:Pāli-Bhāsā,為古摩迦陀語。自公元前6世紀由吠陀語發展而來,屬印歐語系印度雅利安語支。它是一種書面語言,見于佛教經典,后來隨著佛教的傳播而流傳到緬甸、泰國、斯里蘭卡等國。與北方佛教圣典語之梵語相比較,音調變化少,文法簡易、通俗。巴利語在印度本土早已消失,它的語音系統與現存的印度任何一種語言都不同。
原始佛教、南傳佛教近年有逐漸受到重視的趨勢。一方面,北傳《阿含經》被視為根本乘經典,而廣為流行。另一方面,南傳佛教禪修成就者(如泰國的佛使比丘、阿姜查,緬甸的馬哈西等高僧)的相關著作陸續被譯介出來。而以“四念處”為主的(內觀)禪修法門也受到廣泛持續地關注。《漢譯南傳大藏經》的出版為文化界最重要的大事,由于種種因素的相互激蕩,使南傳佛教的圣典語“巴利語”,逐漸受到重視。
巴利語是記錄南傳佛教“三藏圣典”所用的語言。“南傳佛教”是指現在流行于斯里蘭卡(錫蘭)、緬甸、泰國、高棉、寮國等南亞國家的佛教。Pāli一詞,本來并不指“語言”,而是指南傳佛教的“圣典”(經律論三藏),與圣典的“注釋”(Attha-kathā)相對。
依上座部傳統,它一直被稱為“摩揭陀語”(Magadhi),或“根本語”(Mūla-Bhāsā)。從十二、三世紀起,巴利語一直是南方各國僧侶間交流佛法的“談話用語”。由于南傳佛教各國間常進行文化交流,不同語系的各國比丘間,自然而然以這種記錄圣典的語言來溝通,于是就稱它作“圣典(Pāli)語”,即“巴利語”。
巴利語發展的兩千多年間,事實上也歷經了幾個發展變遷的階段:
第一階段,是圣典“古偈頌”中的巴利語,約至紀元前三世紀止。這些偈頌保留了許多與吠陀語共通的語形,由于音韻或省略的關系,許多地方艱澀難懂。
第二階段,是圣典“散文”中的巴利語,約至紀元前一百年為止。此階段內容合于文法,文章流暢自然,優美而深刻,可謂極其難得的珍品!
第三階段,包括圣典的注釋書、教理綱要書、史書等,以五、六世紀為中心,前后數百年間。此階段文章也相當簡練、暢達。
第四階段,為后世各種文獻的巴利語,約從十世紀開始。此一階段的巴利語以錫蘭為中心,而后發展于緬甸、泰國等地。由于時代、地域與早期巴利語已有隔閡,再加上梵文化的影響,文章顯得造作別扭,極不自然。
巴利三藏
巴利三藏,在現存印度語佛經中,時間最早,數量最多,內容最完整:
一、律藏,分三部:
1、《經分別》,又分為波羅夷和波逸提二部,是比丘和比丘尼戒條,包括制定戒律的緣起、誦戒的儀式。
2、《犍度》,又分大品和小品二部,明確地補充敘述《經分別》,記載第一次結集及比丘戒的儀式。
3、《附篇》,講授戒律內容的手冊,可能是后來在錫蘭編成的,書中提到摩曬陀到錫蘭傳教以及早期幾位錫蘭長老和國王等名。
二、經藏,分五大部:
1、《長部》(Digha- nikāya),相當于北傳《長阿含》,最重要是第十六《大般涅槃經》。
2、中部(Majjhima-nikāya ),相當于北傳《中阿含》。
3、《相應部》,(Samyutta-nikāya ),相當于北傳《雜阿含》。最著名是《轉法輪經》,即佛陀成道后的第一次說法。
4、《增支部》(Anguttara-nikāya ),相當于北傳《增一阿含》。
5、《小部》(Khuddaka- nikāya),包括十五部經典:《小誦》、《法句》、《自說》、《如是語》、《經集》、《天宮事》、《餓鬼事》、《長老偈》、《長老尼偈》、《本生經》、《義譯》、《無礙解道》、《譬喻》、《佛陀史》、《行藏》等。
三、論藏,有七部;
