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樂于談二王,我實際很不愿意就此展開更多的探討,但也被時流挾持著,不說也不行。否則,沒人會與你說話。
李邕書李思訓(xùn)碑局部1
談二王,成了全民話題,我自覺這個時代有點成熟的太快了。這是全民功利時代的結(jié)果,背了古人的一句話“取法乎上”,就成了指導(dǎo)其人生的根本了,一學(xué)書法就直奔二王而去,二王老夫子能招架得了嗎?到達山巔的路,全走直線,決不浪費時間,但是這種選擇太費功呀,沒有足夠的能量與臂力攀登不上去那塊山崖呀,大部分最后都掉下來了跌死了,歷史是這樣的。當(dāng)代出來的小青年不服呀,念了四年書法專業(yè)加上三兩年研究專業(yè),或?qū)懥耸臧四曜郑B線條還未能觸摸到,都出來教授二王筆法,滿網(wǎng)都是教授二王的視頻,看來二王真的不夠圣人的資格,否則自小背了幾句古文的人就全弄懂了二王?那么,現(xiàn)在有沒有人在家撰寫論語呢,或撰寫佛經(jīng)呢。
李邕書久別帖
說到底,現(xiàn)代人沒那么多時間等待成熟,而想提前獲得收成,誰也不想等老了才出名,倒也不是慌不擇路,而是直奔主題。那么,二王的字放到當(dāng)代,是否是這個時代所需要的呢?二王的經(jīng)典精神,在當(dāng)代應(yīng)該以什么樣式展現(xiàn)?這都是應(yīng)該仔細(xì)思考的。可以這樣說,在這個時代,只有不跟時風(fēng),不天天寫二王的人才會將來出人頭地,才有可能弄懂二王。時風(fēng),本身就是低能兒的游戲。
李邕書李思訓(xùn)碑
前段時間瑣碎的談了一些王鐸,王鐸起步于圣教序,而啟蒙于米芾,成功于二王草書;趙子昂也起步于圣教序,但也止步于圣教序;米芾也膜拜于圣教序,董其昌也是。翻開歷史,一干人,都與圣教序相關(guān)聯(lián),都成師兄弟了。這些人,可是一等一的聰明人,一等一的有見地,有師承的人,今人若與之相比,資質(zhì)有點差異,似乎不是聰明之舉。若是寫行書,要以圣教序作為范本,想走直線到達山峰,幾乎不可能,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多出點力,用最笨的方法,實際則是最快捷的方法來到達,那就是,通過二王的這些一流徒弟,找到最佳的招式,因為他們已將二王的訣竅用書跡記了下來。
李邕書李思訓(xùn)碑2
話歸正傳,今天要說的,不是王鐸、米芾、趙子昂、董玄宰,而是初唐的李邕,他是一個學(xué)二王的高手,他得力于圣教序,他比唐太宗李世民還牛。李世民一生衷愛王羲之,傾一生之力推介才有了今天我們所認(rèn)知的王羲之。如果說李世民得羲之其形,那么李邕則得其形與意,且更能神演繹二王將其筆法展現(xiàn)淋漓盡致。王鐸演繹的二王有點不像二王,米芾更是將二王整容了,趙子昂演繹二王有點拙,董其昌有點浮。李邕,則有點原汁原味。可助于進于圣教序的核心部分。算是一本不錯的教科書了。這本教科書,米芾用過、趙子昂也用過。而宋歐陽修則言:
余始得李邕書,不甚好之。然疑邕以書自名,必有深趣。及看之久,遂為他書少及者,得之最晚,好之尤篤。譬猶結(jié)交,其始也難,則其合也必久。余雖因邕書得筆法,然為字絕不相類,豈得其意而忘其形者邪?因見邕書,追求鐘、王以來字法,皆可以通,然邕書未必獨然。凡學(xué)書者得其一,可以通其余,余偶從邕書而得之耳。
李邕書李思訓(xùn)碑3
歐陽修說自己從李邕書中得到了筆法,從而貫通書法,并且他以不相類于邕書做為其方法,這是可信的。惜,現(xiàn)在很難看到李邕的墨跡,傳帖也未必敢信是真的。不過,他的幾個碑刻拓本都傳遞出了其深刻理解圣教序的消息,他將集字的圣教序貫穿起來使其風(fēng)格一統(tǒng)而不再支離破碎。比較好的幾個版本是《法華寺碑》、《云麾將軍李思訓(xùn)碑》、《云麾將軍李秀碑》、《麓山寺碑》等。
李邕寫圣教序,最大的成就是,將二王的字由靈巧秀媚變得豪放、渾厚。他去掉了圣教序拓刻的單薄屬性,而使字筆筆相屬,生動有致,其用筆典雅、輕松,起訖有度。他告訴了后人,如何將圣教序?qū)懘螅糯笤忈屃耸ソ绦虻挠霉P。以此來參照理解圣教序,當(dāng)能事半功倍。
姑妄言之,不足為法也。老歐陽修的話倒可以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