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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里也可以看出,以崔浩為代表的漢人高官和以長孫嵩為代表的鮮卑貴族之間,關系并不融洽。
拓跋燾所做的,只能是盡量在二者之間保持平衡,盡量做到不偏不倚。
這一點在他為太子拓跋晃設立的四輔臣名單上表現得非常明顯。
公元444年,拓跋燾援引其父拓跋嗣時的成例,以17歲的太子拓跋晃監國,同時命中書監穆壽、司徒崔浩、侍中古弼、侍中張黎四位重臣輔佐太子處理日常政務。
四人中,穆壽、古弼為鮮卑,崔浩、張黎則是漢人,正好各占一半。
不過,饒是拓跋燾如此煞費苦心,漢族文人在北魏政壇的廣泛崛起還是引起了朝中廣大鮮卑勛貴的強烈不滿:天下是我們鮮卑人真刀真槍打仗打下來的,不是那些漢人假模假樣念書念出來的,憑什么我們只能和漢人平起平坐!
怎樣才能把朝臣們捏合成一個整體?
拓跋燾對此感到很頭疼。
而更讓他頭疼的,還有另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怎樣才能把國內的各民族捏合成一個整體?
統一后的北魏是一個漢、鮮卑、氐、羌、匈奴、羯、敕勒等各族并存的多民族國家,之前又經歷了長達一百三十多年的分裂和戰亂,彼此信仰不同,矛盾重重,生活水平、風俗習慣之類的差距不亞于上海和索馬里……
關東的情況還要略好一點,畢竟自北魏開國以來經過了多年的磨合。
問題尤為嚴重的,是北魏奪取不久的關中地區。
當時關中的主體民族是漢人、氐人、羌人以及匈奴人,居于北魏高層的鮮卑人在那里基本屬于外來戶。
就像人在接受異體器官的移植時必然會產生排異反應一樣,關中人在接受外來鮮卑人的統治時也必然會產生排斥心理。
面對民眾的排斥,北魏在關中的官員做的,不是想辦法化解,而只是一味的高壓:菜刀要實名制(疑似武器),騾馬要實名制(疑似裝備),連放屁也要實名制(疑似生化武器)……
我們都知道,在面對易燃易爆物品的時候,高壓往往有導致爆炸的危險。
而關中那些剛烈尚武的胡人恰好正是這樣的易燃易爆物品!
公元445年九月,盧水胡(匈奴的一支)人蓋吳不堪北魏的嚴苛統治,在杏城(今陜西黃陵)聚眾造反,關中各地的胡人群情激憤,群起應之,蓋吳的隊伍很快就達到了十幾萬人!
北魏長安鎮副將拓跋紇率軍前去鎮壓,沒想到卻反而被憤怒的民眾鎮壓了——戰敗而死。
蓋吳聲勢大振。
得知關中大亂,拓跋燾不敢怠慢,連忙派出大批敕勒騎兵奔赴長安支援,同時又命大將叔孫拔率并、雍、秦三州的軍隊屯駐在渭河以北,嚴防死守。
蓋吳不久真的遣軍進攻長安,與叔孫拔進行了一場惡戰,最終叛軍大敗,戰死三萬余人。
見長安這塊硬骨頭不好啃,蓋吳不得不調整了進軍方向,轉而派兵西進。
這一著果然奏效,叛軍在西面得到了安定(今甘肅涇川)一帶胡人的大力支持,勢力再次壯大起來。
而響應蓋吳的還不止是胡人——河東(今山西西南部)漢人豪強薛永宗也和族人薛安都等人在汾曲(今陜西新絳)扯起大旗,起兵反魏。
有了友軍的支持,蓋吳氣勢更盛,自稱天臺王,設置百官。
大白鯊最不怕的就是風浪,拓跋燾最不怕的就是打仗,對此他當然不可能退縮。
他一面命薛永宗的同族薛拔(薛家是河東大族,薛拔這一支三代出仕北魏)糾集族人,在黃河邊筑起營壘,阻斷薛永宗和蓋吳的聯系,一面又調兵遣將,派大將拓跋處直領兵兩萬前去討伐薛永宗,大將乙拔率騎兵三萬攻打蓋吳。