1、《法聚論》;2、《分別論》;3、《論事》;4、《人施設論》;5、《界論;6、《雙論》;7、《發趣論》。
此外,還有藏外典籍, 包括覺音、覺授等人的三藏注釋,及后世對注釋的解疏,還有教理綱要書如《攝阿毗達摩義論》,史書如《島史》、《大史,以及其他著名的典籍如《彌蘭陀王問經》、《清凈道論》等。
佛陀對語言的態度
無論對教法的傳播者或學習者來說,“語言”都是重要的,它是成就“聞慧、思慧”的基礎。佛陀對“語言”究竟抱持怎樣的態度?巴利語《律藏》“小品”(Culla-vagga,Vin.II.p139)有個著名的故事,大意是:“有二位比丘,是兄弟倆,出身婆羅門,音聲優美,擅于言詞。他們一起到世尊那兒,向世尊說:'尊師!現在的比丘,種種名、種種姓、種種種姓、種種家族,都來出家。他們使用各自的方言俗語,污損了佛陀的教言。尊師!請讓我們用雅語(梵語、吠陀語)表達佛說吧!’佛世尊訶責他們說:'無知的人啊!怎么可以這樣說呢?這樣并不能引導不信佛的人信佛……’接著做了簡短開示,并向所有比丘說:'比丘們!不許用雅語表達佛說!違者得突吉羅(犯輕過)。比丘們!我應允你們,用自己的方言來學習佛所說的道理。’”
從這段記錄可以看出,佛陀是個“講求實際效益,反對權威迷信”的平民教育家。他不認為語言有高下貴賤之別,怎樣能讓學習者“容易聞思教法”才是最關鍵要緊的!
畢竟,覺悟與解脫是來自對教法的“正確理解”與“精勤實踐”,而無關乎“語言音聲”的是否“尊貴優美”。因此,佛陀反對采用上層婆羅門階級的雅語,他說:“吾佛法中不與美言(雅語、梵語)為是,但使義理不失,是吾意也。隨諸眾生應與何音而得受悟,應為說之。”(大正藏24冊822頁 上欄)這便是佛陀平等、務實、開放的語言態度。
這個故事,極富啟發性:一是在這種務實的態度下,隨著佛法的輾轉流布,經典自然以不同地區的不同語言翻譯記錄了下來。這些“翻譯的典籍”(如漢譯、 藏譯等)保留了各時期各地區流行的教法內容,是十分珍貴的資料!因此,對它、對“印度語(如巴利語、梵語)記錄的典籍”應當“平等重視”。二是 若要實現世尊“隨諸眾生應與何音而得受悟,應為說之”的悲愿,教界應當嚴肅面對“如何培養訓練各種語文翻譯人才”的重要課題!
三是學習“經典語言”不過是增進教法理解的可能途徑,切勿“偏信”(迷信)它,以為:“懂得它才能(或就能)懂得佛法”。尤其對大多數沒有充裕時間研究語言的修學者而言,如果能把更多的時間、心力投注在“自己熟悉的語言記錄的經典、書籍”上,就可獲得更大的“聞思效益”。四是學習語言的目的,如果是希求透過它(標準的語音),“持誦咒語”以得“感應”的話,去佛教誡就太遠了!
結語
巴利語與巴利圣典流傳,已經兩千多年了。它的存在,表達了佛弟子精誠為法的堅毅心行,這是值得深深尊重的!當然,它所傳持的教法,既不必是--如北傳、 藏傳所卑視的“小乘佛教”;也不必如南傳所尊仰的“嫡傳、正統的佛教”。
回歸事實,它是全體佛教諸多傳承中“謹守早期佛教樸實深刻教風”的一系!然而,由于它是印度語,并且是較接近佛陀時代的用語,加上其教法內容“素樸純凈”的特色,與其它傳承、翻譯的經典對比,可從“語言文獻”乃至“教法內容”的比較研究中,更加切當地把握佛法的根本正義。現代的佛法研究,應當積極吸收各部派傳承中的精華,勇于舍去不契正理的方便,使佛法歷久彌新、行健不息,才是研究巴利語與巴利佛教的積極意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